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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本船七楼的贵宾俱乐部。”
俱乐部?她撇撇嘴,简单来说就是赌场吧?她知道像这种豪华客轮必然会在船上附设赌场,供游客消磨时间。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男人?居然一上了船就到那种地方报到。
“我现在就去通知他您来了。”
“不必了。”庄羽鹤一挥手,“我自己去找他。”她递给服务员一张美金,打发他出了房。接着落上门锁,环顾着这间所谓的头等套房。
卧房、客厅、厨房、浴室,还有一间侧面墙镶嵌着巨大玻璃的露台,台内栽植着数种绿色植物,还有白色的休闲躺椅,可供旅客一面休憩一面欣赏窗外海景。在空间有限的船体内竟然能提供如此宽敞的套房,不愧是所谓头等舱。她禁不住唇角微弯,心内一阵好奇。听说在十楼还有更加贵气的豪华客户,不知会是怎样的奢华气息?
不过这不干她的事,目前首要之事就是先上俱乐部去好好见识一下她的“新婚夫婿”。
她一面换装,嘴角一面浮上一层淡淡的、略显嘲讽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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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迅速在脑海中估算着。
牌桌之前已经出现过两张ACE,再加上他现在手上这一张,还有一张在哪里?还在发牌员手里吗?他沉吟着。右手边的棕发男子早弃了权,坐在他左手边的金发男子可一直都是自信十足,对面那个男人更是深不可测。
金发男子桌上有两张八,两张QUEEN,他在第五张牌时加码——最FULLHOUSE吗?对面的男人四张牌顺下来是红桃十、J、K、Q,他SHOWHAND,莫非最后一张红桃ACE在他手上?或者,其实他只有一张红桃九,或者他什么也没有,只是故弄玄虚?如果是ACE,他手上这副方块同花大顺必死无疑。
他半故意地踌躇不决,右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子。
“喂,老兄,究竟跟不跟?”金发男子催促他。
他瞥他一眼,基本上那男人是属于自信过度型的,不必在意。他一举手,假意要摔下手上最后一张牌,忽然,他瞥见对面男子眸光一闪。
“我跟了。”他微微一笑,推出所有筹码。
其他三人,包括围观者同时发出一阵叹息。
他的方块同花大顺赢了红桃小顺,和自以为是的FULLHOUSE。牌桌上所有的筹码尽落入他手。
“先生,算你厉害。”坐他对面的男人立起身,与他握了握手后退出牌局。
“简直是职业级的嘛。”金发男子喃喃抱怨一句,也决定不再继续。
棕发男子则耸耸肩,“我想自己应该还可以陪你玩几把。”
他淡然弯弯嘴角,“只有两个人玩没意思,有没有人想加入的?”
所有人你看我、我看你,似乎没人想试试与这个今晚手风奇顺的男子同桌竞技。
“我来。”忽然,一个自信清亮,又微微蕴着沙哑的嗓音柔柔地飘进每个人耳里。
只是短短两个字,所有人便不觉将视线同时转向她,带着微微的诧异看着一个裹着一袭黑色低胸小礼服的美丽女子翩然走来。她黑眸迷蒙,恍若笼罩着烟雾,紫红色的唇角则衔着半分明半妩媚的笑意,黑色长发松松挽成一个高贵的髻,几绺不意垂落的发丝衬着耳际那对珍珠耳环更加色泽完美,同样式的珍珠链坠也因挺立的胸脯显得更加诱人。
她就那样走来,步伐是绝对自信的优雅,眉眼是似不经意地淡淡挑逗。
femmefatale。
不知怎地,所有人脑海里都不觉浮现这个法国字眼,这个女人容貌虽不是那种出尘的清丽,更称不上所谓的妖艳,但却仍是足以致使的——危险女人。
自她身上所散发,那种蛊惑人心的奇异气质,绝对可以让每人联想到“红颜祸水”这四个字。就像侦探小说中常见的、以挑逗男主角为乐的美艳女子;或者,就像电影007系列中的庞德女郎。只不过这位庞德女郎决不是甘心衬托男角的花瓶,因她眼中绽放的智慧光芒说明了她的才貌双全。
她一路优雅走来,在他对面落座。
好扫视她,虽然她方才朝他走来时,他已粗略打量过她,得到的印象正是他心中所设想的,但当她真真正正坐在他面前,他又忍不住更加仔细凝视她。
他发现,这个女人每多看一眼就更让人好奇一分,心就被她多牵引一分——决不是因为她的美貌或诱人的身材。他感兴趣的,是她那双幽深黑眸中蕴藏的光芒。那光芒,仿佛璀璨照人,其实又内敛隐晦。
是个挑战。他微微一笑,这个女人对男人而言绝对是个挑战。而他喜欢挑战。
“小姐确定要加入我们的战局?”
她嘴角微扬,“我表示得还不够明显吗?”
“你没有筹码。”
“是啊,小姐,你至少得准备两千美金的筹码吧,我们对小赌局没什么兴趣。”棕发男子加入两人的对话,一双棕眸直直盯着她,表现出异于平常的浓厚兴趣。
她终于收回一直定在他身上的视线,转头看向另一个男人,唇角愈挑愈高,“我不需要筹码,我有必胜的把握。”她语气淡定。
“什么?”棕发男子一惊。
好自信的女人!他倒想试试她有多少能耐。
“请发牌。”他对站立一旁的发牌员说道。
赌局开始。
第一把,他弃权,她则以一手漂亮的FULLHOUSE赢了棕发男子,面前的筹码果然由零到有。接下来几把,两人不相上下,有时他占上风,有时是她。至于棕发男子,早早便发现自己是在和两名难得一见的高手过招,聪明地自动退出战局。
最后,是关键的一局。
他是黑桃同花,而她牌面是漂亮的TWOPAIR。
他不着痕迹地分析她脸上的神情,但他发现那是十分困难的一件事。
难并非难在她面无表情,而是难在她太多表情。
这几把玩下来,她面上的神情简直可用变化多端来形容。一会儿颦眉,一会儿轻笑,一会儿叹息,一会儿咬唇,一会儿又用纤长的手指敲着桌子,一会儿双手抱胸,悠闲地靠着椅背。
更奇怪的是有一次她根本不看最后一张牌,直接合上眼帘,闭眸凝思。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虚者实之,实者虚之。他相信她一定仔细钻研过中国古老的孙子兵法了。她喜悦的表情未必代表拿了一手好牌,叹气时又未必表示拿了一手烂牌。
他不禁有些无奈,说实在话,他宁可她面无表情。玩扑克的人本就应该面无表情,如此他才能由对手眼神、表情或脸上肌肉些微的变动判断出其心理。
不该是像她这样的。她这样变化丰富,反倒令他无所适从了。像现在这一把,她眉目灵动,笑意盈盈,双手推出属于她的所有筹码。
“SHOW HAND。”是虚张声势吧?或者,她真的拿了FULLHOUSE?他该跟吗?如果跟了,很可能全盘皆输;不跟,又怕中了她计。就几率看来,她几乎不可能拿到FULLHOUSE,但看她表情,却又似拿了一手好牌。
他犹豫数秒,回心一想,忽而嘴角微扬,“SHOWHAND。”
该舍即舍。他告诉自己,若全输了就当送她的见面礼吧。他摊牌,“同花。”
她笑了,玉手掀开最后一张牌。果然是FULLHOUSE。
“我认输了。”他举起手做投降状,“小姐果然技巧高明。”
他这样干脆认落下风,她反倒一怔,明眸不禁更加细细流转他全身。
他黑发黑眸,轮廓分明的脸上挂着副黑框眼镜,穿一身黑西装,结上了黑色领。
初见时,只觉他气势寻常,就像任何一个躲在自己专业领域、优游不肯入世的学者型男人。上了牌桌,却觉他玩牌风格冷静,气定神闲,面上不动声色,脑海里却精密且迅速地计算各种牌型的几率,就像是典型的赌徒。而现在,他大方地承认败在一个女人手下,不卑不亢、若无事然的模样分明又是一个好风度的体贴绅士。
愈多看他一眼,她愈有种强烈感觉,他——似乎与她想象中有所不同。
她正陷入沉思时,他立起身,朝她伸出双手,“蓝清风。”
她起身回握他,“庄羽鹤。”同样用中文回答。接着,两人怔然互凝。
方才退出战局的棕发男子亦离席来到庄羽鹤面前,“这位小姐,我是否有荣幸邀你共进晚餐?”
“对不起。”庄羽鹤看都不看他一眼,“我已经有约了。”
蓝清风蓦地迸出一阵轻笑,他向那男人眨眨眼,既像同情又似嘲弄,“很抱歉,她的约会对象是我。”
“你?可是你并末向她提出邀请啊。”
棕发男子的震惊令他觉得有趣,他微微一笑,“既然我是她丈夫,我想应该不必事先预约吧。”
“丈夫?”那人更加张口结舌了,牌桌旁围观的群众亦同时发出一声讶然轻喊。
所有人都望向她,仿佛寻求她的辩解。她点头,“是的。”
“你是说——你们是夫妻,却假装不认识而在牌桌上互相厮杀?”
“没错。”她觉得好玩,发现自己对这种将他人耍得晕头转向的小把戏十分乐在其中。她凝定蓝清风,勾起一抹妩媚迷人的微笑,“因为惟有如此,我们才能好好认识彼此。你说对不对?亲爱的。”
她指的是两个陌生人彼此认识,他知道,但他也知道那些人会想成夫妻之间某种奇特的沟通方式。毕竟,有谁会相信他们虽是一对夫妻,可是今晚才是第一次见面?
亲爱的,她这样唤他,语音甜甜软软,似乎满是柔情蜜意——大概也只有他听得出她是半带嘲讽的吧?
“我说,亲爱的!”他刻意压低嗓音,让它感性沙哑,蕴着奇特的蛊惑,黑眸则闪着异样光芒,“我对今晚的小小实验感到非常满意。”
接着,他得意地发现,她细致的脸蛋竟然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