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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偷笑什么?”麻子公主斜睨着香儿诡异的表情。
“奴婢是高兴皇上平安无事。”香儿急声解释。
“你快把整件事从头到尾、一字不漏、清清楚楚地说给我听。”
“是。”香儿正色地说。“皇上微服出巡,半途遇上百名蒙面盗匪,眼看就要寡不敌众,不过幸好皇上鸿福齐天,来了数十名见义勇为的农夫!那些农夫可不得了,个个武功高强,不但击退盗匪,而且还捉到盗匪的头头,一问之下,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国丈搞的鬼。”
她撇了撇嘴,一副早就知道国丈居心叵测的模样。
“我早就劝过父皇,天底下不可能有‘银芙蓉’这种奇花!”
“后来,皇上不动声色地调动边城的上将军,然后和那批农夫一起攻入皇宫,打得国丈措手不及!现在皇上正在对救驾有功的人,论功行赏。”说到这,香儿忍不住地眨了眨眼,有意暗示公主什么似的。
公主关切地问:“你的眼皮怎么了?”
香儿喜不自胜地盈盈跪下。“恭喜公主!贺喜公主!”
“本宫何喜之有?”麻子公主一脸茫然地起身,任由珠儿替她更衣。
“皇上替公主定了门亲事。”香儿兴奋地说,活像是她找到了如意郎君。
“是边城的上将军吗?”麻子公主心中忧喜参半,因为通常上将军都是老头子。
“不是,是农夫。”香儿纠正地摇了摇头。
堂堂公主,金枝玉叶,怎么能下嫁给粗俗无比的农夫
这桩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比要她下嫁老将军更令她感到难受。
朝鲜王朝,有着界线分明的阶级制度,最上层的是皇室宗亲,其次是贵族,再来是两班,也就是文武官,其次是中人,指的是有特殊技能的人,例如医官,然后是良民,指的是从事农、工、商者,最后则是贱民,像珠儿和香儿之类的奴婢。
而且“经国大典”里明明记载着尊卑不婚的定律,父皇居然知法犯法
一想到自己就要嫁给身分卑微的农夫,麻子公主拧着眉,苍白的脸颊上,一粒粒黑色的麻子更加明显。
香儿见状,赶紧从妆奁里拿出粉扑,好心要帮公主遮丑,但粉扑却被麻子公主一手打掉。
她咬牙切齿,气急败坏地大吼大叫。“要本宫下嫁农夫,门儿都没有!”
“他已经不是农夫了,皇上命他为观察史。”香儿好言相劝。
“我不要,他骨子里终究只是个农夫。”她不屑地嗤之以鼻。
“公主你先别生气,那位农夫不是普通人……”香儿话未说完就被打断。
“我要去找父皇理论。”麻子公主用力拍着桌子,现在的她根本听不进任何话。
要说什么才能让父皇收回成命?
说虎毒不食子?不行,这等于是骂父皇连禽兽都不如,要砍头的。
说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也不行,只会让父皇大笑她不自量力。
说她这辈子都不想嫁?更不行,万一父皇当真,她岂不是要出家当尼姑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她的脑袋因为纷乱而疼痛起来。
“公主,君无戏言。”珠儿小声警告。
“父皇一定是头壳被吓坏了,才会胡言乱语。”
“公主,你别意气用事,乱说话,可是会惹皇上不悦的。”
“我看我乾脆一头撞死好了!”把心一横,麻子公主冲往墙边。
珠儿抢先一步以身护主,心脏有如被一头蛮牛撞到,肋骨差点被压碎。“好痛!”
“公主,皇上有请公主到大殿去。”这时,门外响起总管公公催促的声音。
“父皇!我不嫁农夫!”麻子公主泣不成声地步入大殿。
“你说什么”原本面带微笑的仁宗,一张脸突然结了寒冰。
“我、不、嫁、农、夫!”麻子公主一字一顿,以为是自己刚才口齿不清,父皇才会没听清楚。
仁宗强调地说:“朕没要你下嫁农夫,你要嫁的是观察史。”
“这个观察史过去明明就是农夫。”她毫不客气地指出。
“他救驾有功,身分和前程不可同日而语。”仁宗脸色越来越坏。
“‘经国大典’里清清楚楚写着‘尊卑不婚’的戒律。”麻子公主言之咄咄。
仁宗双手紧抓着龙椅的把手,神情严厉。“朕决定的事,谁都不能改变!”
有生以来,麻子公主第一次看到父皇如此严厉的表情。
在她印象中,父皇脸上的表情,只有在看到开花结果时才有笑容,其他时间都面无表情;小的时候她不懂,直到八岁那年,一个老宫女告诉她,一段凄美的爱情……那时她才明白,皇后待她不好,是因为她不是她亲生的母后。
她的生母,叫云妃,美若天仙,是父皇的最爱,父皇之所以喜欢拈花惹草,完全是受到云妃爱花爱草的影响。
总而言之,父皇既然有爱乌及屋的心情,她何不利用这个机会,把她的生母搬出来当挡箭牌
于是麻子公主身子一软,瘫在地上哀嚎。“娘!你为什么那么早死!”
不提云妃还好,一提到云妃,仁宗更怒。“大殿之上,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公主以泪眼往下一瞧,发现大殿两边站了不少人,每个人头都低低的,她还以为他们都是因为知道不能以看热闹的心情,看皇上和公主吵架,却不知道其实他们低头是因为在偷笑,笑麻子公主没自知之明,丑人多作怪!
自以为是的麻子公主更加肆无忌惮地指出。“我想我娘若是人还健在,一定会替我找个好婆家!”
“你娘就是被你给活活气死的,如今你还想气死朕是不是?”
麻子公主难以置信地说:“我娘是被我气死的”
“没错。”仁宗的胸口一阵揪痛。
“我做错了什么?”老宫女骗麻子公主,云妃是生她难产而死。
“你的脸大错特错。”仁宗别过脸,彷佛她的麻子有麻疯病的传染力。
麻子公主倍感委屈地说:“我也不想有一脸的麻子。”
“天意弄人!”仁宗百般无奈地叹气。
抖颤着唇,椎心的痛楚撕裂着麻子公主,使她久久不能言语,只能嘤嘤啜泣。
该死的老宫女!为何要骗她?害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不但自暴其短,还勾起父皇的伤心回忆……这下子她该怎么办?
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父皇不砍她脑袋,就算要她嫁猪都行!她急急忙忙收敛泪水,站起身,一脸忏悔的模样。
这时,那两位被她打得鼻歪嘴斜的皇姊,突然翩翩来到,而且还盛妆打扮。
她懂了,原来婚事还没决定,看来这桩婚事的决定权不在父皇,也不在公主,而是在那个倒楣的农夫,要从这三个其貌不扬的公主中,择一为妻。
菩萨保佑,但愿她不会雀屏中选!
两位皇姊行着合宜的君臣之礼。“参见父皇。”
“平身。”仁宗压下悲伤和怒气,一脸的和颜悦色。
被打歪鼻梁的公主,十足马屁地说:“恭喜父皇鸿福齐天。”
“贺喜父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相形之下,嘴斜的公主就比较不会说话。
哎哟!好肉麻啊!
麻子公主风凉地想着,两只手臂所冒出来的疙瘩,加起来肯定比世上任何一只鸡全身皮肤上的疙瘩还要多。
慢点,不太对劲哦!难道两位皇姊不知道父皇召见的目的?可是看她们精心的打扮,她想她们是知情的……莫非她们不在乎下嫁农夫?!
真是饥不择食,竟然连农夫都肯嫁?!
这时,麻子公主的目光轻蔑地向下一移。在众多平淡无奇的长相中,有一张特别突出的相貌,犹如鹤立鸡群般,深深吸引她的注意,让她的目光一时无法从他脸上离开。
偏偏,那人好像也发现了她的视线,深邃的眼眸,带着浓浓挑釁的冷光迎向她。
麻子公主立刻抬高下巴,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无异是在提醒他──她是公主,他没资格正眼瞧她!
若不是看在他救驾有功的分上,她铁定会用汤匙把他眼珠子挖出来,和泡菜一起腌,当成下酒小菜吃到肚子里……但这只是她昧着良心的想法,其实她的心跳正莫名地加速中!
他是谁?如此犀利中蕴藏着高深莫测的眼神,绝不是一般的农夫!可是他一身粗布,完全不像武将,看起来又像极了一般的农夫……
“朕这次能脱险,全赖各位爱卿护驾有功。”
“臣等不敢当。”殿下的众人客套一番。
“元卿家。”仁宗柔声唤道。
“臣在。”他往前一站,挺拔的身形让人心神荡漾。
原来他姓元,元什么?做什么的?今年贵庚?娶妻了没?
停止!麻子公主强烈地命令着自己的大脑,快停止胡思乱想。
她的眼角余光忽地瞄到两位皇姊红了脸,难不成她们已经知道他就是……奇怪?她的脸怎么热呼呼的?而且两位皇姊干么用仇视的眼神瞪着她?难道他真的是那个农夫?
一口口水还没咽下去,仁宗的话已经证明了她的猜测──
“爱卿功劳最大,朕有意招你为驸马。”
“臣出身农夫,不敢高攀公主。”姓元的农夫居然大胆地推拒。
算他聪明,知道自己有几斤重!但麻子公主不知怎地,一股怅惘从心底油然而生。
不!他太可恶了!摆明是嫌三位公主的容貌配不上他!意念一转,麻子公主恼羞成怒,恶狠狠地瞪着他。
这个不识好歹的农夫,如果她是皇上,她会立刻下旨,将他拖出午门斩首,以消她心头之恨。
仁宗耐心地说:“将相本无种,英雄不论出身。”
姓元的农夫面有难色。“臣自知无德无能,不像皇上想得那么好。”
“朕看得出来,爱卿是可造之材。”
“不瞒皇上,臣只会种田,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