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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点光景,马路上的人却并不见少,一溜街的路边店都是灯火通明、热气腾腾,老板伙计精神抖擞地在那儿揽客杀鱼,忙得不亦乐乎。
随挑了一家落座,叫上啤酒,端上老鸭煲,点上几个小菜,一伙人的兴头就全上来了。坐在我边上的简赋石很是体贴地单为我点了一瓶可乐,旁人也是知晓我脾性的,都不以为意。喝了没两盅,大家都对厨师的厨艺交口称赞,这么个小地方,就这么家常的小菜,烧得极是味纯鲜美。
灯光方浩感叹道:“吃多了大酒店的精致大餐,再吃这个土家菜,别有滋味啊!”
有人赞同:“是啊!并没有多花俏的烧法,但就是纯粹、原滋原味的鲜!”
小薇笑说:“这还真让我想起小时侯妈妈烧的饭菜来了呢。”
“对,对……”众人点头。聊着聊着,大家都谈起各自亲人或自己的厨艺的事迹来。
我也忍不住回忆:“读书时我爸妈就让我烧饭的。入了行后一人搬出来住,开始还新鲜地开了几次伙,后来就基本是剧组的盒饭或外面就餐了。其实我还是蛮懒的,这种家务活我很嫌烦的,买洗切烧老半天,刷一下碗就什么都没了。”
简赋石突然插进来:“噢,那我宁可烧菜,也不愿意洗碗,那是最讨人厌的活!”
周围的人瞬时兴奋起来,都没想到浪子一般的CBS一哥也会洗手下厨。
小薇已经抢先邀请:“简哥,那什么时候你到我家帮我烧一顿好吃的,我来负责洗碗。”
另一女生也很热络:“简哥,你烧得一定很不错,我可烧不来,你拿手的几样菜式教教我好吗?”
我也好奇地问道:“哎,你会烧什么呀?说来听听。”
他停滞了下,然后气定神闲地回答:“我不会烧菜。我只说更不愿意洗碗。”
“切~~”众人齐齐鄙视他。
他却大大方方地瞅着我问:“那我什么时候能上你家去烧个菜给你尝尝?”
我正喝了口可乐,一下子给呛住了,“咳”得满脸通红。小薇忍笑帮我撸背顺气,看看桌上一圈人都是神色如常,喝酒的喝酒,夹菜的夹菜,便也就当作没听见。
没想到简赋石居然不依不饶:“飞羽,要不你有空来我家烧几样菜也行,让我见识一下你的手艺?”
眼睛都不朝旁边瞟一眼,我紧盯面前的白煮虾下筷,低声说:“我想吃清炖喜马朗亚山野生猴脑,酱烤科隆群岛企鹅舌头,藏羚羊肝炒黑背豺心。你准备好了我烧你烧都行,当然你能烧就最好不过了。”
就听到有人“噗噗”喷酒出声,反正不是我。
方浩抹了下嘴巴,坏笑道:“简哥,什么时候让兄弟们也尝尝鲜?这种美味可打着灯笼找遍寰宇也难寻啊!”
简赋石朝方浩挤了下眼,苦笑着闷了一杯酒,终于消停了。
一群耐不住冷清的人又开始划拳拼酒起来,酒令出的搞笑热烈,连我也不禁参与其中,只是划拳不在行,被灌了一肚子的茶水可乐,只好上了三趟厕所。
等我第三次厕所回来,就见满桌子的人都是红光满面,指手画脚地在那儿乱吐唾沫星子,仰头喝酒。只简赋石突然安静下来,双目锁住店堂左上角的电视机,神色暗沉阴郁,脸部肌肉抽紧了。我不自觉地看过去,电视里放的又是娱乐新闻。江瑶琦因抑郁症入院治疗,一神秘男子随行照顾,并付了所有诊疗费。
慢吞吞地坐回位子,别人都还没有察觉他的异样,我斟了杯酒送到他眼皮底下,微笑着说:“你刚才还欠着我一杯呢,现在喝了吧。”
他收回目光,眨了下眼,忽把嘴吮缩成狐狸嘴似的尖起来,然后松开,朝我做个苦涩的鬼脸,用力脖子一仰,满杯皆空。
我正想笑,可心情也立刻由晴转阴了。下一条新闻是歌星杨波儿的新唱片售出50万张,盛天老板亲自为她颁发白金唱片。镜头里庆功宴上,杨波儿献吻赵子政,挽着他笑颜如花。
手间被人塞进了一杯酒,淡黄的液体清澈透明,有细微的气泡密密地帖在玻璃杯上,而简赋石温稳深沉地看着我。眯眼假笑一下,举杯学着他的模样一饮而尽。
许是夜宵时兴奋过头了,半夜三更我还是未入眠,辗转反侧之下,毅然起身去散步。
我们下榻的饭店就在西湖边,一出饭店门穿过马路就是静夜无波的西湖。夜幕苍茫,星星寥寥,只一轮残月凄凉地独挂半空,清辉幽幽漫漫。我随意地在湖边溜达,走了两步见不远处一石椅上有一微弱的红星忽明忽暗,走近,不是很意外地看到简赋石的身影。他瞧见我,只拍了拍身边的空位,我便坐下。
两人眺望漆黑清冷的西湖静坐半晌,简赋石凝视着前方终于开口了:“有些事我也懒地和别人去解释什么了。可是,我就是想把话和你说清楚。”
我转过头来,路灯在石椅后5、6米外的路边,灯光昏暗,树影重重,实在是辨不清他的神情。
他继续说:“我得承认是我先追瑶琦的,刚认识她时,她是个热情、泼辣、大气的女人。”忽一笑,“我向来喜欢这一型的女孩。”
沉默了下,“我当时的心态多少是有大家玩玩呗。其实,我隐约也是知道她身边不只一个男人,可我本来也没多深的真情,也就不在意。和她交往没多久,我才发现她有些喜怒无常……”
说到这里他停顿得更久,老半天才说:“很多事情没法讲。我还真想过她是不是有什么病,就开始躲着她。没想到瑶琦却是接受不了,吵着闹着绝不分手。……她自杀时,我真不知道原因,但想来里面至少有五成是我的因素吧!说不内疚是不可能的,可后悔是更多的!后悔当初太滥情,惹上了这一身的麻烦。”
过了良久,我轻声道:“我知道的,感情的事永远是外人难以了解评价的。”
抬眼顶上的天色至湖对岸天际,黑色由深化浅慢慢晕开来,天与湖之间那月亮和它的倒影却是分明的相映成双。
他也没再言语。
简赋石在《往事》中扮演的荣是个后来成长为大家族大家长的人物,很有威严气势。
这日清晨,旭日未升,剧组在灵隐禅寺拍一段烧香求签的戏。庄严寂静的古刹晨雾蔼蔼,钟声悠扬,自是不由得让人肃然起敬。
随着导演的一声“Action”,一女子朝佛像盈盈下拜,磕了三个头,双手合什默默祈祷。片刻,拿起签筒玉手轻上下摇晃,“啪”地掉下一根签,女子拾起来,身后一敬香完毕的男子遂扶起了她。
两人并肩来到边上的解签摊,解签的老者接过那根签,蹙眉开口:“这是下……”
话未说完,在旁侧瞥见签词的男子一把抢过签,随手一扔,大声道:“大吉大利,是上上签。”
女子惊愕地没反应过来,男子已拉着她跨出大殿。
两人在殿外站定,女子疑惑地问:“怎么回事?签上说什么?”
男子猛地拉她入怀,女子轻轻挣扎未果,娇羞道:“佛门静地,你别太……”
男子霸道地不让她往下说,手轻轻但坚定地托起她的下颌,深情凝视着她:“吾事由我不由天!凤,我只相信我们一定会长长久久。”
黑瞳里精光闪动,像块磁石一样深深吸引着人。我心里一动,此情此景依稀在哪里闪现过。望着简赋石的俊脸,心怦怦地跳快起来了,不自觉脸生红晕,台词也没说,缓缓地把头靠在他的胸前。简赋石浑身肌肉簌地一紧,随即双手更加用力地收紧环抱住我。
一分钟后,导演喊了“卡”。
第 16 章
在杭州待了月余,我们回到了CBS影视城继续赶戏。完成了一天的戏份,我匆匆走出了影视城大门。可运气不佳,门口一个瘟煞等着我,刘公子正倚在他的车前盖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见到我出来,立刻三步并两步堵在我面前:“单飞羽,今天下戏可早啊!我这一回算是候着了,你有空了吧?一起去福田料理撮一顿?”
我暗暗叫苦,今天可真没什么人来英雄来救美了,那些推脱的理由也说了个遍,实在是没法子了。
他瞧我东张西望犹犹豫豫的样子,有些着恼了,大声喝道:“单飞羽你又想怎样敷衍我?告诉你,我刘涯平还真不信请你吃顿饭是件这么难的事!”
自知这朝是躲不过去了,只好讪笑点头上了他的车。
刘涯平带我去了福田日本料理馆,身着和服的女侍摆上一盘盘精致的小碟后低眉弯腰跪着退了下去。包厢里回荡着依咿呀呀的演歌曲声,我一点点咀嚼着生鱼片、寿司,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随便聊着,总也不想得罪他。
扯了半天,担心了半天,他终于开了口:“哎,我说你就跟了我吧。”
心里咯噔了下,嘴里的三文鱼真的如嚼蜡味,淡笑着一字一字地说:“刘公子你就别开玩笑了,我高攀不起!现在我可是四脚朝天的在那儿轮轴转,伺候不了您。”
他嗓门又大起来:“哎,你别跟我说这些。这段时间看着,赵子政也不见踪影了,你还想怎么着?他能给的我也能给,只要你开口没有不行的。我就哪点不如他了。”
这假笑是再也挤不出来了,轻轻放下银筷,冷然正视于他:“刘公子,你这可是自己看低自己了。别说我和赵子政没什么,就是有什么也不会拿你和他比来比去,这不是侮辱人嘛。”
他皱眉瞪了我一会,把手上清酒的杯子大力地一放,酒花四溅,哼然冷笑:“你别拿话这些来挤兑我,今儿个我还非要个肯定不可了。”
我真没碰到过这样的,气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雅间里的温度瞬时升高了不少。正想着干脆把话挑明白算了,移门“唰拉”声作响,竟然冒出来简赋石的脸。
他一手提着清酒酒壶一手拉开移门,对着刘涯平大声嚷嚷:“喂,我听老板说今天你老兄也在这儿。怎么样?一起来两杯?”
然后,才瞥眼看到我,满面惊奇地嗔怪道:“飞羽,你也在?你放我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