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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把曹顺义从堡子上吊下来,跟上王富清的队伍走了。王富清走的时节留下了话,给宽限一礼拜,一礼拜七天,七天一过,东西就不要送了,送来也不要,来把你们的人拉回去吧。对于说话不算数的人,他们也是有规矩的,一般凡是队伍里的人,包括火夫,一人朝人质开上一枪,把他打成个筛子,叫他浑身都是枪眼眼。
好,一言为定。就跟着走了。
方家人曹家人到处忙着凑钱。派那个枪法好的枪手去买新枪。
也是曹顺义的命好,王富清的队伍里有一个吹号的,叫霍炳庆,也是园子河附近的人。曹顺义当相公站柜台的时节,来买过东西,双方面都有些印象呢,这时候就起了大作用,给曹顺义帮了不少忙。他在王富清面前把曹顺义夸成了一个大秀才,王富清的队伍里都是些大老粗嘛,霍炳庆就推荐曹顺义给王富清当文书。曹顺义当得细致得很,就像他一辈子打算给王富清当文书一样。他还写了几句夸王富清的诗,念给王富清听,王富清嫌他写得太文,霍炳庆说诗就是要文呢,让曹顺义破解给王富清听,这个对曹顺义说来是不难的,曹顺义把王富清说得一愣一愣的,嘴唇一跳一跳的,总像是忍不住要放声大笑。王富清当场夸曹顺义的诗写得好,说原本模模糊糊的还不清楚自个儿是个啥人,让曹顺义这么一说,才一下子清楚自个儿是个啥人了。好好好,这个诗写得好,好得很。就骂他手下的那些人,跟了他王富清多少年了,没一个把他挖得有这么透彻,光是个呆眉鼠眼的跟上他瞎跑,光会个上房揭瓦,偷鸡摸狗,好好地跟着人家曹秀才学上一学吧。骂过了手下人,王富清让曹顺义把写他的诗再抄上几份,他要给谁谁谁谁谁谁几个人送送。曹顺义就认认真真地抄写了几份。曹顺义没想到他到王富清的队伍里竟会是这样子。他把霍炳庆感激得很,霍炳庆呢,也因为推荐了曹顺义这么个人,脸面上感觉光彩得很。
日子一天天往前走,王富清的队伍到哪里曹顺义就跟到哪里,土匪们干土匪的事情的时候,曹顺义也跟着凑一凑热闹。反正他是个文书嘛,要的就是他那份文气。也用不着他去打家劫舍。眼看着七天的时间快到了,王富清表面上不动声色,曹顺义可是着急得很,期限一到,方家兑现不了咋办?霍炳庆也有些着急,给曹顺义说定下的事情最好还是能兑现的好,不然到时候他就是多想帮忙,也有心无力了。他不过就是个给人家吹号的嘛。这时候发生了一个事,曹顺义差点儿给要了命,夜里曹顺义出去尿尿,月亮亮得很,曹顺义正尿着,突然就觉得不对劲,回头就见一个人蒙着脸,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向他戳来,曹顺义吓得尿尿都没尿罢就跑了,跑回去也不敢声张。只是悄悄地给霍炳庆说了说,霍炳庆说这是个谁呢?本来曹顺义的意思是这个事到此为止,不要再张扬了,张扬出去对他没好处不说,会更多些危险,但是霍炳庆不这么认为,霍炳庆给王富清汇报了,王富清一下子就火了,还没兑现,也还没到兑现的时间,是不能杀人质的。这是规矩。你不能说土匪就没规矩,有些事情上土匪的规矩大得很。王富清火得不行,嘴里炒麻麦一样骂着,让那个人站出来。王富清的脾气他们都是知道的,就站出来了,这个站出来的土匪直朝着二掌柜的看。原来是二掌柜出的主意,让那个土匪把曹顺义收拾掉,二掌柜因为那一次谈判,对曹顺义有成见呢。二掌柜的见那个土匪看他,就也站出来了,说大哥还有我呢。王富清上去把二掌柜的推开,把那个土匪一枪打在鼻子上,当场就给打死了。曹顺义看着吓坏了。盼望着方家赶紧来人,把这个事情了结了去。那时节队伍已经到了同心王团,离家几百里了。曹顺义想着看来他难逃一死。几首破诗能算个啥呢。到第六天的夜里,曹顺义不打算活了,想着干脆自杀了算了,不然死在土匪手里,王富清不知道让他咋死一场呢。但是王富清好像是知道了他的想法,派两个土匪把他死死的给看着了,就是他出去尿一个他们也是前脚后脚的跟着。霍炳庆在远处拿眼睛给他鼓着劲,跟前也是不敢再来了。曹顺义就是想死也死不成了。他后悔没有早早儿动手,后悔得很。到第七天,晌午过了,还不见音信。这时候曹顺义已经是给绑起来了。吃饭都是土匪给他喂。曹顺义不吃不喝。对付这个,土匪是有办法的。不吃不喝那是不可能的。王富清已经是见不上了。霍炳庆也见不着了。实际霍炳庆没闲着,他还给王富清说呢,他让王富清不要着急,等日头落下去了再说。反正给人家说下的是七天,七天也还没有满嘛,等七天满了再说别的话。还给看守曹顺义的人偷着给了一点子好处,让他们不要虐待曹顺义。
好在方家说话是算话的。日头到了西边离山头还有一大截,方家派着兑现的人来了。银元三千五百块;莱福枪两个,新新的,上头的油还油手呢。王富清一下子出现了,好吃的好喝的招待曹顺义他们。王富清让曹顺义干脆留下来给他当文书,不要再回去了。曹顺义吓坏了。嘴里说回去转转,把家里安排好了再来。王富清哈哈大笑,说,好,快回去安排一下再来,我姓王的等着你。但是从他的样子看,他是一点儿也不相信曹顺义会回来的。
曹顺义出了土匪窝子,就跑回老家查看,家已经不是个家了,叫王富清的人弄了个乱七八糟。值钱的东西都给拿走了。一头牛躺在当院,牛皮给剥了一半。不知道为啥连个牛皮都没给剥干净。
曹顺义受了刺激。刺激大得很。好在他埋在地下的一罐子银元还原分不动地埋着。他把罐子里的银元拿出来,就下了一个决心,他决心要打一个堡子。不行,光阴再大没堡子不行。没堡子就像房子没门一样没个遮挡。形势危急了去钻进人家的堡子里也不是个话。欠的那个人情太大了。人欠人的情不能太大,欠的情太大了就不好收拾了,会弄得两方面都不舒服。因此上曹顺义决定自个儿打一个堡子。曹顺义这个人有主意得很,家里把他是信任得很。他说个啥就是个啥。就开始打堡子。雇用了六七十个人,花了六十石粮食,花了半年时间,就把个堡子打成了,真是个好堡子,堡墙高三丈;宽一丈二;四面的堡墙,每一面长十五丈。前面还挖了个护城壕。看着就让人踏实得很放心得很。王富清要是再来也用不着东躲西藏了。
可是世上的事情总是不按你想的来,曹顺义把堡子打成时间不长,海城就解放了,土匪让解放军一股一股的给收拾干净了,辛辛苦苦筑起来的大堡子没有用了。
说没用也不对,解放后曹家人为这个堡子受过不少罪,曹子方提都不愿意再提了。
曹子方给父亲说,他这一辈子,最佩服的人不是别人,就是他大曹顺义,他觉着他大这个人遇事稳当得很,计划周全得很,可是这么稳当这么周全的一个人,一辈子干的最大的事情却是打了这么个堡子。父亲说曹子方说这些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古怪得很。
(本篇素材参照海原县政协《天都烟云》、《天都遗迹》两本文史资料,说明并致谢。作者。)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