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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尔始终呆呆的坐在那,不言不语。李奇为她涂好药之后知道她需要一个人静一会儿,默默走开。
“李奇。”她轻声叫他。
李奇顿住,回头看她。她依旧保持着那姿势,“麻烦你帮我把医疗费交一下。”
麻烦你……
叶尔的客气像一只钢针扎在李奇的心上,他猛地意识到,他们和她的关系真的彻底断裂了,再也无法修补。
“我知道。”他点头,轻轻把门关上。
手术并不需要这么多钱,关键是化疗。
她一个人流浪一样走在公园里,天已经黑了,路边昏暗的灯光亮起,公园里的老人孩子都陆陆续续地回家吃晚饭,她坐在长椅上,任晚露凉透了衣衫。
“叶尔!”她听到那个男子这样叫她,灯光下,脸庞半是明媚半是暗影,银灰色的衬衫,深色休闲裤,那样随意地站在那里,目光温和。“我们回家。”
她仰着脸,呆呆地看了他好久,一时反应不过来他说的是哪个家。
她哪有家。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低低地问,将色彩缤纷的脸埋进双臂间,掩饰着狼狈。
“爷爷来看看李爷爷。”李言声音疏离中带着温柔,既不会太亲昵,也不会太冷漠,淡淡的,让人觉得很舒适,不自觉地放下戒心。
她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他很随意地坐在她旁边,不再劝她回去,也不说话,只将手中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在一旁安静地坐着陪她。
衣服上淡淡的烟草味沁入她的鼻腔,很温暖的味道,闻着心里很踏实。
刚进t大时,他们时常能碰到的,也不怎么说话,都是管晓宇在一旁咋咋呼呼,他像逗狗一样逗着他玩。
可每一次,叶尔都不着痕迹地帮着管晓宇反驳他,不论管晓宇说什么她都支持应和、微笑点头,后来她和管晓宇俩成了一对,他忽然说工作繁忙,就很少出现在她面前了。
他不出现,她都几乎忘了他;他出现,之于她也一点波澜都没有。
此刻,她正吸取着他外套上的温暖,似乎没那么冷了。
爷爷病重,需要钱,除了张栎,她找不到任何人可以帮她。管晓宇虽然爱她宠她疼她,可上万元的医疗费,哪是他一个没毕业的穷学生付得起的。
很多次她都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拿起电话打给他,听着电话那头他充满活力的声音,又觉得世界一片明亮。
她希望他永远这么快乐,没有烦恼,他就像她生命里的一道光,让她整颗心都温暖亮堂起来。
她要永远保护着这道光不灭。
可有时候,现实世界残酷的让你绝望。
一文钱难倒一个英雄汉,真有那么一刻,她想将自己卖了,或者将自己的未来抵押给银行,为爷爷筹钱。
无能为力,束手无策,这种感觉如同凌迟,没想到一次就是狠狠的一刀,鲜血淋漓。
李言微皱着眉动手抬起她红肿不堪伤痕累累的脸,唇角微微地勾了起来,缓缓的语气里透出些不屑:“长大后还是这么软弱。”
她如受伤的小兽般倔强地掰开他的手指,垂下眸子不看他,没再像幼时那样反驳,眸光里一片死寂。
他也不恼,仍旧用修长的手指强硬地掰过她的脸,深深地凝视她的眼睛。
她眼眸里雾霭沉沉。
“在想你爷爷的医药费?”此时正值深秋,夜深露重,映的他眸子也如秋风般冰冷。
她依旧不说话,抠着他紧捏她下巴的手,恨恨地凶恶地瞪着他,眼中绽放出火一般的色彩。
“这么地吧。”他商人一样公事公办地说:“我用二十万,买你未来二十年。”
叶尔顿时愕然,二十万买她未来二十年?这是什么帐?
“怎么?觉得亏了?”他挑了挑好看的眉,好整以暇地说:“你可要想好了,是你未来这二十年重要还是你爷爷的生命重要,要得到什么总要付出什么,这很公平。”
她先是错愕,再是咬牙切齿,看他表情不像开玩笑,才认真起来,当真垂下眼眸考虑他的话。
几乎立刻的,她想到管晓宇,心脏像是被撕裂了一样疼痛,面色煞白。
“只是让你未来二十年给我工作,需要考虑这么久吗?”像是耍够了,他好笑地看着她,眸光清冷。
她送了一口气,忍不住瞪他,“奸商!”
“怎么?不想签卖身契?”秋风拂过他额前的发丝,轻扫过藏在薄薄镜片后茶色的眸子,在夜色中他神情看不真切,只声音淡淡的,“那也行,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她立刻问。
心情如坐云霄飞车般大起大落的她以为他只是跟她开玩笑,消了些戒备,心底涌上些温暖。
“什么事暂时还没想到。”他漫不经心地说:“先欠着吧。”
第40章 三零九。回到B市
李言也是个行动派,言出必行,将事情安排的不让叶尔费半点神。
我们生命中很多来来去去匆匆忙忙的人,可能见过一次两次,可能在你身边相处一年两年,缘份尽了便从此消失不见,或许某一天我们又在哪个城市里偶遇,点头微笑,或喝杯茶寒暄几句,再次分开,这样的人我们称之为过客。
对于叶尔来说,李言就是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一个从来没有放在心上的过客,虽然相见时还是那样自然平和,仿佛认识了多年的老友。
不见时,想不到,见时,微微笑。
可这二十万,却让她牢牢地记住了李言这个名字,时时挂在心上。倒不是因为这二十万就因感激而喜欢上他,而是时时提醒着自己欠他二十万,欠他一个人情。
这个人情对于她来说,恩比天大。
她对自己说,以后只要他需要,只要她能帮的上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句话是管晓宇常常对她说的,他总是笑的牙光闪烁毫无形象,说:“只要是猫耳的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掷地有声。
说罢还学武侠电视剧里的侠士那样有模有样地一拱手,颇有豪气。虽然诙谐,却没有任何人会怀疑他话语中的真实性。
有些事,不是用说的,而是用做的,管晓宇一直是用做的。
叶尔连续请了半个月的假,管晓宇只待了一个星期就坐不住了,每天给她打电话,即使她想表现的若无其事,可还是被小心思很细腻的他发觉,立刻赶了回来。回来就看到她身边站着个李言,而她看他的眼神也不一样(感恩的眼神),这让他马上升起强烈的危机感,将叶尔环到自己的安全范围,保护领土完整。
他的行为让李言微微眯了下眼,接着又恢复成温文尔雅的状态,抿唇微微勾起了唇角,淡笑地轻抱住叶尔,在她耳边私语了什么,很快放开,非常淡定地从他们俩身边走过去。
看着管晓宇郁结恼火的表情,他似乎心情非常愉快,可走过去之后,眼底笑意尽数散去,唯有一片沉寂。
可能是动物的本性,管晓宇直觉他很危险,酸溜溜地问:“他跟你说了什么啊?这么神秘兮兮的。”
叶尔静静地看着他,想了想,还是坦白说:“爷爷生病了,需要很多钱,他给付的。”她说的很平静,“他提醒我欠他一个人情。”
“神马?”管晓宇立刻跳起来,紧张地说“爷爷没事吧?爷爷现在怎么样了?你怎么不早告诉我?”问到最后一句他有点生气。
叶尔鼻子一酸,哑着嗓音说了句:“没事。”仰起脸坚定地说:“会好的!”
“嗯,会好的!”管晓宇回答的比叶尔还肯定,立时给她注入很多信心,一直以来的漂泊彷徨不安像是立刻着了陆,终于露出这些日子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嗯,会好的!”她笑着用力点头。
管晓宇就像一个开心果,有他在地方绝对冷清不了,逗得叶老头哈哈大笑。有时候就连叶尔都怀疑,会不会管晓宇才是爷爷的孙子,怎么爷孙俩这样投缘。
不论叶老头说什么,管晓宇都能说的上来,并且吐沫横飞,一点没有把叶老头当病人的意思,叶老头也来了精神,说起当年打仗时的往事,脸上神采犹如政务阳光,神采飞扬。管晓宇也不时地惊叹:
“爷爷,你做的好!”
“爷爷,你太厉害了,居然把我家老头子给打倒了!”
“哈哈哈哈哈,老头子年轻时也这么狂过啊!”
“爷爷,你不知道我小时候被老头子修理的有多惨,别看他斯文如儒将,修理我来毫不手软!”
叶老头就大笑着说:“对对对,那个叫什么来着,就是那个……”他猛地一拍腿,说:“会咬人的狗不叫!”
“哈哈哈哈哈……”整个医院的人都能听见管晓宇夸赞的笑声,“爷爷,你说的太对了,就是这样没错!”
叶尔就会从书中抬头,淡淡地说一句:“书上说,那叫腹黑。”
“可不是腹黑,管非凡那小子一肚子坏水!”叶老头爽朗地大笑,眼前仿佛又想到年轻英俊的管爷爷面无表情斯斯文文地布置黑死人不偿命的战略,他大声说:“老子当年可没少吃你爷爷的暗亏!”
中气十足,一点不像个病人。
看到爷爷这样,叶尔非常高兴,假期过了之后,叶尔死活不愿回学校,叶老头眼睛一瞪:“不回学校在这里干嘛?老子还没活完,死不了!”
李老太也笑着说:“赶紧回去读书,你爷爷还没看到他宝贝孙女结婚哪舍得死啊,要长命百岁呢!”
管晓宇在一旁听着笑的见牙不见眼,仿佛就在说他一般:“爷爷奶奶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猫耳的!”
“什么猫耳?”李老太不喜欢管晓宇咋咋呼呼的样子,不高兴地问。
还是李言怎么看怎么懂事,怎么看怎么好,这孩子又优秀,就是年纪大了点,可年纪大些好,会照顾人。她越想越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