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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散了。孩子们小鸟一样叽叽喳喳扑到家长那里喝水,换衣服。得到表扬的,面色得意,挨到批评的,不仅孩子不开心,家长的脸也灰。只是等这一切都完了,大家便不禁打量和讨论起这个突如其来的陌生男孩儿了。小孩子们不懂事,话讲得大声了,还不禁指指点点,萧泽暗暗低下头,脸又烧了起来。
他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何时丢过这样的脸?再开学就是五年级了,他的考试成绩次次都是年级第一,年年都是三好学生,不偏科,爱好体育,真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可为什么到了这里,竟变得这样一无是处呢?
家长们带着各自的孩子渐渐离开,萧泽始终站在墙边,低着头,一动不动。到房间里只剩下自己和秦卿老师两个人时,萧泽的脖子已经在发酸了。
“你就是萧泽?” 秦卿坐在椅子上,将他拉到身前,又晃了晃他的胳膊,“把头抬起来。” 眼前的孩子默默抬起头,脸上的红晕还没有褪去。
“真的喜欢跳舞?”
“喜欢!” 从进屋到现在,萧泽第一次,理直气壮地说,喜欢。
秦卿轻轻点点头,心弦不禁被拨动。这句话她曾经问过很多人,有多少人给了肯定的回答,又有多少人在半路就选择了放弃呢?
跳舞,想出人头地不容易,身体条件要好,艺术领悟力要高,最重要的,运气还要好。多少年出一个杨丽萍,又有多少年出一个黄豆豆?可以去拼,可以去搏,可是太多太多人,拼够了力气,搏尽了青春,留下的,只是追随一生的伤。秦卿的手不禁扶上了自己的腰,想当初三十岁刚过,她就跳不动了。退居二线做老师,如今也有六七个年头了。
可是即便是这样! 那些真正爱着舞蹈的人,比如她自己,永远都是义无反顾的。
秦卿无声地叹了口气,拉着萧泽侧过来,自己低着身去把量他的腿长。大拇指抵在脚腕上,中指向上一抻,如此交替了几次到了腰际。 嗯,腿是够长了。
“来,靠墙上。”
萧泽像个木偶一样转身给抵到了墙上,“给我一条腿。”秦卿轻声说。 萧泽闻言连忙抬起了右腿,秦卿抓起他脚踝,一只手抵着膝盖,一只手把脚朝他头顶压去。一路几乎扳到了肩膀萧泽才微微挣了一下,秦卿顿了一下,却没松手,反而加了力,几下就压得过了肩。 “嘶,疼……” 腿上一阵抽筋儿的疼,萧泽忍不住一躲,可抬头碰上秦卿严厉的眼神,吓得生生把后半个音节给吞了回去。
秦卿松开手,已是心中有数。方才上课已经留意到了,这孩子的肌耐力和爆发力都不错,艺术表现力也很强,这会儿又试过,腿长手长,柔韧性虽不是最好,但想压出来也不难。 再者说,董勤勤和萧允明她都见过,孩子的个头也差不了,不会矮也蹿不到太高,如此看来,已经是难得的好苗子了。
萧泽一脸紧张地站在秦卿跟前,犹如等待宣判的囚犯。听妈妈说,这个秦卿老师是她的大学同学,现在是很有名的舞蹈老师,有很多家长花重金希望她教自己的孩子跳舞。自己的条件,够好吗?虽然妈妈已经打过了招呼,可是他更希望自己是凭着实力,而不是妈妈的关系才能跟着老师的。 可是实力,自己又有什么实力呢?所谓的这些条件,不都是娘胎里带的,爸爸妈妈给的?但是,就让自己用一次特权吧,就这一次!以后一定会努力地练习,让老师知道她没有看错人。
秦卿心中又何尝不是纠结呢?她看的出萧泽是难得的好苗子,也看得出他眼睛里的坚定不是假的,但她不确定勤勤怎么想,更不知道萧允明会怎么想,如果他们不想…… 不,就算他们不想,自己也要不惜一切代价说服勤勤,萧泽这个学生她收定了!这孩子一定能出头,一定会出头!
“秦老师!” 萧泽猛地说话,吓了秦卿一跳,“我知道自己不够好,但请您一定要收下我,我会很努力的,我知道学舞辛苦,我不怕的,求您教我!”
秦卿笑了,没有回答萧泽,反而问了别的,“刚才上课感觉怎么样?” 提及刚才那堂课,萧泽实在是不愿回想,这实在是他十岁的人生中最尴尬的一刻了。
见萧泽没有说话,秦卿也不意外,只拉起他的手,语气温柔而郑重,“知耻而后勇就是这个意思了,老师等着,看你用行动证明你的决心。”
把练舞的时间调到炎夏的晚上,是件惬意的事。 萧泽坚持不肯再去下午那堂课了,至少,是在赶上大家进度之前。
晚上七点,萧泽准时出现在秦卿家的练功房,同来的,还有十四岁的钟彦霖。
“彦霖哥,你真的要陪我上课吗?”一想到自己笨拙的窘态,萧泽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彦霖懂他的心思,也不强求,“不然,我先回家,晚点再来接你?”
“还是不要了,”萧泽突然想起那个下午在舞蹈班里孤单无援的自己,那时候,不是希望有个人,哪怕只是默默注视着自己,好像那样就能带来更多的力量吗?“陪我上课吧,我喜欢这样。”
真不该叫彦霖哥留下! 右脚朝着头顶压下来,萧泽咬着嘴唇狠狠地扭过头。 秦卿空出一只手,一巴掌打在他抱着自己大腿的手上,“拿开!这就受不了了?还没开始疼呢!” 她向来是个严师,舞蹈上的事儿,来不得半点马虎,基本功也是一点儿都不能放松,摩天大楼,地基打不好,早晚得塌。更何况,十岁的孩子,又压不出事儿来,压不开,那才是个事儿。
萧泽连忙缩了手扒在凳子上,心脏都蹿到了胸口。秦卿手上跟着就加了劲儿,一点振压都没有,过了肩膀就一下子给压到了耳边。
疼!浑身上下所有的知觉都集中在了腿上! 尖锐的疼痛如电流般在韧带上来回梭着。 萧泽紧紧抠着练功凳,拼命忍着那熬人的疼,但越是忍,那游蛇般的疼就蔓延得越嚣张,直到爬到了心尖儿上。 “秦……秦老师……” 一直扒这凳子边沿的小手,忍不住抓上了秦卿的腕。
那手不是抓着秦卿,是抓着彦霖的心。
怎么说呢?曾经在电视上看过杂技团的纪录片,当时萧叔说了什么呢?
“但凡家里揭的开锅的,也没有送孩子练这个的!”
是啊,飞上飞下,翻来翻去,拿大顶,翻跟头,练柔术。 六七岁的小孩子,那是有多苦,多疼啊。
彦霖知道,那苦那疼,现在都轮到萧泽了。他已经坐得很远了,却还看得出萧泽的肩膀,瑟缩得厉害。 呜咽着叫了秦老师的名字,是真的忍不住了吧。小泽是个倔强的孩子,没那么容易放弃的。 彦霖默默低下头,这是小泽所热爱的东西,他只能支持,不看,也许就能不心疼了。可是不看,那努力压抑的呻吟,那还是属于少年的低声喘息,还是听得到的呀,怎么能不心疼呢。
小泽依旧握着秦卿的手,不敢推,也不敢放,只是紧紧攥着,仿佛攥着,攥着,就没有那么疼了。 “小泽,你真的想老师放手么?老师要是松手,你现在就走,以后都别让我看见你学舞。”
“不。”萧泽摇摇头,垂下眼睫,却愣是忍着眼泪没有掉下来。是疼,但是可以忍的,一定可以。
紧握的十指渐渐松开,秦卿看着孩子那不大的手重新抓住粗糙的凳沿儿,也看见自己腕子上被他握出来的白印子,而眼神里,却没有半点动容,“不用我松手了?那就把头撇开,还没完呢。”
萧泽红着眼圈转过头,秦卿手上又加了力,直将他绷着的脚尖按到了凳面上。 萧泽没有呼痛,没有抽泣,秦卿却看见他脸上闪亮的湿润。那被自己紧紧压着的脚踝,也不自觉地颤抖着。
是故意的吧! 故意那么严厉,那么不近人情。虽然孩子已经有那么坚定的眼神了,可还是忍不住试探,试探他的勇敢和义无反顾。 学舞,本就是件不近人情的事儿。不把自己心疼别人的那颗心抽掉了,就成不了。
秦卿暗暗叹了口气,想着,开始苦一点,以后终会有报偿的。 只是再开口时,仍旧将那母爱般的心疼藏得一丝不漏,“静耗两分钟吧,等下换左腿。”
作者有话要说:小汐辛苦码的~~~也好足量啊!!
跃舞最近真是更得好勤快的~~~
今天世界气象日~祝大家天天心晴~~O(∩_∩)O~
☆、番外之萧泽江尧篇(二)
萧泽推开房门,秦卿老师还没来。
熟悉的教室,熟悉的烈日的眼光透过窗帘还晃得人眼睛酸痛,熟悉的空调吹着最小档的冷芬,熟悉的机器默默运转的声音。
萧泽脱掉外衣,露出内里已经换好练功服,随意的活动活动关节,便将腿架到把杆上热身。 额头抵在胫骨上,黑色的练功服汲取着阳光,背上便一片都是暖暖的。
平时没有孩子们来上课的时候,这房间还是很安静的,安静到闭上眼睛,体会着身体不经意间的伸展,记忆便如溪谷的小流一股股涌进脑海。 如何第一次在这里,脸上连着耳朵红了一节课;如何曾经被疲惫疼痛折磨的汗如雨下。
从十岁时那三个月的合约,到十六岁的一战成名,再到这过去一年中这一年来他愈加发狠的练习,游走于国内外各个大奖赛,捧回了无数的奖杯和荣誉。这时时刻刻充满着阳光的练功房,存留了多少童年的苦痛与欢欣,就承载了多少少年的追逐与梦想。
奖杯,奖状,鲜花,还是缎带?这一切荣誉是对他的肯定,他的热爱,他的努力,终于得到了肯定。 一个人,若是能一辈子做自己爱做的事,又能把这件事做好,那该是件多幸福的事呢?
也许,他不能跳一辈子,可是有一天,当他远离了舞台,他依旧可以像秦老师一样,教孩子们跳舞,任他们为自己的梦想无限的挥洒汗水,然后看着他们在舞台上大放异彩。那不仅是对下一代舞者的成就,也是对自己梦想的延续。
这一天,并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