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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格立刻折身返回,找司瑰看了安瑶办公室门口的视频监控。
看着看着,他眉心渐渐蹙起:
“嫌疑人一路走来,一直在躲避走廊上其他的路人。看见安瑶时却停了下来。安瑶开门出来的瞬间,这个人的身体语言是,停!”
司瑰立刻暂停视频。
甄意凑过去,瞬时瞪大了眼睛。
画面上,门开的一瞬,抱着婴儿的男人并不准备侧身往左前方的楼梯间下去,而是侧向右方,安瑶的办公室门。
甄意愣住:“他的目标是安瑶!”
视频继续。安瑶看到他的一刻,双手成掌推状,似乎在安抚,想去接触他手中的婴儿,然后嫌犯控制了她。
言格拧眉,下结论:“不仅如此,安瑶和他认识。”
甄意不解,想问。
正巧林警官和季阳迎面走来,言格说:“季先生,我们之前的推断要重新修正。”
季阳来不及回答,林警官先诧异:“可我们已经锁定嫌疑人了。”
他把刚拿到的资料递给他:
“季老师,言老师,你们太厉害了。你们说的那种情况,医院里有人完全符合。嫌疑人叫林白,前几天扭到脚来外科检查过。他大学毕业4年,闲赋在家,家里很有钱。他没女朋友,但一直在追求一个叫许茜的病人。许茜半年前在这家医院堕了孩子,十几天前死在这里。”
许茜?
“我们联系了林白的家人和朋友,他昨天参加同学聚会,无意间听人说半年前许茜怀孕瞒着他,堕掉她的孩子。他昨晚就消失了。他的外貌特征,性格特点,和你们两位说的一模一样。而且,他真的有一个姐姐。现在,他们全家都联系不上他。我们已经开始搜索。”
甄意愣住,这怎么回事。
言格听完,拧眉不语,隔了好几秒,问:“能否调查到他和安瑶医生的关系?第二段视频显示,嫌犯是冲安瑶来的。”
司瑰紧张起来:“如果是这样,那婴儿就是嫌犯用来要挟安瑶的工具了。一旦得到安瑶,他会扔了婴儿。那它就。。。。。。”
死定了。
言格摇头:“不会,他没必要为了胁迫安瑶,偷一个婴儿过来。”
季阳道:“我之前就看过第二段视频。所以一开始对罪犯画像时,我的观点比你说的还多一条。那就是,嫌犯和安瑶认识。现在,我们也看到了,安瑶是许茜的主治医生,林白很可能因为许茜,认识安瑶。”
言格却并不赞同:“我们一开始分析的是,嫌犯抓走婴儿是为了构建稳定的关系。如果他以为抓走的是他和许茜的孩子,他后来为什么要抓走安瑶?”
甄意问:“有没有可能,他偷婴儿的行为,是言格一开始分析的那样,他需要孩子,和一段稳定的关系。而他去找安瑶的行为,是他把许茜的死怪罪到安瑶身上,想寻仇。这次绑架犯罪,其实分为两段。”
季阳道:“我补充一点,其实有两种可能。一是你说的复仇,他把安瑶当成杀害许茜的凶手。”
言格再度摇头:“还是不对。”
“哪里不对?”
言格指一下视频:“看到没有。他遇到安瑶的时候,并没有展现出敌意和攻势,他看了一眼怀里的婴儿。安瑶伸手要碰婴儿时,他也没有立即表现出抵触,他对安瑶并没有敌意。不是来寻仇的。”
甄意愣住:“这么说,的确是这样。”
季阳非常淡定,仿佛是在意料之中:“这就是我说的第二种可能:移情。他把安瑶当成了许茜。这样的事,我在国外遇见过。”
搬经验说话,言格沉默了。他并非这方面的专家,所以认为自己没有足够的发言权。
把安瑶当成许茜?
甄意还有疑问:“那有没有可能,嫌犯是安瑶的爱慕者,到了妄想的地步,想利用婴儿和她建立一个家庭?”
“这种可能,不能排除。”
甄意反应很快:“可如果是这种可能,林白就不符合描述了吧?”
一个案子,存在的可能性太多太多。
季阳停了几秒,才缓缓道:“但目前来说,我认为移情的可能性比较大。至于嫌犯有没有可能是安瑶的爱慕者,我们在医院内可以调查。”
甄意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担忧,照目前看来,嫌犯是把安瑶当作他的妻子,他孩子的母亲了。
天啊,快到晚上了,安瑶她会不会。。。。。。
还在想着,负责这次调度的队长副队长快步走了过来。
“已经锁定了犯罪嫌疑人林白的位置,但是,我们的人拿着嫌犯在闭路电视中的女人装扮影像,四处访问目击者,发现了一个新情况。”
“什么情况?”
“据目击者称,在地下停车场看见了嫌犯和安医生。安医生先上的车,嫌犯站在车外,但身子探在车内,不知在干什么。这时有个女人,没看见嫌犯,而是从车的另一面看见了安医生,过去打招呼。然后嫌犯上了车,后来的那个女人像被谁拉了一下,猛地进了车内。目击者当时看嫌犯是女装,以为他们都认识,所以没有在意。”
季阳皱眉:“那个女人是嫌犯逃亡过程中的附带伤害,这么说,现在嫌犯手中的人质是两个女人一个婴儿了。”
“对。后来的那个女人是这家医院的病人家属,叫淮如。”
第63章chapter63
天黑了。
山脚的空地上停着数十辆警车公务车,一道道斑驳的光线里,细小的虫子成群结队地飞舞,像灯柱里飘着雪花。
警方很快搜索到了嫌疑人林白的踪迹,他在下午的时候打过一次电话,讯号显示在南中山区,此后手机再度关闭。
警方加派人手,连夜开始搜索,可南中山区山脉连绵,山间有几十处度假村,富人别墅区,更别说数不清的小旅馆,农家乐,租住地。
甄意坐在车上喝水啃面包,过会儿她要跟着司瑰他们进山,今晚估计得熬通宵。
言格不习惯吃外边的东西,拧开车上的水,漫不经心地喝着。长而黑的眼睛微微眯起,目光始终看着前方,像在看车灯光里飞舞的虫子,又像在看更远的地方。
自从医院出来后,他就似乎有心事。
甄意咽着干面包,怕他静坐无聊,在他车上到处找,意外找出一张碟片,刚好他车上有笔记本,便塞进去播放。
她啃着面包,爬到哪儿,面包渣渣就掉到哪儿。地毯上,操作台上,笔记本键盘上,大大小小的,一粒一粒。
他目光追着她跑,无声看着,并没有提醒。
是一部很久远的电影,叫《无暇心灵的永恒阳光》。
暗暗的夜色,狭窄的车厢里,渐渐弥漫起轻扬的音乐和絮絮的说话声。外边兵荒马乱,他们这一小方天地里,惬意温馨。
言格黑眸湛湛,原本凝望着车灯和黑夜,听了声音,眼神挪过去,那部电影,他看过好几遍。
甄意边看电影,边把嘴里塞满面包,边咕哝:“今天出医院的时候,又看到淮生了,他肿得可厉害。好可怜,快要做手术了,姐姐却被绑架。不过。。。。。。从另外的角度看,他也不算悲运,起码不像好多人,没有肾源。继续靠透析。”
言格想,她从来都是感情丰富的类型,陌生人的凄惨都能叫她念叨挂心很久。
甄意说完,等了一会儿,见他没回应:
“你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
“我们不该想办法帮这些人吗?”
言格眸光静静一闪,落在她脸上:“要我捐肾给他们吗?”
“……”
这人的思维……
甄意梗住。
是啊,很多时候,个体的痛苦是孤独的,是他人不可帮助或纾解的。
帮助,只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姿势。
甄意窝在椅子里,不作声了。
笔记本屏幕上,温斯莱特柔美地笑着。
言格看了一会儿电影,见她不说话,扭头:“怎么了?”
“言格,如果我得了白血病,快死了。你会不会一直陪着我,直到我死?”
“会。”毫不犹豫。
“言格,你真好。”
他听言,微微蹙眉。
“怎么了?”
“这不能说明我有多好,大部分人都会这么选择。”
“怎么会?”
“怎么不会?”他理智地分析,“反正活不了多久,一直陪着也陪不了多久啊。”
“……”
这人怎么能这么。。。。。。实诚?
甄意一头倒进椅子里,不想和他说话了。
隔几秒,有什么东西轻轻碰她的手臂,低头一看,言格递过来一张名片:诺一慈善基金会,名誉理事长,言道。
“我伯父。”
甄意接过来,语气犹疑,缓缓地问:“名誉理事长啊……”有发言权么?
“……”
言格抿抿唇。
“这个基金会大部分的慈善基金来自言家。”他平缓道,“匹配的肾源和干细胞可能难找,但治疗费,你可以帮需要的人申请。”
甄意感动:“言格,你好伟大。”
言格脸微红,他没有某个对苦难者始终挂心,时刻想寻求帮助的小记者伟大。
他克己地摇了摇头:“不是。这些不是我的。如果要比较,我远远不及那些靠拾荒捐助他人奉献自己所有财富的乞丐伟大。”
这男人较真又沉实的个性还真是……好喜欢。
“我可以直接给你伯父打电话么?”甄意忐忑,“毕竟是理事长,会理我吗?”
“你说你是甄意,就行了。”
“诶?他知道我?”
言格微愣,很快搪塞过去:“吃东西时别说话,会噎住。”
“哦~”她点点头,乖乖看电影去了。
视频里,温斯莱特和金凯瑞在恋爱,温言软语,絮絮叨叨。
言格静然看着笔记本屏幕,某一瞬间,抬起眼眸,从后视镜里看她。
她已经吃完面包了,正歪头认真看着电影。
车内顶灯的光雪白雪白的,打在她脸上,透明得有些虚幻,有些苍白。小脸上满是认真,但掩饰不住疲惫。
“甄意。”他声音很轻。
正巧,那一瞬,她张开嘴巴,啊呼呼打了个哈欠,听见被点名,捂着嘴懵懵地望着他,眼睛水汪汪湿漉漉的,像只刚被吵醒的小动物:“啊?”
心莫名一软。
“最近过得怎么样?”他眼眸深深的,浮起极淡的不易察觉的柔和,“是不是很忙?你看上去有些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