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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甄意咬咬牙,眼睛红了:
“要是那天我刚好在场就好了,一定抽死这帮畜生!”
言格洗完手,关上水龙头。
警察,律师,记者,她做这类工作太久,遇到相似的事情太多,可她依旧没有习惯。
他道:“甄意,因为从不会习惯,所以你才格外可贵。”
没前文的一句无厘头的话,甄意却听懂了。
她愣愣半秒,不太好意思,道:“很多人都和我一样的。”可说完,又难过起来,“言格你知道吗?地铁站里那么多来往的行人,偏偏就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她。视频里好多人路过,有的还停下来观望,就是没有一个人上前,结果,那个女人就那样被活活打死了。”
言格回身,解释道:“这种现象其实很正常,是社会心理学的bystandereffect旁观者效应。”
“什么?”甄意不太理解。
“这是一种违背常理的心理效应,人们通常认为发生紧急情况时,在场的人越多,受害者得到帮助的可能性越大。事实则刚好相反,旁观者的存在会抑制个体的利他行为。现场人越多,人们就越倾向于袖手旁观,受害者获得帮助的可能性就越小。”
言格抽了张纸巾,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擦手,说,
“心理学家做过很多实验,无一不证明,发生紧急事件时,提供帮助的可能性和及时性,都会随着在场人数的增多而递减。”
甄意愣住,不能理解:“可为什么会这样?”
他缓慢地念出一个词:“diffusionofresponsibility责任扩散。
如果单独一个人在场,他会觉得有责任帮助受害者;可如果很多人在场,责任会扩散出去,不再是一个人。在场的人越多,责任扩散越严重。人们总想着,或许下一秒,别人就会提供帮助了。人越多,自责和内疚感就越低。”
“只是这样吗?”甄意问,“可有些时候人们单独遇到这种事情,也不会帮助啊。”
言格把纸巾扔进垃圾篓,回眸看她,眸光深深,认真而专注,道:
“其实从发现险情到行动上救人,是一个很复杂的心理过程。
首先,路人要注意到这件事。比如那个视频里,有的地铁乘客想着心事匆匆而过,根本没注意到角落里这些人在围殴一个女子;
其次,注意到之后,路人要判断它是否为危急情况。有人会以为是同龄人开玩笑,就漠然路过;因为如果冲过去介入,却是自作多情,那就太尴尬了;
然后,判断情况不对时,路人需要搞清楚究竟是什么事。他们不明真相,想通过周围的人来判定,可周围的人也不明真相,结果所有人心中怀疑,却依然不明真相。时间就在这样的犹豫中过去了;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即使路人确定有危险发生,他也要在心里衡量救人的风险和所要付出的代价。他或许会负伤会死亡,或许被诬告,或许救人方式不对导致恶化,这一切他都会在意识或潜意识里考虑。”
不徐不疾地说完这样长一段话,他停了几秒,才道,“正因如此,见义勇为者才格外珍贵。而对其他袖手旁观的人,道德谴责也无济于事。”
甄意默然。
良久,道:“可见到这样的事,还是很难过。大家围观着,不去救人,太悲哀了。还有你说的这个旁观者效应,听上去好悲哀。”
“的确,不止是hk,还有国外,每个地方都会发生由于旁观者效应而引发的悲剧。”言格靠在桌边,道,
“其实,如果不小心沦为被害者,可以掌握一点求救方法,从人群中挑出一个看上去正在关注案发,有体力,最好有同伴的人,指定他帮助你,明确告诉他带着众人一起来救你。”
甄意思考了一下,觉得很有道理,便道:“嗯,以后我多宣传宣传这个方法。”说完,她由衷地说,“言格,你好厉害。”
他微愣一秒,轻声回应:“这些都是基础,学这个的都知道。”
“可我还是觉得你很厉害。”她习惯性地歪头,深深地看着他,
因为心里感激而感动,所以说出来的话格外真诚而真心,
“你总是在我困惑迷茫的时候,告诉我我不知晓却应该知晓的东西。让我豁然开朗,又给予解决途径,让我充满希望。所以,
言格,有你真好。”
她如此直白的一番话叫他心跳不稳,口袋里的手掌微微握起,不知该如何回应;认真思索后,又觉得是他要追求她,所以,他是不是也该这样直白地像她表达心意。
可这个想法叫他莫名紧张,呼吸稍稍不顺,竟想不出该说的词。
最近一次敢和她说心意,还是那次她从崔菲家跑去hk大学,神志不清的时候。要么就是开启医生/病人模式的时候。
当她正常而清醒地在他面前,他便有些无措。
或许,回应一句:甄意,有你真好。
一番心理建设后,言格抬眸,却见她已低下头看资料,侧脸微微冷淡,兴致很差的样子。
“。。。。。。”他默默看了她一会儿,她都没有抬头,可他的一小点儿注意力还在口袋里,还在手心的电影票里。
现在请她看电影,好像已经不合适了。
他回神过来,问:“这个案子你要做些什么?”
甄意深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说:“深城的检察官会提起诉讼,hk和深城两边的民众都很愤怒,我现在要帮助受害者家属和深城的公诉方联系,帮他们向公诉方提要求。”
“什么要求?”
“当然让这群人渣全去死。”甄意忍了忍,竭力不让自己激动,“过会儿要和尹学长一起回趟深城,hk官方派了他们小组去那边。”
尹铎。嗯,很好。
口袋里的电影票,回深城的尹铎,这些事情对他来说,陌生而棘手,他不知该如何处理。
言格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稳定心思。
可是。。。。。。
这又让他想起了甄意的那张照片,尹铎那儿一定留有存照。一想到甄意可爱的睡觉照在那个男人手里。
嗯,想揍人。
他不动声色地吸了口气。终究,还是把电影票拿了出来,递给她,神色自如地说:“研究所发的,一起去看吧。”
“诶?”她稍稍转移了注意力,拿过来瞧,“《微观世界》纪录片。好好玩的样子。”
言格一愣,呃,拿错了。
应该是爱情片来着,网上推荐9。8分的。
刚想说拿错了,听甄意道:“果然是研究所发的电影票,好高端。”
快到嘴边的话就咽了回去,觉得自己真弱智,研究所怎么会发爱情片?
差点儿露馅。
不对,他已经挑明要追她,为什么要说是研究所发的电影票。
呃。。。。。。
他低下头,摁了摁眉心。
好在她心情好了些:“晚上吗?刚好,我过会儿去深城,五六点就可以回来。”
“那就一起吃晚饭吧。”他抓住机会,建议。
“好呀。哈哈,差点儿忘了,你是在追我吗?还真是不习惯。”她是开心的,笑容全写在脸上。
他望住她快乐的笑颜,觉得真是很美好。
既然他这样做,她会这么开心,他应该追求她一辈子。
嗯,就这么定了。他要追求她一辈子。
深城的秋天,气候十分怡人。阳光和煦,蓝天高远,空气温凉而清醇。
甄意坐在偌大空旷的会议室里,等得有些不耐烦,手指不经意在桌上敲。
看看手表,快下午4点半了。这样大的事情,居然拖拖拉拉。
这次会面,hk那边来了一个检控团几个坊间律师,而深城这边是一个检察团,另外还有从名校请来的社会专家和法律专家团。
深城的检察官和检察员们早都到了,可从帝城那边请来的大学社会及法律专家们飞机晚了。
深城的检察官们出去联系了,留hk的人员在会议室里等。
甄意忍不住“哼”了一声:“呵,专家们!”
尹铎倒脾气好,始终从容淡定地坐在她身边,渐渐感觉到她烦闷的小动作,目光移过来,慢悠悠道:“晚上有约会?”
呃?忘了。
不提醒倒好。
“没啊。”甄意说。自上次同学聚会后,再看到尹铎,就难免尴尬了。
嗯,估计是回不去了,抬手给言格发了条短信。
反正是研究所送的票么,不看也没关系。
发完短信后,等了几分钟,那边没有回。
甄意手机静音,收进口袋,打开笔记本,再次把打人视频看了一遍。
再看一次,内心出奇的悲愤与巨怒依旧难以用言语描绘,尤其是脚踩人头与淋尿的那一幕。让人无法理解,文明发展到如今,怎会有人如此残暴,如此病态。
甄意狠狠地忍了忍,关了笔记本,脸色已然不好,转头对尹铎道:“学长,这次绝不能让步,让那群猪狗不如的东西去死!”
尹铎脸色也凉,勾了一下唇角:
“你这么说话,侮辱了猪狗。呵,虽然我不该说这种话,但真庆幸深城这边有死刑。一刀捅死城管的小贩死了,撞倒妇女几刀捅人致死的大学生也死了。
现在的情况呢,围殴,爆头,淋尿,当着众人的面把一个弱女子活活打死,这难道比不那两起恶劣?”
另一位检察科成员也很愤怒,插话:“那两起至少有争执和利益冲突,这件事呢,8个人等着进地铁,看见女子站在前边,让她走开,去别的门口等,简直无理取闹……”
他咬着牙,道,“甄律师,不用你说我们也明白。我们这次受了司长所托,一定为死去的林芝讨回公道。”
“要看公道的适用面。”尹铎问,“公众希望所有施暴者都判死刑。可这次围殴的人数太多了,8个,除去其中一个18岁差一个月未成年,另外7个,全部死刑?”
“这在现实上是不可能的。”甄意拧眉,“而死刑的人数也很微妙,所以深城的检察团才请了那些社会专家法律专家来给意见了。”
正说着,会议室的门推开。
负责这次案件控诉的深城的方检察官和检察员们刚才已经见过,他们这次引着五六个专家进来,个个戴着眼镜,面容严肃,隐隐透着考究的学术气质。
方检察官把专家们和hk检控团的成员们互相介绍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