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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应该一早就说的,只是……想等到三个月后再说。”
说到这里赵方毅也带了些紧张,他这个孩子这么难得,当然是怎么小心都不为过的,刘灿也能理解,当下就点了点头,不过这头才点到一半就僵在了那儿,赵方毅也回国了神,继续用先前的表情看着她。
……
“先生,我刚才真的只是随便说说的。”
赵方毅呵呵了两声,又喝了一口酒酿,然后慢悠悠的道:“佛教里有一个说法,叫随口禅……”
刘灿满脸黑线,是的,她知道什么叫随口禅,也有人说算命的最高境界其实不是算,而是说。说你是什么样你就是什么样!她刚才不过是想引开话题,怎么就把自己说到这里了?她这个表情取悦了赵方毅,他终于决定放她一马:“大郎君不厚道。”
“……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以大郎君的才智,绝对不会任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就算没有这个意外,大郎君也是绝对有后手的,可这个后手,大郎君连我都瞒了过去。”他一开始的确是觉得刘灿错了,可是当天命的说法传出后,他就觉察出了不对。刘灿性格中固然是有冒险一项的,但她做什么事情都会留个后手,这事关密州发展的事怎么会就单单放在杜重威能抗多久上面?好吧,就算她情报准确,知道刘承训病了,但她怎么就肯定刘承训会死呢?要知道刘承训不过二十多岁,正是身强力壮的好时候,病很正常,死?那真是刘知远看起来更容易一些啊!所以,刘灿一定是有后手的!
“……果然是瞒不过先生的。”
赵方毅挑挑眉,刘灿叹了口气:“其实我本来想的是从曹明这里走出一条线。”
“曹明?”
“是,曹明在近海几个国家做的都不错,所以我本来准备的是……万国来朝……”
“好!”她话音一落,赵方毅就拍了下腿,“果然是好办法!那刘知远就算知道是假的,也必要先应付了这一遭再说。”
刘知远的这个皇位得的有些太容易了,而且他再怎么掩饰,都遮盖不住“背主”——就算他没有直接动手,可他的确对石重贵袖手旁观了,为了这一点,他最初在河东称帝的时候,延续的甚至是石晋的年号,就这一点就说明了他的心虚。而这个时候要是有万邦来朝,哪怕知道有蹊跷,恐怕也要先声势浩大的搞一场再说。而这么一来,也就为密州赢取了时间。
“我就说大郎是有办法的,果然如此果然如此,看来这天命来的真不亏。”赵方毅心情爽朗,“这炒凉粉还有没有,再与我来一盘!”
“先生今日胃口倒好。”
“如此谋划,再来两盘也不亏。也不怪大郎不与我们透露,果然这样的事情我们知道的越少越好,干脆就不知道才妙!”知道刘灿的打算后,赵方毅也没了芥蒂,他把剩下的酒酿喝了,“我看这个主意也不见得不能用,再向后压压还能提上来,如此一来,我密州就稳稳的能有一年的时间了!一年,足够我们做很多事了!”
赵方毅越说越兴奋,刘灿正要招呼人去厨房再吩咐一声,就见周东旺匆匆向这边走来,一年前霍磊就下到了军队里,替代上来的就是这周东旺。他不过十五六的年纪,四方脸,和霍磊完全不像,但那副不苟言笑的表情却基本一样:“大郎君,曹州急报!”
刘灿接过信封,打开来,只是一眼,她的表情就僵住了,然后长长的吐了口气,赵方毅盯着她:“大郎,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我们早先的点子不能用了,陛下,驾崩了。”
赵方毅僵在了那儿,而刘灿则闭上了眼,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她不知道刘承训会死,但她知道刘知远会死!在历史上,刘知远绝对能排的上皇位时间最短候选人之一……虽然比起那什么几个时辰的,几天的他要长上不少,但也非常可怜,就在他改元的同一年他就死了!而在他死后,他的继承人非常无能,大权旁落不说,更是昏招频出,最后终于把郭威郭荣的家人杀绝,逼反了他们,再之后就是各种大戏轮番上演了。
她为什么要对刘知远称臣?就是为了能和郭家平起平坐,为了能名正言顺的插入到汉隐帝的朝政里。
她为什么一直按兵不动?就是在等刘知远的天命。
而现在,她终于等到了。
公元950年六月二十八日,刘知远驾崩,次子刘承佑灵前继位,沿用年号乾佑。而几乎就在第一时间,密州就上表表达了忠心,这很是取悦了刘承佑,因为几乎就在坐上皇位的同时,他就发现自己成了傀儡。杨玢等人牢牢控制了一切,虽对他表面恭敬,却不太在意他的话,这密州虽然也没做出什么实事,态度却是有的,所以当下就赏了刘家一些布匹金银,这令郭威非常不满,可又无可奈何,刘承佑毕竟给的不是官职,若是连一些金银的自由都没有,也实在太说不过去了。而另一方面他也非常清楚,随着刘知远的去世,短时间内刘汉是不可能对密州刘家来硬的了,既然如此,那么一些安抚也不算什么。而随着郭威的默认,刘家彻底在刘汉集团内站稳了脚跟。
第206章夏茶(一)
如果要给公元950前后排一个政治新星的话,密州刘家一定是榜上有名的。
公元947年石重贵当政的时候,他们还偏缩一角,不为人所知,而等到刘知远当政的时候,他们就占了半个河南道,更令人觉得没有道理的是,他们还站稳了脚跟!河南道虽不像河东那样是兵家必争之地,可离京城也实在有些太近了,不说郭威等人有疑虑,就是刘承佑本人也不是完全放心的,但他还是没有动刘家。
一来是他动不了,现在他虽是名义上的皇帝,却基本当不了什么家;二来,他对刘家也是有好感的。
他当政后,第一个表示臣服的,是刘家;第一个给他上供的,是刘家;平时大小节日都会上重礼的,还是刘家!刘知远去世后给他留了四大顾命,有文有武,可这些人都不是太把他放在眼里,虽然他身边也不缺阿谀奉承的宫人,但手握重权还对他恭敬的还真只有刘家了。而且刘家不仅对他恭敬,对他的母后李氏也非常尊敬,对李家也非常厚待。这种尊敬更令他对刘家有好感,因为无论是杨玢还是郭威对他的母后都非常一般,他的舅父李业想得个官职都被阻止,这让他觉得很没有面子,这皇帝做的也就越发没有滋味了——他是天下至尊,却连自己的舅父都提拔不了,这算什么?
而因为这件事,李家同四大顾命也有了芥蒂,只是作为没有掌权的后族,他们唯一的力量就是刘承佑,而刘承佑自己还郁闷着呢,就更不要说支援他们了。在这种情况下,李家也就越发偏向刘家,李业就是这么同李太后分析的:“先皇留下的这几个,固然都有才干,可并不是陛下的臣子,他们对陛下,现在甚至连面子上的尊敬都没有,这么发展下去,不仅大权旁落,恐还有性命之忧啊!”
李太后长长的叹了口气,面露哀戚:“若是大郎在,又哪里有现在这些事?”
“大郎君实在是太可惜了,不过事已至此,我们更要保住陛下的江山啊!杨玢、郭威等人有文有武,内外勾连,若他们有了歹意,陛下如何?我李家又要如何?”
“……杨郭几人都是先皇的肱骨之臣。”
“太后!他们对先皇忠心,可对陛下就不见得忠心了!现在主弱臣强,最是危险啊!陛下现在面临的局面,太后一点都不知道吗?”
“可是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李氏皱着眉,她出身农家,虽有几分急智,对于这种事还是不知要怎么应对,“我看苏相与他们并不是一路的,应该还不至于就到了你说的地步。”
“苏相自然和他们不同,但太后没有听说前两日因为两句口舌,史弘肇就要杀了苏相吗?史弘肇说是杀苏相,其实杀的何尝不是陛下的威严?若他有一丝一毫体谅、顾忌陛下,又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收了刘家大笔金银,李业是不遗余力的往四个顾命大臣身上抹黑,而且他在心中也真的对他们厌烦透了。
李太后没有说话,史弘肇那事她也听说了。那事要说苏逢吉完全没错也不尽然,可史弘肇立刻喊打喊杀却是太过了。而且就像自家兄弟说的——丝毫不顾忌朝廷尊严。
“那你说又要如何?”
李业就等她这句话呢,当下抖擞了精神:“要是往日我还真没有什么办法了,现在……那密州刘家对圣上可是恭敬的很,我看圣上对他们也极是喜欢,现在他们缺的,就是一些实质上的名分,太后若与陛下促成了此事,他们还不为陛下效死?”
李太后没有说话,李业道:“不瞒太后,我是收了刘家的好处,可我会说这话却不是为了那些许好处。太后细想,刘家虽然占了那么一大块地,根基却是没有多少的,短时间内,就算有什么歹心也是成不了事的,与杨玢、史弘肇他们大不一样;其次,我听说郭威对他们一直没有好感,先帝在的时候就说要去讨伐,所以他们万不可能与郭家他们合作。所以只待太后稍加培养,咱们就多了一大助力,再不济,那四人要做什么的时候也要顾忌一些。”
“此事……让我想想。”在心中,李太后已经被说动了。作为一国太后,她不希望朝政被其他人把持,哪怕是她的夫君留下来的顾命大臣;作为一个孩子的母亲,她同样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成为傀儡。不过她还有些犹疑,这份犹疑不仅来自于对刘家忠诚度的考量,这一点她还真不是太担心。她从十五岁就跟着刘知远,亲眼看着他如何从一个马奴成为一代帝王的。她非常清楚这其中的不易。这虽然是一个兵强马壮者都能问鼎天下的时代,可更需要积累,刘家当然是有积累的,但除了他们最近占得的曹州附近,他们最先的地方密州就是荒无人烟,完全就是流放犯人的地方,在那样的地方,他们又能积累出什么?
而且刘知远能有后来的威望,那是有实打实的军功在身的,密州刘家,又有什么军功?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