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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领神情忧郁地表示同意,但他坚持要他的客人在他屋里过夜。
“我们睡哪儿呢?”哈尔问。
“睡那些木台子上。”
“那多硬啊。”
“你们这么困。不会嫌它们硬的。”
罗杰很不愿意住在那里。他嘟哝说:“唉,还得吃鳄鱼蛋。”
“孩子们,”他们的爸爸说,“你们是自愿要求参加这些探险的。要是
你们改变了主意,可以跟特里一起飞回去。”
这话可真灵。一想到得放弃他们伟大的探险,孩子们就心甘情愿地去睡
木台子床、吃鳄鱼蛋了。
不过,晚饭吃的不是鳄鱼蛋,而是厚厚的一片白肉,味道既像鱼又像鸡。
罗杰嚼得有滋有味,直到吃完了一片才想起来问问那是什么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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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领告诉他们是巨蟒肉。这条巨蟒前不久进他们的村庄骚扰。罗杰吓得
脸发白。“你是说他们吃蛇?”
“为什么不呢?”特里说,“难道不好吃吗?”
“好吃,不过没有人会吃蛇的呀。”
他爸爸笑了。“你所说的‘没有人’,我想,是指你在长岛的熟人吧。
可是,你该明白,其他地方的人有不同的生活习惯,这些习惯常常和我们的
生活习惯一样合理。既然法国人能吃蜗牛,中国人能吃鸟窝,日本人能吃海
藻,印度的山中部族能吃蚱蜢,长岛人能吃又粘又滑的生牡蛎,亚马孙人为
什么不能吃大自然赋予他们的食品呢?”
“我懂,”罗杰说,决心要显得像他爸爸一样有适应环境的能力。“只
要你能吃,我就能吃。劳驾,请给我来点儿蛇肉。”
他又给自己夹了一大片蟒肉,勇敢地吃了下去。“好东西!”他顺着嘴
说,但脸色仍然有点儿发白。
当天晚上,他在木台子床上睡得很不安稳,他梦见自己变成一条巨蟒,
正被一个巨人生吞活剥。他摆着尾,使劲儿挣扎,但那巨人还是把他全吞了
下去,然后,咂着嘴说,“蛇可真好吃呀。”
特里已经在那天下午飞回基多。看着他离去,他们有点儿惆怅。他和他
的飞机就像是连结文明世界和亨特父子的最后纽带。
快天亮时,哈尔醒了。他躺着,倾听着四周森林中响起的可怖的嚎叫、
尖啸和像低沉的咳嗽声。是的,他们已经置身于野兽出没的地方!他庆幸今
晚他们能睡在屋里。可是,明天晚上呢?还有许许多多随之而来的晚上呢?
不过,哈尔并没有过多考虑前面的危险,他以前也曾在荒野露营。他想
的是在基多见到的那张脸,那张被他的手电光照亮的脸如今已铭刻在他的记
忆之中。为什么担心呢?他们已经远远地离开了那张脸。那跟踪他的皮鞋声
很难再跟踪到亚马孙林莽深处。然而,那穿鞋的脚步声真的不能跟到这儿来
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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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神鹰的阴影
拂晓时,哈尔已经在外面河边上装船了。这是一条印第安人造的独木舟,
是用一段圆木挖空而成。哈尔估计,它的长度大约是20英尺,最宽处约为两
英尺多。这船正好够装三至四人和他们随身携带的物品。
这圆木里面经精工切削,用火烧到只剩下一个大约一时厚的木壳。哈尔
非常佩服印第安人的手艺。要使船壁厚薄恰到好处又不能凿穿或烧穿任何地
方,这该要判断得多么精确啊!
这条船能像雨水溜过鸭背一样在水面轻快地滑动。问题是,它不但前后
滑动,而且左有滑动,因为它没有龙骨。当然,没有龙骨,船就不会老碰河
底。
“但我们一定得设法保持船的平衡,”哈尔心想,一定得万分小心,不
然,要翻船的。
第一桩活儿,是把携带的物品按重量平均包装,使船平衡,要留下划桨
的空间,行李表面必须平整,以便船上的人在需要调换位置时爬过或跳过。
枪支应搁在随手就拿得到的地方。所有不能浮在水面的重物都要放在坐板底
下,或者系牢。这样,一旦翻船,它们也不会沉入水底。
哈尔动手干起来。等其他人出来时,他已经把所有东西装上船,他对自
己干的活儿十分满意。
他父亲以挑剔的眼光检查哈尔干的活儿。
“你还没忘记加拿大。”这就是他对哈尔的嘉奖。他们俩曾一起在北部
的许多河流里划独木舟。但罗杰却没有经验。他是头一回在河上旅行。
哈尔和父亲转身回屋,但没等他们到屋,就听到河那边传来一声尖叫,
他们回过头,看见刚装好的船已经翻了个个儿,罗杰的头在船边浮动。他们
并不担心罗杰,他会游泳,但河水正把船迅速地往下游冲,很快就会把它卷
进激流,再往下,就是瀑布了。
他们奔向河边,跃入水中。在这样湍急的水流中,不大可能有鳄鱼、鯆
鱼或蟒蛇。罗杰正勇敢地拚命把船往岸边推,兄弟俩和他们的父亲一起,齐
心协力把船椎上沙滩。罗杰垂头丧气地爬上岸,浑身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
“我只不过想试一试这条船。”
亨特用责怪的目光看着小儿子,但一看到他那满脸歉意,就忍不住咧开
嘴笑了。
“你当中的名字就是‘淘气鬼’嘛。”他说。
哈尔在检查他的包装,“东西都还在船上,”他说。包裹大都是防水的,
但他们还是把所有的东西摊在岸上,让炙热的太阳把它们晒干,然后,再重
新包装。
罗杰好一阵子一声不吭,但等他们的衣服一干,他又神气十足了。
一小时后,他们把船从岸边撑开。罗杰高声欢呼“开船罗!”首领和他
的武士们站在岸上,做着告别的动作。他们的人有一个在船上,他将把探险
者们一直护送到敌视白人的印第安人地区的边界,再往前,他可就不肯答应
奉陪了。但是,约翰·亨特仍希望能说服他一起前往帕斯塔萨河那些未经考
察的地区,那用虚线标着的流域。
没有任何迹像表明前头会出现什么危险。阳光普照,灿烂明亮,猴子在
树上饶舌,鹦鹉和■■上下翻飞,有如色彩夺目的浪花;向西望去,苍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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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上方,两万英尺高的钦博拉索山积雪的山巅隐约可见。山的一侧濒临太
平洋,另一侧俯瞰着往大西洋去的旅客。
拐过一道河湾,友好的黑瓦洛村庄看不见了。两岸都是林木茂密的林莽,
河道大约100英尺宽,水面平滑如镜,但河水却在匆匆地向前流,仿佛赶着
去赴约会似的。四支桨除了把船摆顺外,就无事可干了。
“瞧那些鸟呀!”哈尔喊道。
罗杰抬起头往上望。
“不,看下面,水下面。”
果然不错,在清澈见底的浅水滩,一种小黑鸟正在振翅觅食。
船仍在飞快向前,来不及仔细看它们。
“水黑鸫,”亨特说。
“可它们在水底飞翔。”
“你也可以把这叫做飞。它们拍翅膀是为了在水里运动,它们在捕捉蜗
牛和水中的昆虫。它们能在水底呆两到三分钟。”
一片阴影掠过水面,仿佛是一小片乌云。他们抬起头来看到的奇异景象,
比他们刚才在下面的水里看到的还要令人惊叹。
“一只神鹰!”亨特惊叫起来。不难目测出,这只鹰翅膀两端的距离足
有10英尺。
船上那位印第安人十分激动不安。“坏极啦,”他用他以前给收购金鸡
纳霜的美国人干活时所学到的有限的英语说。他在头顶上划来划去,好像在
为自己划护身符。
“印第安人对神鹰非常迷信,”亨特说,“他恐怕以为,这对我们的探
险是不祥之兆。你们知道,神鹰总爱在死了或垂死的动物上面盘旋。”
“看呀,它飞回来了。咱们倒要看看是谁先死。”罗杰抓起他的22汽枪。
“省点儿弹药吧。这鸟不会伤害咱们,肉也不好吃。再说,用你那支蹩
脚枪,也打不伤它呀。”
“它可真大啊!”哈尔喃喃地说,神鹰又转了一圈。
“世界上最大的飞鸟,”亨特说,“而且,尽管它硕大沉重,却比任何
别的鸟都飞得高。必要时,它可以一连四十天不吃东西。可是,一旦它碰上
食物,却可以一口气吃下18磅肉。”
“我知道。”罗杰说,“它们专门叼小羊羔,还有别的动物的幼畜。”
“不全对。体型巨大的动物,如果看起来病弱,它们也会去袭击,不会
害怕。但它们从不叼着食物飞走。它们的爪子没有足够的力量抓着重物高
飞。”
神鹰泄气地飞走了。但那位印第安人却因此而忧心忡忡。
“不好,不好,”他不停他说,一边使劲儿往回划。“我们回头,我们
回头。”
但这时候想往回划已经不可能。强大的水流把船一直往前冲,因此,也
不必和他争辩了。
河湾那边传来急流空洞的吼声。汹涌的、急速旋转着的涡流在船的四周
飞溅,仿佛成串成串的炸弹在河底爆炸,滔滔白浪起伏不停。
他们飞快地拐过河湾,河水狂暴的吼声震耳欲聋。河面上,河水撞击在
嶙峋的礁石上,水雾四溅的喷泉腾空而起,像无数白精灵在狂舞。遇上圆滑
的石块,滚滚的流水就变成一个个硕大的驼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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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印第安人,纳波,在船头,约翰·亨特在船尾。一道激流从两块巨
石间冲过,纳波往那儿一指,于是,全船人台力划桨,船飞箭似地越过窄窄
的激流,划呀,划呀,划得越快越好。在这种河道里,必须有极高的舵效速
率。要想让船顺利地在礁石间行驶,必须使船走得比水快。
河水在岩石间冲过,涌起山丘般的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