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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琛瞪了他一眼:“这么大了,总想着跑马喝酒,成何体统!”
景韶笑了笑,把马交给兄长的侍从牵着,自己跟兄长并排走:“去回味楼吧,离这里最近。”
景琛揉了揉额角,让轿夫们回府去,自己跟景韶徒步朝回味楼走去。
还不到用饭时间,回味楼里没多少人,景韶管一身暗红绸衣的周老板要了个雅间。
“你可知这周谨是谁?”景琛看两人十分熟稔的样子,禁不住皱了皱眉。
“当然知道,”景韶给兄长倒了杯茶,“萧远是清流一派,但为人并不死板,兄长可以试着把他争取过来。”
“你有分寸就好。”景琛点了点头,今日礼部有官员说成王妃与萧侍郎的夫人走得很近,料想成王与萧远定然有什么牵扯,看自家兄弟明白其中的利害,便不打算插手。
既然见到哥哥了,干脆将宫中发生之事说了一遍,好让哥哥心中有个数。至于葛若衣的事,景韶倒是有些犯难了,父皇的意思是,以大局为重,这件事不足以构成攻打东南的理由,即便以后开战时宣扬出去,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且处理不好就会让百姓以为朝廷不顾百姓死活、软弱无能。至于这女人如何处置,却是全权交给他了。
“你若不方便,把她送到我府上给你嫂子管制便是。”景琛提议道,因为成王妃是个男子,不能时时看管,成王侧夫人又贬谪了,二皇子妃虽说不够温柔体贴,但管理内宅确实很有一套。
景韶蹙起眉,葛若衣是平定东南的关键,他把她抢过来,就是不想四皇子耽搁她杀东南王的时间,好让他能少打几年仗。但这又没法跟兄长解释,只得摇了摇头道:“这人还有用处,我回去跟君清商量商量吧。”
景琛点了点头,对于那个过门不久的弟胥,他是很满意的,学富五车、为人谦和,正好能帮到不擅长计谋手段的景韶。
正说着,楼下一阵喧闹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两位公子,有话好好说!”小二急得满头大汗地劝阻,奈何扭打在一起的两人根本不听劝。
景韶开门看了一眼,只见两个穿着华贵的男子在大堂里打成一团,功夫都不怎么好,打起来毫无风度可言。身量高些的男子似乎占了上风,把另一个打倒在地。
景韶看着倒地那人有些眼熟,定睛仔细瞧,可不正是前几天才见过的慕灵宝吗?一只眼睛还青着呢。至于另一个……
“茂国公世子,”景琛见他认不准,便出声提醒他,“皇后前日放出风声,要给四皇子选正妃,茂国公与北威侯府均有还未出嫁的嫡小姐。”
景韶听得此言,顿时了然。禁不住嗤笑出声,北威侯他们一家打得倒是好算盘,只可惜继后前一世中意的是茂国公府的小姐,最后他含冤入狱,四皇子的这个老丈人可是功不可没的。
“若是北威侯与继后联姻,你以后便与他们家疏远些,在弟胥面前也少提些朝堂上的事。”景琛掩上门,免得楼下的人看到景韶,毕竟大舅子被人按着揍,这弟夫却不帮忙,说出去不好看。
景韶听到哥哥的话,心中便有些不舒服,在他看来,君清比任何人都值得他信任,但哥哥也是为他好,于是冷哼一声道:“慕灵宝那个嫡亲妹妹,跟他一个德行,被北威侯夫人宠坏了,继后就算再想拉拢北威侯,估计也不愿让景瑜娶个此等女子。
景琛听了,沉吟道:“若是慕家小姐真如你所说的那样,不如我们……”
“哥!”景韶立时打断了兄长的话,“北威侯手中的兵权虽不及茂国公,但他的兵权在西北,现在正准备在西北贩马,这比茂国公有用得多。”
“是吗?”景琛听了,蹙眉思索片刻,“既如此,我会让人把慕家小姐的状况透露给皇后的。”
景韶闻言,暗自松了口气。他相信君清,但没法跟兄长解释。君清在那个家里已经很难做了,若是四皇子与北威侯府联姻,将来两方针锋相对之时,要君清那般心细的人如何自处呢?
回到别院,天已经黑了。
景韶走进卧室,看到慕含章穿着一身素色便装,倚在软塌上静静地看书,柔和的烛光打在他脸上,是那般的恬静美好。禁不住勾起了唇角,看到这个人,只觉得朝堂上的纷纷扰扰,朝堂下的阴谋诡计,统统都烟消云散了。
缓步走过去,把脸埋到自家王妃的胸口,深吸一口他身上淡淡的清香,景韶放松身体,缓缓闭上眼睛,重生一世,满目都是腥风血雨,只有在他身边才会觉得安宁。这个人就是上天给自己唯一的救赎。
“怎么了?挨父皇训了?”慕含章摸了摸胸口的大脑袋。
“没有,跑了一天有点累了而已,”景韶抬头看他,如此温润俊美的模样,与那青一只眼睛的圆脸慕灵宝完全不像,忽而想起回门那天在北威侯书房看到的那幅画,“君清,你家这一辈是不是都按上古九器取名字的?”
“本家这一脉是这样的,我们兄妹三个就是三宝刀的名。”慕含章温声道,父亲爱名器成痴,连儿女的名字都是这般取的。
上古九器,刀三,一曰灵宝,二曰含章,三曰素质。
景韶皱了皱眉:“那慕家小姐的闺名就是‘慕素质’?”
慕含章点了点头:“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是不是四皇子要选妃了?”
“我就好奇而已,”景韶向前挪了挪,“你妹妹若是跟慕灵宝长得像,怕是很难嫁出去了。”
“哪有那般糟糕。”瞪了身上乱说话的人一眼,但想想慕灵宝那张脸变成个女子,慕含章自己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次日,景韶找到了在小院暂住的葛若衣。
不得不说,换洗一新的葛若衣确实很漂亮,可以想象得到,那个让东南王不惜杀葛家全族也要得到的葛家长子,是个怎样的美人。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东南王在自己的封地中杀人,朝廷也不能多管,这事即便去查,他随便按个大罪名在葛家头上,顶多算他个苛政。”景韶轻叹了口气。
葛若衣眼中的希望瞬间暗了下去,一双纤细柔软的手渐渐攥得发白。
“有些话不该说,但本王可以告诉你,东南封地朝廷迟早要收回,只是还需要些时日。”景韶看着她这个样子,缓缓将手扣在了腰间的短刀上,东南王的脾性他已然知晓,刺杀之事找别人也是一样,虽说会费点事。但葛若衣若是不知好歹,留着她就是个祸害。
“王爷肯为民女奔走,已然是天大的恩德,民女也知此仇非一朝一夕可以报得,”葛若衣沉默半晌,突然跪了下来,给景韶磕了个头,“多谢王爷这几日的照顾,您的大恩大德,他日定当相报。”
景韶缓缓松开了扣在刀上的手,这个女子不仅有勇有谋,看事情也比一般人要通透,当年在东南王府见到满身是血的她时,便对这个执着的女子由衷敬佩,这也是他不愿意诓骗利用,而是实话实说的原因,说到底,葛若衣与前世的自己一样,拼尽全力,到头来却失去了所有。
“本王给你两条路,其一,在京城等着,不许闹事,过几年本王自然会给你个交代;其二,本王让人教你暗器法门,帮你潜入东南王府,你自己去报仇。”景韶静静注视着跪在地上的葛若衣,语调沉稳而郑重,“若是不知如何抉择,等你想明白了再来找本王。”
“我选第二条路!”葛若衣几乎是立刻就给出了回答。
“你可要想清楚了,”景韶蹙眉,“若是不去,本王可以给你找个好人家嫁了。”
“民女绝不反悔,请王爷成全!”葛若衣给景韶磕了三个头,生怕景韶不给她这个机会。
出得小院门,景韶看到了站在桃花树下等他的慕含章。
“你怎么料到她定会选第二条?”景韶问道,这个说法是昨晚与自家王妃商量的结果。
慕含章笑了笑,摘下一朵桃花抛入水中:“杨花入水,依然是无根之萍,还不如做那野火,纵毁了自己,却也燃尽了仇敌。”
景韶听得此言,只觉得醍醐灌顶。对他来说,重活一世,若是没有君清与兄长的牵绊,怕是也会如葛若衣那般,不顾一切,也要杀尽仇敌,就算倾覆了江山也在所不惜。
转眼到了四月下旬,四皇子的禁足终于结束,在继后的劝说下,宏正帝也首肯了给四皇子选正妃的事。
而还在家中抄书的景韶,作为兄长给出的回应,就是把自己美艳的王姬送了过去。当是庆祝解禁的贺礼,也是抢了弟弟美人的赔礼。
28、第二十八章山雨欲来
四皇子收到这份贺礼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明知妍姬是当年大皇子送给景韶的,如今景韶原封不动地送给他,这烫手山芋他却推不出去。因为兄长可以送弟弟美人,却没有弟弟送兄长小妾的道理,而他之下,却是再无成年的兄弟了。
景韶的书其实早就抄完了,只是懒散久了不想去上朝。
慕含章催他尽早回去:“朝堂上瞬息万变,如今四皇子回到朝堂,还是小心些为好。”
于是,把葛若衣留给鬼九刀学暗器,又交代任峰暗中收拾东郊的荒林,景韶不情愿地收拾行李,和自家王妃回到王府。
四皇子回到朝堂第三日,成王景韶也完成了十遍《兵书》。宏正帝当朝翻看一遍,问其中的问题,皆对答如流,龙心大悦,赏成王贡缎十匹、珍珠一斗。
朝臣皆道成王虽不能承大统,但圣宠不衰。只有景韶知道,父皇赏的是他对三藩之事的立场,不过是拍马屁拍到了正处而已。
贡缎是好东西,景韶准备给君清和自己做几件新衣服,至于这一斗珍珠却是没什么用处,如今王府中的女眷就剩宋凌心一个,还是他看到就厌烦的,所以让慕含章带着这一斗上好的珍珠回北威侯府一趟,分给那些七大姑八大姨。
慕含章知他是想给自己撑面子,自然不会拂了他的好意,又让多福去库房挑了几样礼物带上,领着云竹回了趟北威侯府。
一斗珍珠,婶娘伯母们每人一捧,姐妹们每人一把,几位姨娘每人二十颗,余下一半孝敬祖母,一半归北威侯夫人。
“呦~这可是贡珠,颗颗圆润饱满,我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