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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听竹在身后唤了他一声,萧书岚回过头道:“在你懂得什么是人的感情之前,我不想碰你,直到你懂了,明白的时候……”我不是圣人,但至少,我不想把情跟欲混为一谈。
“那时候又如何?”
萧书岚低头,沉默。
没人能对未来预知,承诺有时候只是笑话,所以还是不要承诺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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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地响起轻微的沙沙声,像小猫窜过时的声响,几不可闻。
倒在地上的男子,勉强地睁开了眼睛,一双白如玉石的赤足,就停留在那里,足面上,淡青的衣袂在飘动。
顺着往上看去,泼青的衣,微卷的发,秀雅如玉的面庞,那双眼睛,如月光清澈,可那曲线优美的唇角,却有一丝鲜血挂在那里,说不清是狰狞还是艳丽。
那人缓缓伸出手,向他脖颈间探了过来。
“你……你是谁!”
那张脸上微微露出了笑意,“噢,药效过得真快。”回头一望,月上中天,银辉如雪。“看来我得快点了。我不能让他怀疑我。
“这里的人都是我杀的。要你们的血,我才能成仙,所以……你们都得死。”
喀地一声,是清脆的颈骨折断之声。
柳听竹舔着自己的手指,如水月光下,他的眼睛却散发散着幽幽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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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书岚张开眼睛。这段时间他总觉得自己睡得很不安稳,似梦似醒的,梦里尽是血光扑面而来。
突然一翻身坐起来,本来蜷在他怀中的柳听竹也滚了出去。
萧书岚喘息半日,调匀了呼吸,转过头去看他的脸。
柳听竹睡得很香,脸上如同涂了一层淡淡的红,诱人得让他想吻下去。
伸手想替他盖好被子,忽然眼光触到他脚踝上那条青铜锁链,萧书岚的心里又是一软。我是不是不应该再如此伤害他?
他微颤着手去触那条链子,忽然眼光一定,青铜色上,似乎有什么赭色的暗痕。
他心中一紧,这种颜色,他再清楚不过了。
血,干了的血。
萧书岚的手,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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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更半夜地回来,你上哪去了?”
柳听竹大惊,整个人立刻转过身来,贴在门上,似想逃,萧书岚却抢先一步,两手撑在门上,让他逃不开。
“若非是我睡梦中握着那把剑,你不敢动我,你大概早杀了我离开了吧。”
萧书岚扣住柳听竹右腕,轻轻把他的衣袖褪到手肘处,手背上还溅有星星点点的血迹,青袖上也有暗色的血点。
“我每夜都闻到香气,只以为是莫离园子里种的花草的香气,没想到却是你在弄鬼,让我睡着,你好出去杀人。你又杀了多少个人了?离你的九百九十九之数,还差多少?”
柳听竹手腕被他捏得剧痛难当,额头早已见汗。
身后便是紫闭的门,他退无可退,反而冷笑了起来。
“没错,不想引起你的注意,不敢再像以前那般—个庄园地大肆杀人,只能拣些偏僻的人家,想来在深山里死些人也不会有人注意。哼哼,算你厉害,还是发现了。只是……你为何还会是清醒的?”
萧书岚摊开左手,将衣袖卷起来,只见手臂上一道道全是血痕。“想睡时,就划一刀,再想睡,再划一刀。划得越深,便越清醒。”
柳听竹瞪大了眼睛看他,萧书岚淡淡一笑道:“你是想问我会不会疼吗?会,当然会,不过……我心里面更痛。
“听竹……你为什么总要骗我?你太心毒,太没有人性,当日那庄园里,满园都是尸体……都是被你吸了精血而死的人的尸体!你……如今你竟又寻上了那些无辜的人下手……”
柳听竹冷笑,仰起脸道:“你不是总说我是妖不是人吗?那我又怎么会有人性?”
萧书岚瞪住他,眼中似有火,又似冰。“这是你自己说的,你不是人,是妖?是么?”
柳听竹一咬牙道:“是我说的,我本来就是!我再怎么做,你还是当我是妖!我还不如就当妖的好!”
他本以为萧书岚会勃然大怒,没料到萧书岚却笑了,一边笑,一边点头。“好,好,好!”
萧书岚用力一扯,把柳听竹直拉到面前。
柳听竹的脸就在他脸寸许之处,当真是莹如秋月,萧书岚却立即想到那只白狐,那雪般的白毛,在月光下泛出淡淡的青……突然间心中大痛,握住他的手也加了几分力,痛得柳听竹皱起了眉,却咬了牙不肯出声。
萧书岚把他拖到西屋,柳听竹倒抽一口凉气,面前竟是个足有五尺见长的铁笼,下意识地想逃,却被萧书岚捉紧了肩头。
萧书岚掐住他脉门,柳听竹顿时软在他怀中,动弹不得。
萧书岚推开笼门,就把他往里扔,柳听竹又怕又怒,叫道:“你想干什么?”
萧书岚把他丢进去,顺手把笼门一关,上了锁。
柳听竹翻身起来,双手抓了铁笼的栏杆叫道:“放我出去!萧书岚,你把我当什么看!”
萧书岚已走出几步,此时回过头,眼中闪的光,冷冰冰的。“你自己说,你是什么东西?”
柳听竹一时语塞,萧书岚却又走了回来,蹲下身,自栏杆的缝隙里伸进手去,拧住他尖削的下巴,冷冷地道:“你方才不是说,你不是人,是妖?”
柳听竹说不出话来,萧书岚一放手,顺手一带,把柳听竹摔开,撞在栏杆上,擦破了额头。
萧书岚犹如不见,道:“我亲眼见到你在我剑下现形,我明知你是狐,明知是来为害世间的妖物,还是不忍见你命丧人手。我也是人,我不敢说自己不厌恶,不害怕,而且这妖孽还心心念念想害我性命的。你自己说,我是救了你,还是害了你?”
柳听竹瞪大眼睛,仿佛听不懂他的话。
他整个人伏在铁笼里,手指紧扣着铁栏,指节泛白,脸色却更白,那模样就像迷路的小动物,满脸的懵懂,满脸的不相信。
“你……究竟把我当什么看?”
萧书岚心像被根针刺了一下,刺得很痛,却硬是把那股柔软的东西压了下去。
“我还能把你当什么看?你自己问问自己,你是什幺东西?”
柳听竹眼神散乱,茫茫然地望了一眼自己所处的那个小小的空间。
一个长五尺许,宽三尺许的大铁笼,原本是富贵人家府上饲养珍禽异兽用的,儿臂粗的铁栏,摸上去冰凉冰凉。
他猛打了个寒噤,紧抓在铁栏上的手,痉挛般地松开了。
不,不,不!你怎么可以把我锁在这里面?
“放我出去……我不是,我不是妖……你放了我……”
萧书岚看了他一眼,这一眼看去又觉得心疼。
即使是当日在深山里,闻了他身上花香而跟他缠绵时,他绝望的样子也不如现在刺他的心,是因为……即使是妖,相处久了,总会有感情?哪怕对方只是一只狐?
柳听竹的眼神早已涣散无光,只是呆怔怔地看他,却又像没看到他。“放我出去 放我出去……不要把我关在这里……我不是,我不是……”
萧书岚又勾了他下巴看他的脸,确实不像,不像是妖怪,可是前些日,自己抱在怀中的小狐又是什么?
再一次摔开他,他恨恨道:“我倒宁可你一直是狐狸的样子,我宁可就那样子抱着你,那样你至少不会去害人!”
站起身要走,却觉得衣襟一紧,低头一看,却是柳听竹隔着铁栏拉住自己的衣角,满眼乞怜的神情,就像小狐平时看自己的模样,他平日里是不会这般看自己的。
萧书岚心一软,又一硬。
“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
嚓地一声,一片衣角被撕了下来。
柳听竹慢慢放开手,看着那片衣角从手里飞开了去,滑开了去,痴痴地笑了起来。
我一心想做人,想了两千年。而你……把我的修为,我的尊严,我的感情……我的一切一切,都毁了。
柳听竹仰面躺了下去。
那冷冰冰的铁栏,仿佛会向他挤来,压来,把他都压碎挤碎似的。
柳听竹把手盖在眼睛上。
原来我只是在痴人说梦罢了,做了两千年的梦。
不,不是人,我不是人,萧书岚他就是人,他一直告诉我,说我要记住我不是人。不管我化成什么,变成什么,我骨子里还不是人。
他要我记住自己的本来面目。于是把我锁在这里。
锁在这个本来是关动物的铁笼里。
他并不觉得这样是羞辱我,因为他是人,我是妖。
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要对我好?因为你对我好,我才会努力想去弄明白,人世间的情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原来,大概根本就不存在罢。
即使有,也不是对我的。
我活了两千年,结果还是白活。
我是妖,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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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书岚伸手去拿酒壶,摇了摇,又空了。
拿了剑,准备去买酒,歪歪倒倒走了几步,忽然发现自己走错了方向,这分明是在向关柳听竹那间屋子走去。
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向左?向右?
最后他把酒壶一丢,冲到房里去看他。
柳听竹本来平躺在那里,见了他进来却侧过身去。
他翻身很吃力,萧书岚这才惊觉,自己醉生梦死三天,柳听竹在这里连口水也喝不上。
萧书岚去弄了些吃食过来,隔了铁笼递进去,柳听竹不理会,递到他手边,顺手一推推翻了,连接几次都是如此。萧书岚有些恼火道:“你吃不吃?你真想饿死在这里?”
柳听竹轻哼了一声,听得出他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