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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意质问:“你们一个个声称杀人无罪的,谁敢抬头看他们的眼睛?!他们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家属!”
这句话无疑是给那些同情心泛滥的人打脸。
一句话挽回大半局势。
杨姿猛地想起,甄意不仅代表控方,更代表了有血有肉的受害者家属。
感情牌不是只有她会打。
淮如根本没料到这一招,好几刻没反应,直到法庭上起了小小的议论,她才再度痛哭流涕:“对不起。是我自私,在那种情况下只想保护自己。对不起,我以后供养林警官的家人,我。。。。。。”
面对她的忏悔,甄意冷言打断:“我开始提问了。”
语速很快,不带任何情绪:“刚才你回答杨律师提问时,说你恐慌害怕,时刻担心被杀?”
“是,我被绑架那么久,太害……”
“回答是就可以,不用引申。”她听够了她的苦情戏,不需要她再影响陪审团。
“是。”
“你的判断来源于现场环境,因为有手术室,盐水池,你认为许莫会杀你。”甄意忽略了对场景的恐怖氛围描述,
淮如没察觉,答:“是。”
甄意点头,直接道:“我认为你的判断不够合理。”
淮如一愣:“现场真的很……”
“请问,”甄意皱眉,又是打断,“许莫有没有在言语上说要杀你?”
此话一出,安静一片。
陪审团成员皆回味过来,辩护律师一直没提及这个问题,想来是故意忽略了。
眼见她要开口,甄意抓住时机,准确地抢在她之前重复询问:“许莫有没有在言语上说要杀你?”
不是想给陪审团留好印象吗?
就给大家留一个她犹豫不决的印象,制造撒谎的嫌疑。
淮如冷了一秒,坚定答:“有!”
甄意看出她在撒谎,丝毫不急,从容淡定道:“说出他威胁你的话。”
淮如想了想,说:“他叫我别想跑,不然,把我的心挖出来。”
“听上去像随口一说的威胁。”甄意说。
淮如反驳:“不是随口。”
“什么时候说的?”
“一开始绑我时。”
“有别人听到吗?”她的问题无孔不入。
淮如一愣:“没。他声音不大,安医生在玻璃屋子里。”
甄意挑眉:“所以,关于他口头威胁你一事,没有人能证明。”
淮如脸上彻底没了轻松的神色,嘴硬:“他的确说了。”
甄意紧追不舍:“后来,他有没有再说过威胁你的话,让安医生听见?”
淮如很警惕,道:“没有。”
“后来,他没有再说过威胁你的话?”
淮如没发现这句话和她前边问的那句有什么不同,答:“没有。”
而甄意等的就是这句。
她立时话锋一转:“这么说,他只威胁过一次,是在刚绑你的时候,距离你后来杀他,隔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
尤其强调了“很长,很长”。
淮如不懂。
甄意幽幽道:“我认为长时间之前的一句威胁,不足以在几个小时后驱使你自卫。”
淮如震惊。
不管撒谎还是不撒谎,事情都能走到甄意设计的预期里。
她看着面前这个女人周身散发的霸气,一时竟无言以对。
“反对!”杨姿大声抗议,“心理施压并非只在即时状态。”
“反对有效。”
甄意换问题:“你是意外被许莫绑走的。”
“对。”
“许莫一开始要婴儿心脏,安医生说婴儿太小,所以他没对婴儿动手,对吗?”
“对。”
“你害怕许莫对自己动手,主动说,男人的心脏比女人好,对吗?”
淮如犹豫片刻:“是。”
“许莫听了你的话,就出去了。”
“对。”
“这么看来,许莫是个说得通话的人。你觉得呢?”
淮如不做声。
“你觉得呢?”甄意蹙眉,面色很不善地逼问。
“。。。。。。算是吧。”淮如已经有些惧怕她。
“他出去找新的男性心脏去了。这时,你还认为他之前对你的一句威胁有效力吗?”
“。。。。。。”
“请回答我的问题。”她陡然提高音量,气势强大如同女王。
淮如咬着牙:“有!因为他要杀林警官,说林警官死了,没了心脏就杀了我们。”
甄意点头:“好,请你详细描述案发时刻的事。”
淮如被她这一连串逼问得紧张至极,忙不迭道:“许莫拿枪逼甄记者把林警官的心挖出来,甄记者不肯,许莫变得暴躁,开了很多枪,警官和记者都受了伤。他还把枪口对着我们,太可怕。。。。。。”
“请等一下!”甄意抬手打断,“把枪口对准了你们?”
强调了“你们”。
“。。。。。。是。”
“所以,”甄意缓缓道,“许莫并非单独胁迫你,也并非把枪口正面对向你一人?”
询问的句式,却是肯定的语气。
淮如狠狠一怔,脸色发白。她知道接下来还有安瑶作证,如果撒谎,她之前营造的形象会全线崩溃。
陪审团有12位陪审员,必然会有一部分相信她。
她闭了闭眼,死不松口:“他的枪口是对着我们两个人的方向,子弹打到谁都有可能。”
这是杨姿教她的说辞。
甄意跟没听见她的话似的,抱着手,挑衅十足,自言自语道:“我认为,当时许莫并没有胁迫你。而是胁迫在场的另一位证人。是你在自作多情。”
她这样的语气逼得淮如几乎破功,她一时控制不住,怒道:“许莫差点儿开枪杀了记者,我是在救人!”
说完,便见甄意的眼睛里有了笑意,她莫名心底一凉。
下一秒,便听她幽幽道:“先不管是为了谁,刚才你总算是承认枪口不是对着你了。”
淮如一震,她的确在情急之下说出“许莫差点儿开枪杀了记者”。
可她很聪明,瞬间补充:
“他会在几枪内打死甄记者打死我,他会屠杀所有人!林警官已经快死了,我应该救自己,救另一个更有机会活下去的人。”
“抗议!”杨姿反驳,“不论自救还是救人,都符合‘合法杀人’的法律定义!都可以免责!”
“谢谢杨律师的提醒,”甄意回头看她一眼,嘴唇一勾,傲然道,“那我们来讨论救人的定义。”
她眼风扫向淮如,真真是毫不掩饰的绵里藏针,直指关键:“你如何判断许莫会发狂杀人?”
“我是在许莫扣动保险栓后才动手的,并非无缘无故怀疑他要杀人。”
这也是杨姿教她的,说明她有足够的理由判断许莫要开枪。
甄意眼神灼灼:“许莫扣动保险栓,扣了几次?”
淮如隐隐又觉不安,而这种事实类的证据,是无法撒谎的,便小声道:“四次。”
“哪四次?”
“对林警官两次,对记者两次。”
甄意眼瞳一凛:“许莫扣动四次保险栓!前四次开枪你都没动手,前四次都打在非关键部位。为什么你认定他第五次势必会杀人,会一枪毙命?!”
淮如一时间哑口无言。直觉自己说什么都是掉坑里。这个叫甄意的女人,变脸比翻书还快,嗅觉太敏锐,攻势太凌厉。纵使她神经高度紧张,也应接不暇。
她觉得自己已经被她剥了一层皮。
“你撒谎!”甄意指着她,语气凶厉,“你对情势危险的判断不充分,你杀人并非出于受胁迫,你有别的原因,你撒谎!”
淮如大惊,冤枉道:“我没有,我和这个案子没有关系,我没有杀林警官的理由,我不认识林警官,我也不认识绑匪。我只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被劫持者。在那种坏境下,我真的以为他会杀人!”
杨姿瞬间意识到淮如心急说错话了,起立:“反对!”
“反对无效。”
淮如愈发惶恐。
甄意的表情却松缓下来,没有继续发力,反而平静地问:“许莫一开始要挟记者把林警官的心挖出来?”
淮如见她不问前面的事儿,心里松了口气,说实话:“是。”
可很快甄意话语一收:“为什么心还没挖出来,林警官就身中两枪?”
这一张一弛叫淮如叫苦不迭,再度紧张。做过笔录内容也无法撒谎:“因为。。。。。。绑匪发现林警官是。。。。。。警察。”
“哦?绑匪怎么发现他是警察的呢?”
淮如不做声。
“回答我!”
淮如肩膀一抖,低声:“我不小心喊出来。。。。。。”
全场哗然。
甄意停了一会儿,等着大家议论完,才问:“你暴露林警官的身份时,没有想过这会给林警官带来生命危险吗?”
“对不起。”淮如捂着脸哭泣,“是我情急之下口误,是我对不起。。。。。。”
旁听席上再度有轻声议论。或许,有人察觉,这个人虽然可怜,但也极度可恨了。
甄意等到大家都安静了,鸦雀无声了,幽幽问了句:
“你刚才说,你没有杀林警官的理由,因为你不认识林警官。那么。。。。。。”她声音不大,却砸进每个人的心里,“你当时怎么知道林涵的身份是警察呢?”
一语既出,满座死寂。
莫名有阴风阵阵,所有的目光都胶在淮如身上。
淮如惊愕,这才知落入了甄意的圈套。她不断暗示她故意杀人,任何细枝末节都被她揪出来,她腹背受敌,应接不暇,情急之下装可怜为自己洗脱,没想,却出了漏洞,牢牢被她抓住。
淮如足够机智,迅速挽回,道:“林警官和司警官去医院调查许茜死亡案时,我见到过,所以知道他是警察,但不算认识。。。。。。”
“你已经撒谎了!”甄意毫不客气地打断,不再给她发言机会,“你认识林警官,却说不认识;你还说不认识绑匪,这句话也不可信了。全是撒谎!你全都认识!”
旁听席上再度哗然。
“反对!”杨姿厉声抗议,“这是毫无根据的推论。”
法官看了甄意一眼:“反对有效。”
可甄意的目的已达到,她收势了,问:“许莫为什么逼迫别人动手,自己不动手?”
淮如一怔,咬牙不语。
甄意料到她死也不会说,转身看向陪审团和旁听席,声音清朗而明亮:
“被告不肯说,那我来解释,根据另外两名证人的笔录,许莫不自己动手挖心的原因是,‘我妈妈不让我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