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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车瑶眼看着就要摔下来,他无暇顾及这些,仓促出手一接,虽是扶稳了她的身体,可因她整个人都是斜着站的,重心不稳地栽在他的身上,头也正好埋进了他的胸口,小脸轻轻地擦过那半敞开的位置。
“……!!”
车瑶的脸简直像被蒸过一般,刷地一下便红得像个西红柿,却又不好意思抬起头来看他,只好低着脑袋不说话,将脸贴在他的袖子上。
……怎怎怎怎么办!!丢人丢大发了!!
她以后要怎么面对邱逸!
不对……怎么砰砰砰的……
这是……他的心跳声?
她杂乱的心思在那一瞬凝住,霍然有些想抬起头来看看这是否是她的错觉,可在她动作之前,先听到的,却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门外的石听雨也许是等了太久,已经有些不耐烦,蹙着眉头拖着个扫把就走了进来,整个人却霎时僵在了原地。
这个姿势……实在是太暧昧了。
若非看到方才车瑶险些滑倒的情景,只怕连那小捕快都会误认为……这是相拥的姿势。
以及——邱逸怎么衣衫不整的!
石听雨脸色一黑,愠怒间不知不觉连手上的东西都落在了地上,那不知从哪里捡来的扫把就这么孤零零地一翻,“哐当”两声落在台阶上。
小捕快本来还在捂着眼睛,从指缝中悄然观察着对面的一幕,闻声后才发觉石听雨已然进了屋来,念着自己擅离职守,顷刻又惊几分,连忙想将其人赶出去,却闻邱逸与他道:“你先出去吧。”
小捕快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扫了一圈,拼命地点头,一溜烟便跑走了。
车瑶本就是有些不知所措,在听到石听雨的声音后,更是无法动弹,直到邱逸感到扶着她的胳膊酸了,才慢慢将她推起来,面不改色地理好衣襟,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只是蹭了下鼻尖,目光中带着些微尴尬。
望着他这般从容的神色,车瑶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可刚一抬头又瞧见石听雨板板扎扎的脸,只好将脑袋埋到最低,几乎要嵌进自己的衣服里。
——要、命!
她分明是来问正事的,怎料到会出现这么个情况,还偏偏被最不想遇见的石听雨撞了个正着,简直是……太离谱了!
邱逸不动声色地在石听雨身上定了两眼,接着便看向倒在对方脚边的扫帚,似笑非笑地问:“你想……与我打架?”
石听雨目光微拢,却也没有将那扫帚捡起来的意思,两人就这么隔着几步远相望着,一动不动。
车瑶斜着眼睛向旁边瞥了瞥。
他们这是在……用眼神交流?
尽管从一切细微之处都可以看出,这两个人之间的联系远远比她想的要深,可每每看见他们针锋相对的时候,车瑶都觉得很是不可思议。
邱逸的个性她大概是瞧的出来的,看上去办案能力一流,武功也高深莫测,但实则也只有二十一岁罢了,为人处世一点也不精明;反倒是石听雨,无论上下左右哪个方面都是个纨绔,可作为平安镇最大布庄的老板,家中产业在京城也有连锁,要多圆滑就有多圆滑。
她从前一直认为这两个人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况且连初菱都说对邱逸其人没有印象。石听雨在学堂时就是与她同届,按理说在平安镇的大小事应该知道的不比她多多少。
总而言之就是想不明白。
良久,石听雨缓缓开口:“邱大人是何时来的京城?”他刻意加重了开头那三字,嘲讽意味甚浓,“从平安镇出行的时候没有看见你,怎么今天忽然出现了?”
邱逸微微一咳,“我来京城有要事。”
“既然有要事,那在下就不打扰了。”他难得露出这般彬彬有礼的模样,罢了还抖了抖袖子揖了下手,抬眼朝着车瑶看去,“车姑娘留在这里也不妥吧?”
车瑶抓着脑袋瞧了他一眼,知晓他这言下之意是要自己和他一起走——可是她还什么都没问呢不是!
话未出口,只听邱逸蓦地吐出一个字:
“妥。”
她又小心翼翼地看向了这一侧。
他的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只说了一字便坐回案前,继续提笔书写起来。
车瑶愣了一会儿才明白他这个字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还有事情要和邱大人商量。”她抿抿唇道,“关于案子的。”
石听雨闻言,倒也没续说什么,只是重重地“哦”了一声,打了声招呼便出了员外府。
但车瑶看的出来,他显然是生气了。
石听雨这人虽然处事圆滑,但往往在她面前,都是喜怒哀乐写在脸上,不高兴的时候恨不得往脑门上刻个“怒”字,却还要强说他心情好的很。
对于这样的人,车瑶素来只想叹一口气。
见石听雨走了,她便回头瞄了邱逸一眼,可对方全无反应,正专心致志地整理着桌上的公文。虽说那个“妥”字是同意了留她下来,可是……怎么又是这般不冷不热的模样!
车瑶勾着脑袋凑了过去,扫了两眼才知,那些公文并非刑部即将处理的案子,而是从刑部因各种缘由上交给御史台的,大约就是廖敬之应当处理的案子的最后总结,只是这位老大人把繁琐的事情都交给了学生,自己落得个清闲。
那张桌子上摞起来的公文起码有两尺高,邱逸看的认真,速度也不快,还不知要弄到何时。她就这么抱膝坐在他旁边静静地看着,可不一会儿目光便从公文上转移到了他的脸上,托着下巴越看越专注。
说起来,她好像的确没有仔细端详过面前这个人,又因为他不怎么与她说话,印象也不深刻。此刻近距离注视着他的脸,她忽地意识到曾经有那么几回,包括方才,她……都与他太过接近了。
脸颊莫名其妙地烧红起来,她又开始不由自主地揉了揉脸,谁知对方却在这时抬起头来,有些讶异地注视着她的动作,“你就准备一直坐在这里么?”
车瑶一怔,有些尴尬地甩了甩脑袋,又指了指他面前的一堆文书,问:“这些东西……一直都是你一个人在做么?”
邱逸先是点头,很快便反应过来她想问的是段铭珂为何不帮他,神色略略复杂:“这……以前都是师兄教给我的。”
这句话显然只有半句,可他却不愿再说下去。车瑶至此乃是更加疑惑,“我听说,段大人的妻子是在四年前太医院的一宗投毒案里去世的。他会变成现在这样,是不是……和这个有关?”
邱逸望了望她,摇头道:“师兄的性格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
“……诶?!”
她震惊了。
“他从以前就是这般不务……”她没说下去,背地里这般说似乎有些不太好。
“不务正业?”邱逸却是将这句话说了出来,还带着几分浅浅的笑容,“师兄在按察使这个位子上坐了很多年,手里的案子大多交给部下,只有大案子来了才会出面,像这桩私盐案。”说至此,他像想起什么来似的,兀自笑道,“虽然他这般不靠谱,可每次按察使司里出了什么事,也都是他解决的。”
车瑶悟了一悟。
她算是理解了为何段铭珂这般游手好闲,也能受到如此多手下的尊敬:纵然不是个勤奋的官,却是个一等一的好上司。
见邱逸又开始埋头做起了工作,她方才想起此行的目的,忙问:“对了,张大人的案子,你们准备如何?”
“这个案子自然会交给御史台,因此老师才会这么快前来这里。”
这个答案虽然早已明了,可她转瞬便想到廖敬之会前来多半是拜马文香所赐,此人为了赢得官司早已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虽说车瑶总想着要挫败他,可每每当对手时,却又不得不觉得这人实在太可怜了。
安叔说,在这个年头,男人年过三十还没成家立业的,多半会心理不正常。
车瑶以此为真理。
“可是刚才我来之前,百姓们都说那位张兴言大人是个公正廉洁的父母官,你们就真的准备将他发配充军?”她不依不挠道。
许是未料到她会这般辩解,邱逸微怔,转而摇了摇头,“这是老师要处理的案子,我也管不着。不过——”他微微一顿,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块半圆形的玉佩,递过去道,“老师会留在京城,而不是直接押送张大人回去,多半也是想再调查调查这张大人的为人。这个东西算是我与老师的信物,你拿着这个去刑部,他就会愿意见你了。”
车瑶听他这般分析,不由兴高采烈起来,抬起手接过那块玉佩,才发觉这其实是半块,果真应当是信物一类。
既然这是与廖敬之之间的信物,她便额外小心谨慎了起来,可收手时袖子却不慎勾到了桌角,连带着几本文书都“哗哗”落在地上。她忙不迭一抖手将玉佩握紧,松口气之余发觉有什么东西从袖子里掉了出来,径直落在了地上了。
低头一看,那正是她先前从庙里求来的姻缘符,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正巧夹在她与邱逸之间的位置,而他——显然是看到了!
邱逸的眸子一定,她的嘴角一抽。
……尴尬了。
作者有话要说:
☆、「稻花香」·十一
捡还是不捡,这是个问题。
车瑶半天也没有开口,目光直直地盯着地上的锦囊,又抬头看看邱逸。
对方也在看着她。
周围一时静了。
这个东西的存在他是知道的,也就是说……她无法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若是他没有见过,她倒还可以说这是捡来的,嘻嘻哈哈敷衍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