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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药也无用……
慕峻延整日守在床边,看小妹好歹捡了一条命,却又痴痴成了个活死人,怜她伤痛,恨她不争,这么多年又一次感到那郁死人的无力。此刻远远看着那房中掌了灯,烛光在未尽的暮色中那么模糊,恍恍得人心慌,似一大团堵缠在心口的棉,软软的,密不透气……
转回头,抬步往书房去。
……
夜静,烛灯明亮。一室墨香,偷得浮生半日,烦难都暂且蔽在心门外,所有的精神、心思都聚在细软的笔尖,宣白的纸上只有墨色,却是云雪飘扬,青天高日,一川草色漫入天际,风流过,深深浅浅,跳跃着,快活着……慕峻延嘴角不由含了一丝浅笑,像么?
嗯?耳中的马飞鹰翔忽被打断,回神听,原来是叩门声,许是下人送茶,夜静,倒没唤出声。慕峻延定了定神,这才道,“进来吧。”
门外竟没了声响,慕峻延当是没听到,只得又提了声道,“进来。”依旧无声,慕峻延心生诧异,放下笔,起身走到门边……
秋夜的冷风灌入,寒了慕峻延一个冷颤,再看眼前,人猛一怔,口舌与心思都似被冻住一般。眼中只若幻影,任凭瞪大了眼睛依旧辨不清楚,可接下来这实实在在撞在心口、险些要将他勒断的力道,才明白这终究不是虚梦一场。
风也似凑热闹,呼呼地灌,吹得他头脑稍似清醒,僵硬的手脚这才有了知觉,拖着沉沉的身子往后退了一步,顺手将门掩上。
风没了,房中好静,怀中的味道便得了势一般浸了他的眼鼻,清香暖人,这么久还如初时,惊于那份熟悉让他依然有些不敢信,可这暖暖的身子狠力扑着,那重量真是实在,好半天慕峻延才出了个声,“……坏丫头,越没规矩了。”
“你,你娶妻了?”
听这一瓮声,慕峻延笑了,只是那笑只在眼里,没有一点声响。
怀里的人等了一会儿,自顾自猜了个答案,又道,“那……心里有念想的人了?”
这一问,不知为何,他竟一时有些语塞……
“到底有没有??”
“没。”
“那我为何抱不得?!”
如此理直气壮,把慕峻延刚才那些久别重逢、似欢喜似惆怅又似不敢信的一点文人酸腐气都驱得干干净净,这混丫头不是她是谁?!正是想端了兄长的架子训斥两句,谁知那怀里毛茸茸的脑袋竟忽地抬了起来,两只大眼睛这么近,清澈明亮得让人心颤,看着他,看着他,忽地有了泪,暖暖的气息吐在他脸上,“慕大哥……”
慕峻延一时话出不了口,只干涩应道,“……嗯,”
“我想你……”
只觉心一慌,慕峻延一把将她闷在胸前,似乎这就能把这羞人、恼人又让人无措的话都截断,无因无果,不如不说……
丹彤呜呜地哭了,“你不是说……日子久了我就忘了你了……可,可都两年了,我都快,都快记不起你长什么样子了,还是想……想你……”
他想笑,又心酸,手臂略松了些,给那呜呜咽咽的人余些喘气的空档,而后就这么听着她鼻涕眼泪地哭。
一天一天算着过,熬着过,到今日那伤心与牵挂积得心里满满的,流多少泪都似不够,可六哥一共只给她一个时辰,怎么能都哭过去?丹彤这才努力屏了,抽泣着问,“你,你刚才做什么呢?”
“作画。”
“又画梅?”
慕峻延眉微微一蹙,“不是。”
“怎会不是?这么晚了,你还能画什么?”这两年来,她每天晚上都会看着钟、念着那相处的点点滴滴,太熟悉他了!夜里何时吃茶,何时夜宵,何时看书,何时作画……此刻听他说不是,丹彤有些急,一共就这么点念想,也错了不成??
待到那画案前一看,呀!真的不是!“怎的开始画马了?”
慕峻延跟过来,略犹豫了一下道,“总是静物,有些烦了。”
“马在草原上跑根本不是这个样子,”丹彤有些赌气,手胡乱指着那画,“一点儿也不像!不如那梅画得好!”
第一次揶揄他,竟没招来训斥,丹彤心里小小的得意,又叨叨了两句草原上起了风马是怎么跑,下了雨马是怎么跑,正说得起劲,一扭头,嗯?映着那烛光,他发间,他发间怎的嵌了一根银丝??急急道,“你,你怎么都有了白发了?”
慕峻延笑笑,“老了。”
丹彤心一酸,也顾不得那画了,偎进他怀里,眼中又噙了泪,“是不是急的?是为静香急么?她可还好?你别担心,庞亦馨春天就要嫁给我三哥了,七哥定是很快就会来娶她。”
提起这一桩,慕峻延心里的火一时燥,本想回一句:今生今世那易承泽休想再靠近静儿半步!可自己的恨与志气又值得什么?静儿如今已是一口残息,能不能撑到他来的那一日都不可知了……
看他锁了眉,丹彤心疼不已,轻轻抬手为他抚开,“你比我走时瘦多了,是累,还是太操心了?你别急,七哥和静香会……”
“丹彤,”慕峻延将她的手拦下,“你如今是郡主,今非昔比,怎能深夜潜入他国、闯人民宅?”
“嗯?”丹彤一时不知反应,“我……”
“外头可有人接应你?”
“……有。”
慕峻延轻轻将她的手解开,“事虽小,却关系重大。若是有人报于官府,且不说有损两国的关系,便是于人口舌污了你清白也不好。早点回去吧。”
热热的心就这么被扑得冰冰冷,丹彤脸上挂着泪怔怔得……
“丹彤,早点回去吧。”
“你亲亲我。”
“嗯?”
曾经熬得那么辛苦,日思夜想,痴了的时候就会想也许此时此刻他也有一点点惦记我,这一丝蠢念头支撑着大江南北,千里飞奔……却原来他还是一如既往……既如此,还顾羞耻做什么!“你亲亲我!”
“丹彤,这怎么……”
“你亲亲我,我立刻就走!这辈子,这辈子再也不来烦你,不来见你!”
“丹彤……”
“你若不亲我,我赖你一辈子!!”
慕峻延一愣,这,这丫头她到底听清自己说的什么??
丹彤踮起脚尖,捧了他的脸颊,一脸的泪也不顾,湿漉漉地蹭着,亲吻着。迫他张开口,小舌努力横冲直撞,慌乱而激动,不知该怎样把握,牙齿不小心就磕了他、咬了他,疼得慕峻延乱糟糟、倒吸凉气。
“你我再也不清白了!你恨着吧!!”
丹彤一把打开门,冲进黑暗中。看那小旋风一般的人顷刻就不见,慕峻延心里莫名一股恨……
……
竹林边,赛罕来回踱着步,正琢磨这要是再不回来可得误事了,就听得远远跑来了脚步声。
“怎的这半天才出来?”
“你们死了这条心吧!我不嫁!这辈子我谁也不嫁!!”
“嗯?”
这哭骂声劈头盖脸,赛罕被冲撞得一头雾水,正要问究竟,丹彤已是翻身上马疯跑而去。看那暴怒的小兽一般,赛罕无奈地笑笑,这丫头!之前就知道她是嘴硬,说什么今生只想再见一面,见一面就死心。幸而他有备而来,否则就这么回去可真要麻烦了!
“巴根、阿木尔!”
“在!”
“把那姓慕的带走!”
“是!”
“慢着!”
“主子?”
“让他给家里留下书信。”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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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秋,步子又急又快,几场冷雨后,刚刚换了色的叶子便被打了个干净,独留下光秃秃的枝杈受着那越来越劲的北风。
如今的威远将军府一半青砖,一半缟素,入在眼中,竟比完全的惨白更觉凄凉……
自那日一口恶血,老太太便一病不起。
大军临行之时,承泽有心想告假服侍,可老人却不允,怎能让自己拖了国事,硬撑着遣走了他。谁知这一去竟是此生诀别,老太太弥留之际已是不能言语,一双枯目只求庞德佑将承泽召回。
人回来了,老太太却已经睁不了眼,残留的一丝意识知道孙儿在握着她的手,最后挣着,挣着,只落下一颗浊泪……
……
明远斋。
“将军,”承泽一身孝袍单膝跪在堂下,沙哑的声音恳求道,“请将军体恤,让属下扶老祖母棺柩回乡。”
“承泽,你这并非父母丧,依我朝律,无需丁忧归乡。更况,戍边武将只许百日守孝,不许离职。许你回家探望已属破例,家礼需从国事,这个道理你不该不懂。”
“属下明白。只是弟弟年幼,恐无力支撑,属下只想助他送棺柩回乡,老祖母入土为安后,属下即返回边疆。”
“孝心可嘉,只是仙去的老人并非旁人,而是易老太君。当年易老忠王战死不出百日,老太君就将你爹爹送进了校场。如今她在天之灵若知道你为了扶柩回乡要擅离职守,入土又何安?”
“将军……”
“至于安葬一事,我会安排得力之人随承桓回乡安置。你放心去,待一切妥当,自会为边疆报信。”
“多谢将军,只是……”
“好了,”庞德佑摆摆手,站起身,“你若一心想辞,明日到衙门去辞。我内宅有事,就不多留你了。”
眼看庞德佑已然往内室去,承泽只得应道,“是。”
人虽已站在内室门口,庞德佑依然待承泽出门后,方才打起帐帘。
房中燃着暖香,春日般融融。藕荷纱帐遮拦的床头靠了一位女子,眉目清淡,纤柔无力,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