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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殷自然一早出面干涉,说明今天饮品仅只咖啡没有酒水。对方态度嚣张,有三四个混混把嘉殷围在了中间。
阿敏已然起身,临走示意我坐着别动。我笑了笑,却跟了过去。
排开避让的客人,我们走到一干闹事者所在的小舞池边缘,嘉殷已经与人口角,一个小混混扬拳作势要打。然而他的拳头尚未落下,手腕已经被人紧紧攥住,就好像野兽落入了捕兽夹,愈挣扎愈收紧,一头银发下那个年轻人的脸痛的开始扭曲。他猛然回头,迎上了阿敏镇定尖锐的眼神。
“你就这点出息!打女人?”阿敏冷冷的吐出几个字,松了手。
一阵起哄声中,一个细长条子的年轻人走了出来,看来似乎是他们的老大,斜倚着边上一张木条桌,忽然变戏法似的取出了一把折叠弹簧刀,伸手至阿敏面前威胁似的拨弄起来。
我在一旁几乎没笑出来。赌神看多了吧,以为出来混会把折叠刀打开合上就能唬人了,搞笑!
若非那个家伙用这么低级的手法耍酷,我大概会不动声色的看阿敏怎么收拾他。阿敏的样子悠然自得,他的身形是这一群人中最修长挺拔的一个,安详文雅的气度风华使他看起来就像一众灰鸭中的白鹤。面对恶意的挑衅,阿敏还是那么神闲气定,更显出对方的气急败坏。
不等阿敏作出反应及小混混们想出新招,我忽然做了一件事,迅速将一枚咖啡调羹从弹簧刀舞动的间隙中送了进去,一下子卡住了开关。刀子停了下来,因为发生的太快,被阻住去路的刀锋回弹过去几乎割伤年轻人自己的手。
“靠!”年轻人叫了一声,周围却同时静了下来。
“要玩就玩帅的。”我淡淡的说。随手将桌子上几盏杯碟随意摆放,相互间不到一公分的间隙。“借你的刀用用。”年轻人犹犹豫豫的将刀子递给我。
虽然早已告别坏孩子的行列,但以前学会的一些小伎俩却始终没有完全放弃,一个人独居的日子里,有时候累了或者心绪烦躁就会自娱自乐一下。这个是连脉脉都不知道的秘密。
“小白你做什么?”嘉殷担心的叫了一声。阿敏没有作声,但眼底也闪过一丝疑问。
我微微笑了笑,用指尖拈住刀尖当空一抛,刀子旋转180度落下来,刀柄正好落入我的掌心。我一反手刀尖朝下向桌面落去。
一开始速度比较慢,大家看的真切,在我手起刀落间,刀尖就在杯碟之间那一公分不到的罅隙中快速点击桌面,后来动作愈来愈快,只见一片白影但闻“笃笃”作声却已经看不清楚刀尖模样。
我忽然一脱手,一声闷响,刀尖插入桌面,刀身颤动渐趋静止。整个过程中没有听到刀子扣击杯碟的声音。
此时除了奔放的南美舞曲,人声一片悄然。
我慢慢抬起头看向那名年轻人,只见他的额头已经渗出密密汗珠,酒意大概已经全消了。
“你要不要试一试?我可以借只手给你用。”我冷冷的笑,慢慢推开杯碟,桌面上原本杯碟空隙的地方有细密的尖孔,每一组都集中在半公分不到的区域里,桌面上赫然开了一朵纤细的樱花,弹簧刀就直直的插立在花心的位置。我把手平放在桌上,细长的手指展开露出指缝。
那名年轻人颤抖着拔出刀握住,愣了一阵子忽然高高举起用力刺下。
刀尖对着我的手背。
鸦然无声,大家似乎都吓住了。阿敏突然出手格住年轻人的手腕,年轻人自己似乎也吓住了,手一松刀子兀自直直落下。
我只是淡漠的看着那柄刀,并不打算抽手躲开。因为如果这样我就输了。
许多时候,人对自己比对任何人都狠心。
阿敏的另一只手出现在桌面上方,就像采一朵鲜花一样轻轻的采去了那一缕寒冷的刀光。锋利的刀身不知怎么的就落入了阿敏的手中。尽管动作迅速,接的也很有技巧,但阿敏的手还是被划伤了,鲜血沿着刀身慢慢淌下滴落。
阿敏把刀子合上扔还给年轻人。一帮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终于轰然而退。
余下的客人各自安坐,气氛又恢复太平喜乐。
然而空气中似乎传来隐约的不安与张力。这边嘉殷已经取来药箱为阿敏处理伤口,我漫不经心的随意张望,在门口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脉脉一脸的惊疑不定紧靠在欧阳的身旁。欧阳略略皱着眉,满面于思。
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但看起来已经目睹全部经过。
我不想解释。事实上,我并不在乎。
呵呵,尽管脉脉素来喜欢摆出烟视媚行的不羁模样,但其实内心却仍然保留着八分的纯情。还有两分分别是怀疑和失望。
当然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态度,她既然喜欢,那我也不妨附和。
我从小就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烟视媚行、颠倒众生。没有女人比妈妈更懂得如何攫获男人的心,如何游戏人间享受荣华。虽然她并不幸福,但这并不妨碍她寻找快乐。
我一直不是单纯的小孩。没有完全堕落固然是为了苏,其实也为了我内心的坚持吧。
如果没有一些坚持和执着,我早已万劫不复。
六岁以前,我就已经告别了纯情。
18
第二天下午,我带了欧阳留下的几份企划来到他们公司。公司规模不大,在东区这片商业区边缘一幢半旧写字楼里租了一层楼面的小半幅。连老板一共十几个员工,办公区也简单分为大小两个工作室和一间会议室,欧阳单独一间办公室,小老板脉脉也只是和其他同事共享一室。
到了公司我已经觉察到气氛凝重紧张,没有看到脉脉和欧阳,大间工作室里,大家也聚在一起无心工作。
遇到相识的同事才知道,欧阳和脉脉正在会议室和日本人商谈合作意向,好像不太顺利。
我点了点头,直接去了会议室。
我忽然忘记了礼貌,伸手就推开了门。里面长条会议桌两侧的两列人同时转头看来,我注意到脉脉的脸色不佳,欧阳的眉头也略锁。他们对面的那一组人突然同时站了起来,向我鞠了个深深的躬。
我没有理会,示意欧阳与脉脉先离开一下。
我回身看着会议室的深色桃心木门缓缓阖上,脉脉苍白疲倦的面容渐渐隐没,她的两颊泛起奇异的酡红,眼里闪动着莫名的光彩。
我知道,那样的目光背后是局促的野心和绝望的期待。
门阖上的一霎那,我向脉脉微微颔首。我决定帮助脉脉达成心愿。
我面无表情的转脸看向那一列人,“啪”的一下把文件夹扔到桌上,“阿部先生好久不见,母亲大人有没有升你的职啊?”
“谢谢小姐关心。我现在是海外事业拓展部的部长,是夫人派我来这里的。”
“那么和我们公司合作愉快么?”我不动声色的问。
“是的,非常愉快。提交的计划书很有创意。”阿部恭恭敬敬的回答。
我冷冷的笑起来,“阿部先生真幽默啊。你的意思是计划书都很好,但没有你想要的?”
阿部忽然笑了起来。我发现有些人并不适合笑,他可以拘谨可以严肃也可以卑微,至少让人觉得他很敬业很体面,可一旦笑起来,他整个人的气质就好像一幅画落了水,颜料溢化变得令人生厌。阿部就是这样的人,他笑起来的样子直观的说感觉五官都挪了位,如果比喻成声响,就是钢琴演奏中错手弹出的不协调破音。
阿部微笑着说,“计划书都很好,但我没有决定权。小姐才是决策人。”
我觉得十分的厌恶,已经不想罗嗦,随手抽了一份文件推过去,“那就这份吧。具体细节你们再谈,不许为难我的朋友。”
“是,小姐。”阿部收敛笑容正颜回答,停了停终于又忍不住添了一句,“夫人非常挂念小姐,请小姐有空回日本一趟。”
“她不是一直很清楚我的行踪么?你为什么不建议夫人有空自己跑一趟?”我淡淡的说,转身推门离去。
我不认为妈妈真的会因为我这句话而放下身段跑来看我。妈妈是个讲原则的人,如果她决定要我自己回去,就绝对不会屈驾前来。当然,我也不认为她会和那些下三滥的肥皂剧里唯我独尊的太上皇夫人一样,动辄派一列黑衣墨镜的爪牙把叛逆的公子小姐绑回去。
那样太没格调了。就象妈妈一直喜欢劳伦斯阿尔马泰德马和弗里德里克雷斯顿的唯美主义学院派画风而一直讨厌象征世俗百态的浮世绘一样。
正如我所知道的那样,妈妈是个有准则的人。哪怕那些都只是她一厢情愿的准则。反正她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至少在她的势力范围内可以坚持那些在旁人看来也许是无谓的准则。
很好。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态度不是吗?
那么我也可以。
出得会议室,我觉得好累,仰起脸阖起眼睛靠在了墙上。有股浓重的悲哀盘旋在我心头,坠的人感觉好像一直在不停的下沉下沉。
许久我张开眼睛,看到对面倚墙而立的脉脉,正绕着手默默的注视着我。欧阳并不在场,大概回办公室了。
我对脉脉展开一个温暖的笑容,“搞定!下面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脉脉并没有流露出该有的欢喜表情,只是黑沉沉的眼睛亮了亮。“小白……”她嗫嚅着开口。
“嗨美女,拜托别那么乱感动的好不好。我们是最佳拍档嘛!”我打了个响指,嬉皮笑脸的打岔,“不过那可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你和欧阳才是最佳无敌组合吧。嘿嘿,最难消受美人恩呐,可够那位魔鬼帅哥瞧的。”
挥了挥手,我告别离开。
也许是我的错觉。已经转身走开好远,拐过走道转角的时候我听到了脉脉的叹息。
哀伤而无奈。
走出脉脉的视线,我的咀角立刻挂了下来,刚刚努力端起的肩膀也垮下。
我只觉得无能为力。
这么多年来为了这样那样的一些理由,我被动主动的修塑着自己的性格。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变成了一个四不象。
看似温柔和煦,其实暴戾阴鹫;表面安详随和,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