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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优优匆匆赶到医院,病房洗手间外已经站了一大排的人。
刘欣欣已经急得不行,眼泪像水龙头一样奔涌出来。
见到夏优优她像是见到救星一样,上前就扣住她的手,“你二哥最疼的人是你,你说的他一定听!你叫他开门!快一点!”
夏优优跟刘欣欣之间没什么可说的,她抽出自己的手,拨开门口的一大群护士,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地拍了拍门板,“二哥?你在里面吗?你先开门,然后我进去陪你,好吗?”
没有人回答她,里面只有潺潺的水声。
“你们的备用钥匙呢?”她焦急地转过来看向护士。
“门里面是插销,有钥匙也打不开的!”护士急得不行,突地失声尖叫起来,“啊!!!!!!”
“怎么了?!”夏优优瞪大眼睛。
护士颤抖着手指向门缝边缘——
“血!好多血!”
血从门缝里渗透出来,把地板都沾染成了血红的颜色。
夏优优脑中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已经不会了。
“快,快点把他弄出来,”她拼命地摇头,扣住一旁医生的手。
刘欣欣也已经吓得昏厥过去。
男医生再也不敢等待下去,直接操起旁边的椅子,猛地砸开了洗手间的门。
只看了里面一眼,夏优优就恨不得自己就此死去——
夏成远浑身是血躺在浴缸里,已经失去了意识。
他的手腕处,已经被割出了深深的裂痕……
血,蜿蜒了一地……
“快,抢救!”医生连忙过去摁住他的动脉,朝门外大吼,“准备血浆!”
夏优优一个踉跄,直接跌倒在了地上,手上,沾满了夏成远的鲜血……
“病人情绪暂时稳定下来了,你们可以进去看他,但是切记不要刺激他。”
一个小时后,医生终于从病房里出来,拉下口罩,对夏优优和刘欣欣轻声道。
像是等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等到全身的衣衫都浸透了冷汗,夏优优才等来这句话。
刘欣欣满脸哀切地对夏优优道,“你先进去吧,他想见到的人应该是你。”
夏优优动了动唇瓣,却也是在无法对刘欣欣说出安慰的话来。
她推开病房的门,轻轻走了进去。
病房里一片昏暗,窗边坐着一个萧索的背影。
空气里有浓厚的血腥味。
夏优优上前想要拉开窗帘。
“不要拉开。”
夏成远的声音沙哑传来,“我不要阳光。我的生活里,再也不会有阳光了。”
失去了一条腿,他就不能做自己想要做的任何事了。
那个夏成远,已经离他远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废物。
夏优优眼圈一酸,慢慢摸索过去。
手,触碰到他手腕上还沾着血的纱布,一片冰凉。
“二哥,怎么能不要阳光呢?阳光会帮助你呼吸,帮助你看清外面的一切啊……”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些,“二哥,我帮你拉开窗帘,好不好?”
夏成远抬眸,昏暗中,他的眼眸再也不能熠熠生辉,而是,像两粒没有温度的黑色无机玻璃一样,盯着她,“我说了不要。”
语气,也很冷。
他不想看到现在的自己,哪怕一眼,都会让他失控。
全身的纱布,肿胀的面颊,还有,那空荡荡的,被风一吹就会飞起来的裤管……
这些,都会让他发疯。
可说话的时候,他的手腕却猛地用力,血,疯狂地涌了出来,沾染了夏优优一手。
她吓得不轻,连忙摁住他的手,“好好好好,不要不要。我们不开窗帘,你别用力了!二哥!我求求你——”
夏成远的手微微一松,血,暂时止住了。
他目光暗淡地看向夏优优,“你为什么要进来看我呢?我又死不了。”
声音,很冷。
夏优优心口被冻僵,颤抖着唇瓣,努力了好久,才说出一句话来,“二哥……”
“我现在连死都死不了,我是最没用的人了。”他继续道,目光始终没有转移过,“难道不是这样吗?”
夏优优心揪疼,勉强挤出一点点笑容,“谁说的,我二哥是我的大英雄,以前是,现在是,永远永远都是!”
转身,想给他倒点水。
可眼泪,还是倏然地垂落。
这样的夏成远,真的是她没见过的。
颓败,绝望。
她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他,可是心里,真的好痛,好内疚……
若不是因为救她……
倒了一杯水过来,她轻轻地试了试水温,然后才凑到他唇边,“二哥,先喝口水。”
喝点热水,或许,心,才不会那么凉。
夏成远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不。”
他已经不需要滋润了,心,已经干涸。
夏优优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要忍住,不能在他面前哭出声来。
用棉花棒,沾了一点水,然后在他干裂的唇瓣上擦了擦,“二哥,我们先开窗户好吗?你窗外有一颗梧桐,还有很多紫薇花也开了,很美的。”
夏成远一动不动,任由她摆弄自己。
“S省的花,是不是也这么美?”夏优优咬了咬唇,轻问他。
夏成远的眼珠子终于,微微地转了转。
他扯了扯唇,想说话,可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医人者不自医,他连自己都救不了……
还谈什么回S省去救死扶伤?
老天爷真的和他开了好大好大的一个玩笑——
他可以放弃夏家那些所有虚浮的财势名誉地位,想保留住自己最在乎的东西。
可是现在,一切如指缝流沙,他什么都留不住了……
一个残障的人,怎么去把夏优优留在身边?
他做不到。
一切,都已经来不及,都已经失去了……
比如以前,都是他在照顾她。
现在,她却用纤细的手,端水给他喝……
他会成为负担。
永永远远的,所有人的负担!
抬手,砰地一声把她手中的水打翻,“你出去吧,我不想喝了。”
温水泼在了她的裤管上,把裤腿弄得湿透。
夏优优咬了咬唇,不确定地看着了一下周遭。
“放心,所有能够伤人的东西都已经被护士拿走了,我现在做不出什么事来。你以后,也不必来了。”
他冷冷开口。
心,却真的,好痛,好痛……
好钻心,好绝望……
夏优优连忙摇头,“二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出去!”
他下了最后的逐客令。
夏优优再也没有办法待下去,因为眼泪已经不受控地簌簌而下,沾湿了整个脸庞。
她抬脚,沉如千钧地走出病房。
那脚步声如鼓点一样击中夏成远的心口。
她可以在阳光下行走,而他自己,却已经永远都追不上她的脚步了……
夏优优从病房里奔出来,直接越过所有的人,冲到楼下的花园里。
捂着自己的嘴,她蹲在地上,终于再不压抑地哭了出来,哭得那样撕心裂肺……
一道影子突地笼罩下来,为她挡住炎炎的烈日,温热的大掌扣上她的肩头。
凌莫南将她扶起来,“怎么一个人蹲在这,怎么……哭了?!”
第150章 你就不怕我会吃醋?
夏优优起身,腿上一软。
“为什么哭?”
他眼疾手快地将她扣在怀里,不让她摔着。
然后,一瞬不转地盯着她,话语里已经带了几分寒凉。
刚刚赶到医院,就看到她哭,这让他觉得很不舒爽!
若是知道谁害她掉泪,他必定不会放过那人!
夏优优愣了一下,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本来想止住哭泣,可是,看见他,眼泪,却流得更凶,更快——
在他面前,她的委屈根本藏无可藏。
她的坚强,也变成了脆弱的伪装……
凌莫南见她哭得更凶,心跟着就揪紧了,他牢牢圈住她的身体,“到底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所有的话,梗在喉咙。
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夏优优将脸靠在他怀里,突地扬声,大哭出来。
委屈,惊怕,还有很多很多的内疚,在这一刻,让她哭得酣畅淋漓。
可是,再心痛,也痛不过自己此刻心中的无能为力……
二哥,终究不会再是以前的二哥了。
他的人生,真的已经毁了……
压抑了好久的眼泪,在他的怀里,终于悉数奔涌而出。
哭了好久,好久。
凌莫南始终将她抱得紧紧地,没有再问。
他身形坚定,如为她遮风挡雨的岩石一般。
直到她哭累了,他才轻轻地将她的脸从自己胸前抬起,盯着她脸上的泪痕,轻叹一声,“为了夏成远,你竟然可以掉这么多的眼泪,哭得这么伤心……”
夏优优扑闪着睫毛,上面还有细碎的泪滴。
她用贝齿咬住自己的唇瓣,不说话。
凌莫南用拇指擦去她的泪痕,无奈苦笑,“你真是一点也不担心我吃醋……”
夏优优一怔。
凌莫南眉心微微一蹙,“虽然我知道现在很不是时候,但是,我嫉妒你在年少的时候和他相识,我嫉妒你们在一起,那么多年的两小无猜……”
夏优优吸了吸鼻子,“凌莫南,你真幼稚!”
这下,换他一愣。
旋即,他的眉心舒展开来,眸中带着风光霁月,“好,我幼稚。别哭了,你哭起来,真的很吓人。医院也还要开门做生意的,你这样一哭,外面人还以为医院把你怎么着了呢。”
夏优优绷不住,破涕一笑,“胡说。”
“是,我胡说,别哭了。”他擦掉她最后一滴眼泪,“我找的专家都来了,现在要去楼上开一个小会,研究一下你二哥的病情。你要参加吗?如果不想参加,我可以先送你回去。”
他怕她受不住。
夏优优想了想,还是点头,“要。”
外科专家,内科专家,还有心理学专家,齐齐地在医院顶楼的小型会议室里坐了满堂。
这些人,都是在世界科学杂志上的封面人物。
凌莫南却把他们都集中了起来。
A市本地的医生严肃地站在PPT放映幕前面,一帧一帧地划过图片,介绍着夏成远的病情。
夏优优看着那些图片,身体一僵。
她看到了二哥在动手术时候的照片,看到了二哥的伤口,看着他在呼吸机下绝望的眼神,看着他在生死边缘努力地挣扎……
那么,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