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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娘子可比神仙还快活。”山阳接茬笑道。
“老爷,要是我们一家搬回澶州多好,就那么过上一辈子,什么也不去想……”荷花说着说着声音却哀愁了。
闻重轻轻地啜着茶,什么也没有说。
第二十九章 青出于蓝
那一年墨青蓝刚刚及冠。
他远远地摇扇走来,望海阁下的女人们顿时爆发出一片惊呼。上面阁中坐着的易卯之玩着麈尾对上官菊道:“他来了,我刚刚可提醒你了,上官公子。”
墨青蓝微笑着穿过百花丛,用扇子轻轻拦住一双双朝他伸来的手。发丝不乱,神色清明,朗朗然怀抱日月降临望海阁。
“他第一眼看你就会疯狂。”上官菊记得易卯之刚刚的话。
墨青蓝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上官菊。那时上官菊才十八岁,有些晚熟,瘦瘦小小的还没长开,而墨青蓝却是风华正茂,霸气全张。他的目光一直定在上官菊身上,从门口走到自己座上。
“青蓝,你从来不迟到。”座中李紫霄笑道。
“抱歉。”墨青蓝露出歉意的笑容,起身微微一躬。“紫霄,你旁边的这位公子是……”
“在下上官菊,久仰墨公子大名。”上官菊恭恭敬敬地说。
“墨青蓝会夸你的名字。”又是易卯之之前的话。
“我一向喜欢菊花,牡丹太骄傲,菡萏太正派,梅花太冷情,菊花最好,平淡却不干枯,可以相伴终老。”
“如果你叫莲,他就会说你可以相知相交,他的话你一句也别信。”易卯之之前的良言又冒出来,可上官菊只觉得墨青蓝是在说他个人喜好,倒不像易卯之形容的那样夸张。
墨青蓝说完,就不再专注于上官菊,与其余六个人清谈论道。
上官菊这时才敢悄悄观察他。他见过的像墨青蓝这么美的人,只有扬州知府家的小少爷,可小少爷却没有这样闲雅淡泊的气质;他见过的像墨青蓝这么才学渊博的人,只有林麓书院的王教书,可王教书却没有墨青蓝这样风趣从容的谈吐。
墨青蓝余光瞥到了他,冲他微微一笑。
“他会冲你频频色笑,千万别理。”易卯之曾云。可上官菊觉得墨青蓝笑得一点都不色,反而很亲切。易卯之说墨青蓝这个人又好色又傲慢,可上官菊觉得他又恭敬又谦和。
上官菊有些脸红。他出身扬州富商家庭,虽然家境殷厚,可到底比不上士大夫阶层的地位高。他爹娘对他寄予厚望,从小让他与那些官宦子弟交游。结果养成了上官菊有些自卑的性格。他觉得易卯之只是拿他寻开心,光彩照人的墨青蓝怎么会看上卑微的自己呢,他羞的低下头。
“菊,你的眼睛怎么了?”墨青蓝突然问。
上官菊几乎跳起,菊、菊、菊,他满脑袋嗡嗡响。“远的东西看不清,所以老眯着眼睛……”他嗫嚅道。
“郎中怎么说的?”墨青蓝微微蹙眉问。
“我这是娘胎里的病,郎中说不能治。”上官菊有点语无伦次,“……我娘亲打听说卧龙山青松寺里的泉水可以治,但得三跪九叩上山求得,还得七七四十九天之内喝下去……其实……好像是谣传……其实……我不知道……”
“对不起,我、说多了……”
上官菊的头埋得更低。
“是我问多了。”墨青蓝抱歉的笑道。
一旁的易卯之终于受不了了,叫道:“青蓝,你别戏弄上官公子了!人家跟你这种风月老手不是一路的。”
“上官公子,墨青蓝可是个毫无节操可言的大断袖,他最喜欢青涩型的,你可别让他给赚了。”李紫霄也笑着帮腔。
墨青蓝喝着杯中酒,脸上始终带着笑意,任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拆台。
“各位,别这么说墨公子了,他难道不会生气……”上官菊焦急道。
“我还没见过青蓝发火,正好想看看!”李紫霄说。
“有上官公子在这里,青蓝是绝对不会发火的。”易卯之说。
众人听言哈哈大笑,更热闹了。上官菊早就听闻望海楼的这些人都是些礼法之外的狷介之士,却没想到他们竟如此疏狂,不由有些不安。
墨青蓝望着他焦急的神色,从容起身走到他面前,揽着他的肩把他扶起。
“我先送菊回客店,你们继续喝酒。”他扶着菊往外走。
到了门口回首对嘴型:下回找你们算账。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墨青蓝把上官菊送回了客店,也没进去喝杯茶,便笑着告辞了。
上官菊在客店一连住了几日,墨青蓝都没有再出现。易卯之果然是在拿他寻开心了,墨青蓝对他根本就无意。这样一想他竟有些闷闷不乐。提前收拾了行李回扬州去了。
远离了那些疏狂之士,上官菊又过上了他平淡乏味的扬州生活。
他习惯了把遇到的每一个人都与墨青蓝作比,每一个都不如他。他一遍遍回想着墨青蓝的每一句话,他的声音既有丝绸般的华丽,又有绢纱般的颓靡。
这样痴痴醉醉的过了一个月。一日,他们全家把他围在中间,三姑六婆摆开架势。他们让他娶知府家的千金。不过是为了生意好做,何必要把知府千金说的多国色天香,上官菊苦闷的想,再说,这世上难道有比墨青蓝更美的人么。
他这个念头刚一闪过,只听得有人说话,如纱如缎。
“打扰诸位了。菊,你可以来一下?”
上官菊一下子蹦起来,惊喜万分地转身,却一下子僵住了。
眼前这个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脸上还青一块紫一块的,简直就是个叫花子。然而这人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瓶,递给上官菊:“青松寺的泉水。”
“抱歉,因为要赶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前交给你,所以就只好这样从卧龙山直接赶来了。”墨青蓝弯起嘴角笑起来,上官菊只觉眼前豁然开朗,粗服乱头不掩国色,就是这个场面。
墨青蓝向上官家人道了歉,寒暄一番便离去了。
上官家里人虽然心里感动可没人敢留他,要知道墨青蓝的性取向,可是跟他的才学一样声名远扬。
上官菊打听出了墨青蓝住的客店,当晚便去找他。
墨青蓝打开门,看到了冻得瑟瑟发抖的上官菊。上官菊痛哭流涕的向他备陈定亲之事。墨青蓝抚着他的背道:“扬州知府的千金我认识,是个美艳聪慧的姑娘。菊,这是你的福气,怎么倒哭了?”
“青蓝!你!你为何为我三跪九叩去取青松寺的泉水?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上官菊抓着墨青蓝前襟哭道。
“我把你当做至宝。”墨青蓝的吻温柔地落在他耳边。
墨青蓝带着上官菊私奔了。
墨青蓝虽然不拘礼法,但到底也是出身书香门第,从来没做过比这更出格的事。他爹是兵部尚书,立刻表明立场,与这个不孝子断绝关系,扫地出门。
墨青蓝终归是个纨绔子弟,没什么谋生的手段。他带着上官菊投奔了不少往日的好友,大多被打发些盘缠就避而不见了。他那时不过二十岁,却因此而遍尝人情冷暖。上官菊一贯过着丰衣足食的生活,吃不得苦头。那段时间墨青蓝卖过字画,典过玉佩,还到勾栏里卖过词赋。他娘可怜他这个独生子,时不时地偷偷送些银两给他。
日子过得虽然拮据,可墨青蓝毕竟是南朝的名人。上官菊跟着他南南北北见识了不少世面。他渐渐地发现了一些事情。比如宵王爷容貌可与和墨青蓝媲美,却比他身份高贵;比如赵大儒的学识也可与墨青蓝一拼,酒席中却比他更出风头。其实比墨青蓝更出色的人很多,只是他之前窝在扬州这弹丸之地,没有见到过。此外,上官菊还发现,其实墨青蓝也有很多灰头土脸的时候,他也有很多狼狈的姿态,不雅的习惯。
在上官菊的这些新发现中,有一件事最深的吸引了他。他发现自己的手脚变长了,个子长高了,宴会时有人赞他姿容,走在街上有人回头顾盼。
他已经不再是个卑微的丑小鸭了,墨青蓝霸占了他两年青春韶华,难道还要让他继续霸占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上官菊收到了一封家书。墨青蓝陪着他赶回了扬州老家。
上官菊扑到在他爹的病榻前。老头子嚎叫着爬起,指着上官菊身后静静伫立的墨青蓝,听不清他在骂些什么,只见他口吐鲜血,吐了数升便断了气。
上官菊背对着他,良久道:“到此为止吧。”
墨青蓝说:“菊,你多保重。”
墨青蓝离开了扬州。那时他娘已去世,他爹令人守着不准他回成都府的墨宅,他也不愿去京城求他爹。
墨青蓝在大小勾栏里过了几个月自暴自弃的日子。后来在蓬莱岛上的一个酒席中,碰到了上官菊。那时文坛上的人习惯称墨青蓝、上官菊、易卯之等人为临海八仙,上官菊曾模仿墨青蓝的诗文,借此已立足南朝文坛。
上官菊显得成熟了很多,他身边也围着几个年轻人。上官菊指着墨青蓝告诉他们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墨青蓝。于是他们七嘴八舌的说开了。
“墨公子只喜欢十几岁的小少年!”“墨公子不拘于礼法,娘亲去世时也不服丧!”“墨公子去勾栏院卖过诗词!”“墨公子后脖子上有一块胎记,所以他总是披长发……”
墨青蓝微笑着,一如上官菊在望海阁初见他时那般,默默喝着自己的酒。
上官菊端着两杯酒走过来赔罪。
那一夜墨青蓝喝醉了。上官菊着他那一群人把他扛回房间。墨青蓝醉的手脚都抬不起,但他头脑却清醒的很。
上官菊趴在他身上,笑着说:“青蓝,我们再做一次吧,好不好?”
墨青蓝想回答,但却发不出声音。他茫然地看着上官菊。
“以前每次都是你在上面,今天换一换好吗?”上官菊诡笑起来,他身边的那些年轻人开始动手脱墨青蓝的衣服。
那一夜雷电交加。
他们一共七个人,墨青蓝痛苦不堪时就数次数,数着数着昏过去。他再睁开眼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