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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囡找不到似乎要我承担责任。阎老家伙倘若一命呜呼似乎也有我的责任。这个世界上债权债务整个颠倒了。
他们不愿报警家丑不可外扬,我去哪儿找?
大概是缘分,当我难活时陈小燕又鸽子一样叼着麦穗飞来救我。她像一头活泼的小羚羊站在面前眨着眼说:你是不是想找阿囡?她说只有她知道阿囡的下落。
于是我和陈小燕一同打“的”来到市郊镇上。
于是我们在汽车接吻啃腚的街道上蹚着尘土走着。
于是我被陈小燕拉着左拐右拐进了一所不大不小的医院。陈小燕让我在外边等着,她进妇产科搀出了面色有些苍白的阿囡。阿囡抬眼倦倦地看了看我。于是陈小燕又叫了“的”,我们三人一同来到一处平房小院。陈小燕说阿男阿囡你们聊吧,便撂下我们先走了。
房间很暗,阿囡团着毛巾被坐在床上,我坐在椅子上。外面的光线透过槐树照进来绿波荡漾,我和阿囡像守着小池塘的两只青蛙互相看着沉默了一会儿。
我说她父母很挂念盼望她早日回家。她说这一两年不想回家。她已变了主意毕业分配不留本市去外地,过些天就走。她让我告诉父母她安然无恙。过段时间会给他们发电子邮件。我停了好一会儿又问她和高勇将会怎样?她说以后不再和高勇来往了,这段事算到此结束。
我问:你恨你爸爸妈妈吗?阿囡想了一会儿摇了头。
我问:你恨高勇吗?阿囡又想了一会儿又摇了头。
我停了一会儿又问:你恨我吗?
阿囡目光盯着眼前摇了摇头,而后看着我说:有人说高勇是你爸爸。
二十 世上没人上门传送绿帽子
我没找回阿囡人,找回了她的消息。
此举并没得阎家什么感念,倒添了我在文化大院的可笑。阎老家伙和高勇都是我的父亲嫌疑人,我这个杂种在里边掺和什么都很滑稽。
我发现我整个在犯规。从一开始在葫芦院“全景”高勇就是犯规。后来“全景”联合会换届又是犯规。化名“多管闲事的老同志”发电子邮件给阎老家伙还是犯规。
人家是坑蒙是拐骗是好是坏都是常规有斗有争有胜有负都在情理。
而我想玩个不在三界中又在五行外的花样儿结果成了大逆不道。
阿囡最后的那句话又让我对高勇犯开了疑心病。我接二连三坏他事,他为何不和我翻脸?我越想越犯了那茬儿。可是又想到邻居偷斧的寓言,想到我刚刚轰轰烈烈对孙武做完的“人伦极限”。
莫非我的大好时光就走马灯似的耗在这群父亲嫌疑人身上吗?
对我的来源二十多年来大院里早已有过多少传说,阿囡听说了一种告诉我本该没什么奇怪。要是所有人都张嘴对我说我的脑瓜早就炸了。阿囡怎么没听说她父亲是造我的畜生?看来高倩也不会听说高勇是造我的主儿。孙薇薇没听说孙武和我有什么特别关系。陈小燕也不会听说陈雅虎是我的父亲嫌疑人。这个世上传说有传说的规矩没人犯这个规矩,所以丈夫的风流事人人皆知惟独妻子蒙在鼓里,妻子移情别恋人人见闻惟独丈夫两眼一抹黑,没有人上门传送绿帽子。
推而广之把女儿被玩报告她父母,也纯属上门送一顶比绿还绿的帽子。
我够了。
我有我的事做,犯不着再陷在泥潭里。
但我不逃跑不认输。犯规就犯到底犯到你们够不着我。
高勇掌权的文化大院都在传说我前一阵傍龙向光傍分了房子傍入了会。我就又做了一个扇他们耳光的行为艺术,叫做“脱贫”。为什么叫脱贫随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还有一个怪名叫“竹篮打水一场空”,寓意如何也供人猜测。还有一个俗名叫做“我欲乘风归去”。还有一个旧得闻烂纸味儿的名字叫做“超脱”。最后还有一个解气的名字叫“滚他妈的蛋”。
我找到高勇,提出退出联合会注销我的会员身份。
大权在握的高勇正与五六个人在老旧的大办公室里议事,众人果然十分惊讶,一瞬间从他们的表情里我读到了他们对前因后果的联想。
高勇像大猩猩很魁梧地坐在办公桌后很首长地转动着红铅笔抽了几口烟眯眼看着我说:入会自由,退会当然也自由。又问了一句:你还退公职吗?
这里需要对看官解释一下文化联合会这个机构了。说来它是一个写诗画画唱歌跳舞的协会,其实又是个官办机构。是会员的要写得好画得好唱得好跳得好好出资格。而真正管理这一切的机构则是官办的,养着是会员和不是会员的几百号拿薪水的人。我过去没出诗集没入会前在大院里干杂活也拿着这里的饷。
没想到高勇会这样提问但我毫不示弱:我决定退职。
高勇隔着一屋烟气瞄了瞄我十分大度地说:那点工资对你确实没什么意义了。他倒也明白现在退职真是刁难不了我。
高勇继续像征询意见一样抽着烟瞄着我问:那你也退出刊物?
我发现随着一缕缕青烟绕过来的是勒我的一个个索套,我被龙向光安排到刊物负责诗歌栏目对我在诗界发展确实提供了一个好望角。可既然逼我到这儿,我只能额头发青地回答:准备退出。一屋子人看着我都目不转睛,空气有点发僵。
高勇仰着脸蹙着眉抽了几口烟又很简单地问了一句:那你还准备退房吗?
我一下感到脸热了。高勇像个套狼人一挥长鞭套住了我和母亲眼下的安居住房。我说:这该视为我母亲田岚的住房。高勇拿起一份文件心不在焉地看了两下目光不向我说着:据我所知这房子当时龙向光是因为你而不是因为你母亲才调的。接着又宽大为怀地放我一马:我这么说并没有让你退房的意思,你母亲在大院里干了这么多年也早该分配这样的住房了。我说:那是我母亲的住房,我可以不沾光自己租房搬出去住。我为他终于拿住了我宽容了我照顾了我而感到羞辱。
高勇显然对我这气急败坏有了更多的宽大:既然算你母亲的房那她愿意让谁住谁就住,你搬不搬与此无关。接着弹了弹烟灰似乎很疲倦地看过来问:你没有也让你母亲退职的意思吧?要说你现在养活她也没问题。
我觉得周身的血一下涌上来,恨不能上去几拳将高勇的面目捶烂。
他把我逼到悬崖边不能后退只能跪下求饶他便高大了宽和了得意了像个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大人物了。我知道自己没有权利一时嘴快出卖母亲的意愿,但我面对含威不露的父亲嫌疑人说了一句宁死不屈的话:我准备和母亲商量。
高勇对一屋人冰棍一样发僵的模样似乎全无感觉,对我的激烈也无动于衷。他将眼前一摞文件理了理拨到一边看着我说:那你和她商量吧。然后转身和左右说起别的话题。
真是男孩的鸡巴遇到大人的剪刀,我像受伤的狼心里骂着瘸下楼梯。
一走到阳光里,觉得头顶被冷枪射穿。
扭头仰望见高勇正背手在楼上窗口俯视我。
二十一 她的话在我心中吹响号角
夏日炎炎似火烧田里禾苗半枯焦农夫心里如汤煮公子王孙把扇摇。水浒好汉白日鼠白胜唱着这句歌谣,挑着一担白酒到了黄泥岗上,和阮家兄弟一伙儿绿林好汉灌倒了青面兽杨志一伙儿官军截走了价值几十万两白银的生辰纲。
我唱这首歌谣,不过说明故事的布景已由春天变为最炎热的夏天了。
高倩又来找我做电视直播。
她还把出版社卢副主编搬来一起做工作。选题就是我的退会退职。高倩鹅蛋脸容光焕发说这个选题很新闻很好看,接着说了句很关节眼的话:这次我请嘉宾不再请龙向光了,准备请我爸爸,你看怎么样?
我当时就有点小猫遇到狗乍起了毛。
卢副主编这个矮胖的中年妇人精力过剩很老师很阿姨很事儿妈地撺掇我说:这又是一个求之不得的炒作机会。她夸高倩抓卖点抓得好,又两句话戳我到点子上说我的诗集最后加印的几万册走势不好积压下了再一轮新闻热就都走了。她还很热乎地拍拍我说:趁机把你正在写的自传体小说也放个气球。高倩为了打消我的犹豫又笑着添话:我爸爸上镜特别有经验,他发挥得好就把你调动起来了。他和你代表中青两代,彼此放开坦率交锋节目会很好看。她还特别关照说:我爸爸特别善于控制场面,他要一展开了全成了他的戏。你一定要发挥水平不让他喧宾夺主。
我要卖我的诗集挣我的钱预售我的自传体小说还要不负出版社的期待,我只能上阵。我要和把我逼到悬崖边上服软求饶羞辱我的父亲嫌疑人对垒,我不能临阵逃脱。他善于控制局面表现自己拿我阿男的新闻卖点再垫他的知名度。我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他假门假事的臭名垫我诗集的热销。
我知道他老奸巨滑难对付,弄不好就落到他的套里成了他的口中食。
但我就是不怕他。龙向光上次直播中张牙舞爪差不多吞了我,最后还不是坏了自己。我退一万步只做块茅坑里的石头沉默不语又臭又硬。
说不定也会硌掉想一口吞灭我的正人君子的大牙。
高倩扶着胳膊送走卢副主编后请我吃快餐。
在麦当劳傍着窗外一街的繁华,这个为自己又成功策划了一个节目而兴奋的女孩看着我说,她特别了解她爸爸高勇手腕高超善于使自己总处在新闻点上。
她说特别希望我这次战胜她爸爸。
她的话不啻在我心中吹了号角一时竟产生错觉。
我披着斗蓬拿着利剑向对面同样穿着盔甲拿着利剑和盾牌的高勇冲杀过去。高倩像团火一样跟随着我。我接着就在心中摇头了,高倩莫非会站在我一边?再想倘若我和她以后手拉手成一对了,那女孩自然是同我远走高飞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