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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在这时,太监传着话,宴子桀仍是满面春风的进了来,众人跪礼,他摆手免了,对叶纳与胡璇道:“朕还跑去皇后宫里,到了那里朕一个人对着满张大桌子银盆碗,你们却在这里吃得快活!”
“胡璇生性腼腆,臣妾怕他在妾宫里不自在,臣妾又闲来无聊,便到这边来蹭饭。”依着叶纳的性子,她早便放下碗筷要奔到宴子桀身边抱着他英武的腰身说个不停,走了两步,宴子桀怕她动了身子伤到肚里的小宝贝,便忙摆手示意不可。叶纳却是转而看到一边微微含笑沉默不语的胡璇,心里为他一酸,停下身来,向宴子桀招手道:“皇上快来坐,咱们一起吃开心。”
“嘴里称朕是皇上,你看看你那手势,当朕三岁的小孩子一样招呼……”宴子桀不偏不倚的在圆桌边二人的正中处落了坐,侍女为他送汤填饭。
什么所谓食不言寝不语,在叶纳这里全然不成了规举,只要嘴里闲着,她就问东问西的有话题聊天,胡璇饱读诗书、宴子桀走遍大江南北,三人一时聊得好不热闹。
玉柳看着胡璇面上那仿佛甜蜜的笑容,心中微微的酸楚也得到一丝宁静,没来由的,开始为他欣喜──他终于与他爱的人,可以这般开心的相处了。
而胡璇看着面前的一双金童玉女般的天作佳人,宴子桀因为叶纳偶尔显得无知呆板的问题逗得开怀大笑,心里那隐涩的痛苦被荡平。没来由的想着:若是有一日我当真不在了,子桀也会快活得很,也便只有如此开郎纯真的女子,才配得起这傲世的男儿……我是真心希望你此生无忧,余愿足矣。
18
吃过午膳,三人小叙,宴子桀便送叶纳回了她的寝殿。胡璇宫里的宫人们忙着收拾残局。
玉柳不着时的偷偷望向胡璇,他依旧回到自己常坐的小窗边,远远的望着,眉目里那挥之不去的哀伤之下,唇角边又添了几分淡淡的笑意。
说不清楚是一种怎样的感觉。玉柳对胡璇的那种感情,渐渐变成一种关怀、爱护,并不因为他是一个男人或是一个女人一般,而只是因为他是他,有着清秀的外表、温柔的内在,或许自己会喜欢他还是因为他是一个男人,可是他是谁的人,他跟谁在一起会怎么样,都改变不了他是如此善良且美丽的人。
轻轻的将茶水奉在胡璇桌边,胡璇转头对她笑了笑:“皇上得妻如此,亦是国之幸事。”
“……公子,”玉柳的神情里几分温柔的笑意:“你人太随和,少了几分皇后娘娘的灵气,可你们都是一样真直的人,这都是皇上的福泽。”
“这丫头会说话!”正这事,宴子桀又跨着大步进了来,面上喜不自胜的表情道:“皇上的福气是自然的,你只顾着讨好你的主子,连朕也扯进来了么?”话里几分责备之意,面上却全无怒意。
“皇上恕罪,奴婢去奉茶点来。”仿佛胡璇开心了,看着宴子桀也不觉得那么面目可憎,玉柳急急的告了个万福退了下去。
“皇上怎么回来了?”胡璇猛的起身,却脑子里几分晕眩,眼前的事物变亮又变黑,他强挺着精神定了定神:“皇后娘娘怀了皇上的龙儿,皇上理应多陪陪皇后娘娘才是……”
“朕想你呀。”这句话却不是甜言蜜语。宴子桀打从心里高兴,叶纳一路对自己说胡璇如何如何的温文尔雅仪态大方,对自己专情云云,说得他心里一阵甜美,仿佛在夸自己一样,这心思里好似也就觉得胡璇是这样的人一般,急急忙忙的回来就想见他──怕是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竟对胡璇如此痴迷了。
而最让宴子桀心慰的是自己衷爱的女人竟然如此得体大方,连皇后都接受了胡璇,还有谁能说出个“不”字来?
走上前一把拥住步子微缓的胡璇,便往床塌上拉他:“皇后这么欣赏你,朕也颇为安心,以后你在宫里,朕照顾不到你的时候,也不会被没来由得排挤。宫里的女人们呐……”不由得,想起荣妃毒打韩越之的事,宴子桀停了口。
回想自己当时确是因为失去了都没见到面的孩儿而心疼,却对这女子没了什么好感,仿佛她的死,除了没了孩子之外,其它倒是全合了自己心意……只是那毒……还有那剌客……都还是个未解之迷,一时心中惘然。
“多谢皇上关心……”胡璇有些力脱之感,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微微转身,却让宴子桀回过神来。
“朕喜欢你,自是要待你好。”宴子桀重新将他揽入怀中……余后之事自是一番春色。
到了傍晚宴子桀回宫的时候,胡璇因为药力而力脱得连向他跪礼都没有力气。看着玉人为自己承欢而变得柔弱的样子,宴子桀心里有些心疼,而随之而来的又是沾沾自喜,美不胜收的回了自己寝宫去。
胡璇力竭的躺在床上,眼看着玉柳她们送进来的大浴桶,想去洗净身子,却连支起身体的力气都没有。就仅仅两天的欢爱,让他时常头昏目眩……自已求宴子桀不要再给自己吃药,可他却总是又缠又粘的央求自己,说白了,自己又哪里挣扎得过他,七分强制三分温情的被劝了下去……这样就是他的爱么?
蓦然地,长空里划过一声雕鸣……那西北国土的苍凉之雕,是不是也如自己一般无依无靠?可它无牵无挂的在天空中飞,而自己就算可以飞得走,却像个风筝一样,那心,却终究牵在了另一端。
韩越之闪在御药房的后花园中,他对面站了个宫衣男子。这男子二十出头,双目炯炯,却正是当日在艳月楼救过韩越之的姓万的男子。
“万俟大哥,你不要再来了。”韩越之面有焦色,抓紧那被他称做万俟大哥的男子双臂的衣袖,尽量压低声音说道:“宫里太危险,上次你走了之后,真的来了剌客,我还以为是你不死心回了来,差点没把心都跳出喉咙。皇上又加强戒严了,现在宫中只要一声令下,别说人了,就连个鸟儿都能给射下来……你真个就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么?”
“为了他的病,报了他的恩情,万俟争这条命就算奉了出去又算什么?”这男子名唤万俟争,他神色肃刹,几分愁苦之色挂在面上,眼中却闪着坚定的光彩:“左庭的命,就只有这点机会了!”
“…… 我答应了你帮你找呀!你为什么信不过我?”韩越之扯着他的手臂,美艳的脸上纠结起痛苦:“我守在皇上身边儿这么久都找不到,我连御书房都有去翻过,真的没有!我再帮你留意,你不是也说了么?端木无极他可以保得左庭尸身不腐,为什么非要急于这一时呢?你再挨一挨,越之就是拼了这条小命,也一定给你找出来!”
“……”万俟争几分审视似的看看韩越之,颇有犹疑之色,半晌没说话。
韩越之放了他的袖子,微微退后了一步,神色凄然道:“……你、你不信我……”
“……”就像是默认一般,万俟争沉吟半晌才道:“你爱的是皇帝,左庭与你无甚干系,我又待你不好,你怎么会帮着我们来骗取你爱的人重要的东西?”
韩越之心如刀割……我爱的人是你,可是我与皇帝在一起,我要怎么对你说?对你说我是被他……被他强行污辱,没有办法才屈就么?我只能对你说我爱的是他啊!我不想让你再看低我,我心里……本就是无法与你匹配的……而如今,我已付出了这么多……我能眼看着你一次次犯险么?
“…… 万俟大哥,你当初救越之于水火之中,这份恩情,就是一辈子的。”韩越之眼中充了泪,颤声道:“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越之,越之就是死,也要报还你这份恩德,要越之如何,你才能相信我?越之知道万俟大哥你常来御药房的后花园,从这里进去探药,越之若有害你之心,会到今时今日,万俟大哥仍是安多险少么?…… 是不是要我以血涂书,万俟大哥才可信我?”
“……越之……”万俟争的神色间也颇为复杂,缓缓的道:“我……我也有些心急,必竟这关系到左庭的生死……”
“…… 我知道,越之知道在万俟大哥心中只有左庭是最重要的。”韩越之含泪带笑,装做无谓的道:“所以越之发誓一定圆了万俟大哥的愿。万俟大哥就请在城中稍候些日子,若是越之有所知晓,一定放响讯通知大哥……”韩越之说着,由怀中摸出一个小绢包,打开来,里面三枚讯镖至于其中,呈给万俟争看,说道:“万俟大哥最后留给我的这些,越之都好好的带着……绝没忘记万俟大哥那日临别之言。”
万俟争沉吟了一下,再看看韩越之平端着自己当初留给他的讯镖,还有他一幅带泪的小脸,不由得心里一软,点点头:“若是太久没有音讯,我自己也会来看看你,你也要小心些……虽然你喜欢那皇上……伴君如伴虎,你要珍重。”说完,拍拍他的肩头,转身消失在园林的假山之中。
感觉着那熟悉手掌留在自己肩头的微微余温,韩越之一手紧握着手中的绢帕,一手抚上自己的肩头,想要留住那很快就消逝的温暖,却终是无力,眼泪顺着白析的脸庞落了下来。
“公子……”侍女娟儿远远的走了过来:“公子,快传晚膳了,奴婢特来寻您的!”走近韩越之,才见到他面上的泪痕,韩越之还在试图掩示,绢儿走上前去,急声道:“公子,您这是怎么了?”
韩越之摇摇头:“娟儿,我没事,忆起往事罢了。”韩越之拍拍他的手臂,转身走向自己的寝宫。
娟儿眼看着他苍凉微微摇晃的背景,不由得心中纠痛,面上也含了几分复杂的情绪──只是公子年纪也还不大,日日见着他似乎身形微微高了些许,那身子骨怎么就越发的纤细缥缈……仿佛一缕魂似的……公子这样美丽的人儿,怎么可以这样平白没了一生的幸福……
隔日宴子桀下了早朝到了暖玉阁,只与胡璇打了个照面便离开了。
一来是胡璇面色苍白,他说自己似乎很疲累,看来是行不得那事。再者,皇上不成文的义务里也有子祠兴旺这一项,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皇上的孩子要多,这是当然的,每月里都有一半的时间要挑选些宫女的画像,临幸她们,再凭皇上的感觉要不要留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