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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淮卿看着园中两个毛团滚来滚去,没有接慕含章递过来的银票:“听说弟婿开春准备做海上生意?”
慕含章与景韶对视一眼,缓缓道:“倒也不是,只是开一个万宝阁,帮那些番人换货物。”这是慕含章管了半年海商看出的门道,那些个番人跋山涉水而来,已经耗时无数,人生地不熟也不知要怎么交换货物,而江南做海上生意的多是些小商人,不能短时期买下一船的东西,所以他准备出资在鹭洲开一个万宝阁,专门大量换取番人的货物,再提价卖给辰朝的商人。
“我拿今年的份子钱也掺一分,可好?”顾淮卿笑着说道。
慕含章正愁景韶得的那一份还不太够,想着把娘亲给的十万两银子也拿出来,顾淮卿此举倒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大哥信得过我,自然求之不得。”
“对了,景琛最近可有来信?”顾淮卿状似不经意地说。
“哥哥每旬都有信件寄来,”景韶瞥了他一眼,故作不知地问自家王妃,“最近的应该今日就到了吧?”
慕含章抿唇忍笑:“今日一早就到了。”这般说着,从袖中掏出了一封信件。
102、第一零二章斩草
“给我看看!”顾淮卿立时伸手来抢,被景韶眼疾手快地拿走。
“我还没看呢!”景韶三两步跳上石桌,站得高高的。
景琛的信中向来没有一句废话,简简单单的说了京城的状况。
江州的事虽说最后大皇子“大义灭亲”没有受到牵连,但被皇上厌弃却是实实在在的,在朝堂上老实了不少。四皇子被扔到宗庙去反省,已经反省了几个月了,宏正帝似乎没有接他回来的打算,而景瑜一直不在朝中,他的那些个党羽却被一个一个揪了出来,如今临近年关又处置了一批人。
“父皇因何对景瑜起了疑心了?”景韶蹙眉又看了一遍,本来以为宏正帝只是敲打敲打四皇子,可照这个形势看,颇有些赶尽杀绝的意味。
“起因是那个礼部侍郎赵久林,”慕含章想了想,转头问顾淮卿,“大哥,这赵久林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没什么特别的,墙头草而已,”顾淮卿趁景韶不备,一把抢过信来,“疑心这东西,一旦生出,便再止不住。”
疑心一旦生出,便再止不住……一旦生出……便再止不住……
景韶愣怔半晌,泛起一丝苦笑。前世他也只是因为犯了个小错,进而被人查出来盐引的事,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许多的罪名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犯过。
凤仪宫中。
“臣妾给皇子们都做了新衣裳,只是景瑜不在宫中,没法让他试穿,也不知合不合身。”皇后拿了一件男子的衣服给宏正帝看,惆怅地说着。
宏正帝看了她一眼,并不接话。
继后讨了个没趣,暗自着急,面上却是赔笑道:“皇上,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臣妾想着是不是把景瑜接回来,起码在宫中过了年再去。”
“景韶也不能在宫中过年,你怎么不说把他接回来?”宏正帝冷哼一声。
“成王为国征战,自然回不得。”皇后暗自咬牙,怎么把景韶给扯出来了,自己的儿子能跟那个不能承大统的废物一样吗?
“此事朕自有分寸,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宏正帝听得此言,起身就向外走,这凤仪宫是越坐越无趣,前朝是政事,后宫也是政事,烦不胜烦。
眼睁睁地看着皇上走出凤仪宫去,继后气得攥紧了手中的丝帕,近来皇上越来越不耐烦听她说话,指着一人道:“你,去打听,皇上又去了哪个宫。”
“是!”身边的小太监低声应了,一溜烟地跑了出去,不多时就跑了回来,“回娘娘,皇上去了椒兰宫了。”
“卓淑澜个贱人!”皇后目光凌厉,抬手摔了精致的白玉杯,“失宠多年的贱人,竟然又敢出来狐媚!”
椒兰宫中,淑妃正看着睿王递进来的消息,笑得弯起一双美目。上个月才得知,娘家侄儿卓云骥竟然就是探花郎马卓,自从卓家获罪她就一直郁郁寡欢,如今卓家后继有人,翻身在望,她也终是有望了。
“母妃!”七皇子景逸下了学堂,就跑进了母妃宫中,小胖子跑起来颠颠的,直接扑到了母亲怀中。
“又淘气了!”淑妃将手中的信纸在烛火上烧了,这才低头拿帕子给小胖子擦了擦脸。
“母妃,我也想去江南跟着三皇兄打仗!”景逸自从在那书房见过景韶,小胖子就迷上了兄长的飒爽英姿,誓要成为成王那样的大英雄。
“皇上驾到!”门外忽然传来了高声唱和,淑妃忙拉着景逸跪下接驾。
“景逸想做大将军啊?”宏正帝笑呵呵地走了进来。
“自从见了成王一次,天天嚷嚷着要去打仗,臣妾都被吵得头疼。”淑妃笑着起身,把怀中的手炉塞到宏正帝手中,自己踮着脚给他脱去毛披风。
宏正帝被伺候得舒心,脸色便又好了几分,看着依旧年轻温婉的淑妃,不由得想起了当年的元后,那时的凤仪宫,也是这般的温暖宜人:“淑妃啊,卓家的事,你可怪过朕?”
淑妃手中的动作一顿,笑了笑道:“荣辱兴衰皆是天恩,皇上没有因为卓家的事降臣妾的妃位,臣妾已是感激不尽,何来的怪怨?”
宏正十四年,宫中在一片安宁之中度过。至少,表面上是安宁的。四皇子最终也没被宏正帝接回皇宫来,朝中传闻四皇子景瑜彻底失了圣心,恐怕与大位无望了。
开春祭天的时候,宏正帝顺手把景瑜带了回来,只是朝堂上已经今非昔比,他的党羽被剪除得七七八八,朝中清流一派如今见到睿王都比先前客气了三分,俨然已经把睿王当成了储君。
“母后,再这样下去,我们就全完了!”景瑜在凤仪宫中走来走去。
继后沉默着不说话,只是手中的帕子攥得死紧。近来朝中听闻淑妃得宠,竟然有一些人开始隐隐支持七皇子,简直是荒谬!
不过,京中的风起云涌根本没有波及到江南,在景韶眼中,日子一天一天过得十分舒坦。
上辈子景韶打淮南封地打了那么多年,所以磨蹭一些也不怕人怀疑,按照上一世的节奏,每天浴血奋战,很是卖力。
万宝阁在本钱充裕、官商勾结的状况下,十分顺利地开了起来。
因着番人生意好做,又是大宗买卖,一年之内就赚回了本钱,除却给淮南王的红利,景韶养私军的钱也有了着落。因着一家独大太过扎眼,慕含章将万宝阁挂在了平江城的一个海商世家的名下,另外准许其他几家也开类似的商铺,只是没有哪一家能超得过万宝阁。
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又过了一年,到了宏正十六年,小黄长成了大老虎,听说慕龙鳞已经会叫哥哥了。
景韶躺在院子里的竹榻上,悠哉的喝着手中的桂花酒,小黄在塌下挠着竹榻的毛边翻肚皮玩。
“哥哥又来信了。”慕含章从屋中走出来,捏着一封信件,脸色有些凝重。
“怎么了?”景韶看到自家王妃的脸色不好,忙坐起身来把人拉到软塌上,接过信看了几眼,脸色顿时怪异起来,“哥哥问当年那种药?”
慕含章点了点头,景琛的信中语气很是慎重,竟问起当年那个死去的莫悲给睿王小四子喝的那种“香灰”。
“我这里的确还存了半瓶。”慕含章拿出一个小瓷瓶,正是当初他从黄纸上倒出来的一半药粉,因怕他们不在府中,这东西给别人翻找出来会说不清楚,就给带到了江南。
103、第一零三章破斧
“让送信的把这个一齐带上给哥哥。”景韶蹙眉,莫不是睿王府又出了什么事了?
“不可,”慕含章把信展开又仔细读了一遍,景琛字里行间都透着谨慎,似乎不仅仅是睿王府的事,“给哥哥回信说我们这里还留着当年的那半包,其他的不要多说。”
景韶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听自家王妃的总是没错。上一世他可不记得有什么药粉的事,当然也是因为那时候他还陷在西南的战场上,这些个后院起火的小事根本就没功夫理会。
信送去了京城,便如泥牛入海再没有回音,等到下一旬的时候,景琛的信件也没有送来。
“京中定然是出事了,”每旬准时来等着看信的顾淮卿有些坐不住了,“我的人也没有再传来消息。”
慕含章闻言,心中升起些不好的预感,这段时间继后和四皇子都太过平静,而睿王的风头一时无两,这本就十分危险,相信以景琛的谨慎必然不会去做些招人眼的事,那么就是有心人故意吹捧。
“不行,我要回京看看。”景韶腾地站起来,若是哥哥出了什么事,他现在做的一切就都毫无意义。
“王爷,城外有一队人马闯进了平江城。”卫兵疾步进来禀报,那一队人马看起来甚是彪悍,且有皇家的令牌,守门的没敢拦着。
“混账东西,守个门都守不好。”景韶踢开脚边的小几,提枪就往外走,这平江城有大军驻扎,谁这么大胆子敢硬闯。
“咴~”刚走到大门前,就听到一阵整齐的马蹄声,在若水园门前猛地勒马,马匹扬蹄,发出一阵清脆的嘶鸣声。
为首一人身着暗黄色劲装,面容冷峻,不怒而威,与景韶有七分相似,只是目光如炬,沉稳非常,不是景琛是谁?
“哥!”景韶惊呼出声。
慕含章和顾淮卿听到声响也跟着跑了出来,就看到景琛端坐在骏马之上,身后跟着十几个黑衣大汉,呼吸绵长,气势逼人。
景琛看到自家弟弟,不由得精神一松,忽然眼前一黑就向马下栽去。
“哥哥!”景韶见状就要去接,有人比他还快,就见顾淮卿一跃而起,准确地将人抢进怀里。
“属下墨云十八骑,奉皇上之命护送睿王殿下前来平江。”黑衣人纷纷下马,朝景韶行礼。
墨云十八骑?景韶不由得看了他们一眼,这十八人他是知道的,乃是皇家护卫的绝顶高手,只听父皇一人调遣。
“他受伤了!”顾淮卿闻到怀中人身上有一股淡淡血腥味,惊叫道。
“快到屋里去。”慕含章立时让人去请大夫,又让人带这十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