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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唾弃的玉崔嵬,当真值得同情一样。
“我们身在哪里?”他不想再听,立即改了话题。再听下去,二十多年来的道义观会彻底混乱。
“姐夫的船。”宛郁月旦说。
“君山……”秋寒皱眉,君山之会难道已经错过了?
宛郁月旦眉头微微拧了起来,这让毕秋寒心里微微一颤——他这位宫主很少皱眉。只听他说,“君山之会已经是昨天的事了,我听说……李陵宴在那里埋了数百斤炸药,炸得山河变色日月无光。究竟实际情况如何,还要我们到地头去瞧瞧才知道!”
“什么?”毕秋寒大吃一惊,“炸药?”
“嗯。”宛郁月旦应了一声,“李陵宴说找不到杀父仇人,用天下英豪给李成楼陪葬也好。”
“什么……”毕秋寒一阵激动脸色惨白,“李陵宴这疯子……”
“秋寒别急。”宛郁月旦笑了,“我只说李陵宴炸了君山,但是听说‘天眼’和‘白发’领着众英豪分兵两路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李陵宴炸了个空城。”他一贯很识人心,他的语调一贯听起来令人安心,“具体是怎么回事,要我们去了才知道,你莫着急,没事的。”
毕秋寒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无端地只感到万分疲累,躺了下去喃喃地说:“只盼他们都没事才好,是我计议不周连累了他们。”闭上眼睛,他倦倦地问:“圣香……人呢?”
“不怪他了?”宛郁月旦微微一笑,“他丢了他的箱子,本在闹脾气,幸好姐夫答应赔了他许多衣裳……”说着他先笑了起来,“只是那个兔子窝姐夫却赔不起,呵呵。”
“祭血会的人呢?”毕秋寒低沉地问。
“前天夜里咱们的船沉了,李陵宴的大哥李侍御飞剑要杀圣香——”宛郁月旦温润地道,“结果被姐夫一掌劈入了河里。芙蓉庄和秉烛寺的人看姐夫倒戈,都乱了起来。趁乱之际圣香救起了快要沉下水的我,姐夫一记飞刀重伤那个叫做杏杏的丫头,祭血会的人就全部散了后来我们忙着下水找你们,他们什么时候撤走了也没留意。”
“他得罪了李陵宴,不怕后患无穷吗?”毕秋寒闭目想起玉崔嵬那睡袍团扇的妖异模样,当真想不出这样一个人会为“尊重”二字强硬至此,人性当真是奇怪的东西。
“我不知道。”宛郁月旦摇了摇头,“姐夫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或者他自己也有自己的打算吧?”
“笃笃”两声,门开了,翁老六端着两碗药汤过来,“秋寒醒了?”
“翁老辛苦。”毕秋寒点了点头,“伤势如何?”
翁老六嘿嘿一笑,“皮肉之伤不算什么,秋寒不必担心。”他把药汤递给宛郁月旦和毕秋寒,“只是咱们这一次伤得惨重,武功越好的伤得越重。眼下祭血会四下寻找我们和君山之会失踪的英豪,上了岸以后寸步难行,真不知要怎么去洞庭那里瞧瞧。”
“翁老伤了右臂,”宛郁月旦浅浅喝了一口,“我身上的暗器都用完了,秋寒外伤甚重,不宜走动,阿南高热未退,咱们一行伤势惨重,惟一能动手的只有圣香一个人。”他的眸子明净如水,“前夜他如果不明哲保身,这次我们可能连一个能动手的人都没有,姐夫他是不可能送我们上君山洞庭的。”
“难道说……我们竟然要仰仗圣香保护?”毕秋寒抬起手臂蒙住头,“你们信得过他?”“没有办法的时候,也只好信得过他了。”宛郁月旦柔声说。
玉崔嵬的船头。
这船上原有的秉烛寺寺众在前夜的大战中纷纷逃亡,此刻晨风轻拂,船头空空如也,竟然无人。
就在片刻之前,这船头上还有人俏立,手持着团扇轻摇。
此刻却已经踪影不见。
船尾一直站着一人,怀抱着兔子,从那人自房里出来,登上船头直至离开,他都一直凝视着。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抚摸着那大胖兔子,眨动了一下眼睛。
“圣香?圣香——”翁老六送了药汤出来,“小宛的那姐夫到哪里去了,这会儿就不见了?”
“他走啦。”圣香转过头来,笑颜灿烂,笑嘻嘻地指了指船外,“春风十里独步,萧靖靖死了,她的功夫大玉倒是练得不错。”他管玉崔嵬叫“大玉”,管毕秋寒叫“小毕”,其实这两个人年纪差不多,也不知这位少爷是怎么分的。
“走了?”翁老六虽然看玉崔嵬那副样子心里阵阵不舒服,但听说他已经走了也很诧异,“为什么走了?这不是他的船吗?”
圣香奇怪地看着翁老六,“他不走,难道跟着我们去找江湖大侠,然后等着被那些替天行道的大侠们碎尸万段吗?”他眨眨眼睛,“老翁你好笨啊。”
翁老六被他说得语塞,心里悻悻然,被玉崔嵬救了一次倒也忘了他是个毁尽少男少女清白的鬼面人妖,“我们也该上岸了,让船再顺江下去可就出海了。”
“嗯……”圣香把折扇抵在下巴上,闭着眼睛想,“大玉倒打一耙,伤了李侍御和李陵宴的那个小丫头杏杏,换了我是李陵宴,不气得鼻子冒烟才怪。我们几个大摇大摆地上岸太危险,也不见得有第二个阿宛的亲戚来救命,不如这样——”他笑眯眯地抬起头来,“我们改装吧!”
翁老六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老头的易容法还算不差……”他还没说完,圣香已经笑眯眯地打断他,“不如我们扮女装吧。”
“什么?”翁老六瞠目结舌,差点一口咬到自己的舌头,“为什么要扮女装?”
圣香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因为我没扮过啊,听说很好玩的……”
翁老六震惊过后哭笑不得,“我们都是大男人,小宛还小扮个女娃就算了,你要秋寒扮女人,不如拿把刀子杀了他圣香大少爷,不可能的,我们也没必要扮女人,扮个和尚道士什么的也就罢了。”
“我不管。”圣香宣布,“我要扮女装。”
“那老头给你扮女装,秋寒那里你就看在他是个病人的分上,饶了他吧。”翁老六苦笑,这位少爷骂不得、教不得,还打不得,想怎么任性就怎么任性,他当真无可奈何。
“我不要。”圣香瞪了他一眼,“我想看秋寒穿女装的样子。”
“圣香,依秋寒宁死不辱的个性,你如果逼他扮女人,他说不准会咬舌自尽!你不能这样害他!”翁老六见他当真不是在开玩笑,不禁急了。
圣香给了他一个大鬼脸,“那他就自杀好了。”
“圣香……”
“而且我告诉你一个不得不扮女人的理由。”圣香笑吟吟地指了指船舱,“大玉留下来的衣服全部都是女人的衣服,除了他身上那件睡衣。我们总不能穿着这身泡过河水、到处是血的衣服到处走吧?”他又把下巴抵在折扇柄上,可怜兮兮地说:“我不想光着身体到处走,很丢脸的。”
玉崔嵬!翁老六张口结舌,他这根本就是存心整人!想也知道玉崔嵬留下来的衣服会是什么样子!
等翁老六吞吞吐吐说完了他们除了女人衣服没衣服可穿、并且圣香已经把毕秋寒他们三个病人伤患的外衣全都丢进河里的事实之后,毕秋寒的脸色谁看得犹如身上被人多砍了十刀八刀。他闭着眼睛,根本不想理睬圣香。
宛郁月旦不以为忤,饶有兴味地看着圣香把玉崔嵬留在船上的大箱子搬过来房间。
这箱子看起来还真挺像圣香掉进河里的那个大箱子,翁老六暗自忖道。只听“咿呀”一声,圣香拉起箱盖,“哇”的一声赞叹:“大玉好有钱啊。”
“这毫州轻罗薄纱听说世上只有两家能织,而且互为婚姻。姐夫这么宽阔的一件披风,必要价值连城了。”宛郁月旦身为号称“武林宝库”的碧落宫宫主,自然识货,“你看当真就如一团烟雾—般。”
“这件做纽扣的珍珠是海珠,啧啧,这么大的珍珠不供在家里做宝贝,用来做纽扣很容易坏的。”圣香不知道拉起了一件什么,“还有这一小朵碎花,是京城相国寺街道莲花庵的珍品。那些小尼姑们念经拜佛不怎么样,绣花当真是一等一的手艺,大玉这件衣裳至少值个七八十两银子。”他突发奇想,“不如我们摆个摊子把这些衣服卖了吧?肯定会发财的。”
宛郁月旦微笑道:“姐夫的东西可不随便给人的,当心他哪天把买了他衣服的人统统杀了。”
圣香说了也就差不多立刻忘了,稀有地拾起一件裙子,“这就是传说中的百鸟凤凰锦,用一百种鸟儿的羽毛织的裙子?”
“大概是吧,我也没见过呢。”宛郁月旦也歪着头看着,“果然富贵灿烂,不同寻常。”
“这是孔雀毛。”翁老六插了一句,“还有这,这是鹦哥儿的尾巴。”
“我猜这绿色的是翠鸟……”
毕秋寒忍不住睁开了眼睛,只见圣香提着—件光华闪闪的裙子,高高扬着眉,“不对?我说这绿色的是野鸡的毛。”
“野鸡就不是鸟了。”翁老六又说。
“但是野鸡的毛比较漂亮……”
“那是鸳鸯羽。”毕秋寒忍不住说。
“呃?”圣香一脸笑吟吟,“原来小毕这么了解?好东西当然要给识货的人,这件裙子归小毕。”他嚣张地东张西望,“大家有没有意见?有没有意见?”
宛郁月旦温颜微笑,“我没意见。”
翁老六苦笑,圣香敲定,“两个赞成一个弃权,这裙子归小毕!”
半日之后。
他们的船自汉水而下,汉水自沙洋折而向东接武汉下长江,而圣香他们的船转入汉水支流东荆河,直到新沟。新沟距离洪湖已然不远,洪湖洞庭并称两湖,同在正北大洪山、东北方大别山、东南方幕阜山西审方雪峰山、西方武陵山和武当山的包围之中。
新沟是个不大不小的地方,这日来了一顶轿子和一辆红红绿绿的马车。轿子前有一位鼻子旁长了一颗大黑痣的媒婆,还有位巧笑倚兮相当漂亮的姑娘。看这群人浩浩荡荡衣裳锦绣,新沟人都知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出嫁路过,便是回娘家探亲。只差不知姑爷人在何处?
那淡黄衣裳的快嘴笑脸姑娘是个丫头,听她说来她们家小姐那个生得貌美如花容颜端丽,家财万贯外加那个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