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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书想明白这一节,停下脚步,说道:“何先生,我确实不相信你会对我抱有那么大的希望,如果真像你说的,你从一见面起就对我有好感,那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不会感觉不到。要不是你隐藏得太好,要不就是你夸大其词了。我当然愿意是前一个可能,因为我想要有一个真心爱我的人,我也能回报同样的真心。有人不想吗?你一再地说你要的是我的真心,那我就真心地对你说,我现在还没有。我要是假装说有,那就是在骗你,你也不想的。每个人都有得到真爱的机会,我要是同意做你的女朋友,就剥夺别人、你、和我自己的机会。也许是我想得太简单了,我认为,我必须是爱你,才能做你的女朋友,然后爱到难解难分,就会想要结婚,白天晚上都在一起,一辈子不够,下辈子能在一起才好。而不是先做你的女朋友,再慢慢来爱上你。有条件有压力的爱,都不是爱。何先生如果说的是真的,肯花两年来接近我,那对这件事是很认真的了,肯定不希望有别的因素夹在其中。何先生,我会仔细对待我对你的感情,如果有一天我发现我爱你,我一定会飞一样地赶到你身边,到时你再决定要不要接受。以前我对你不够尊重,是我不好,以后再碰面,我不会再像那样了。”说完后又自嘲地笑一笑,“我的话真多。”
何谓一声不响地仔细听着,握着她的手,收一下,放一下,不肯松开。“书,你能说出这样的话,不是让我陷得更深?”
潘书听了呆住了。他是真的听进去了,并且听懂了,还带着欣赏和退让。他所有的告白、示好、花在她身上的时间,都不如这一句话来得震撼。她转过去看着漆黑的海面,听潮水一浪一浪地拍打上来,心里是既伤感又欢喜。是的,就是这种感觉,她要的就是这个。有个小小的芽头在她心里拱开一条缝,想要伸展枝叶,长成一棵树。
这是个秘密。这个秘密暂时她还不想告诉别人,她要好好享受一下这种又酸又甜的滋味。她花了那么多年等待这一刻,还是让她等到了。想想都开心得要哭。
“何先生,我们去吃日本菜吧,这个时候过了饭点,应该有空位。”潘书故作淡淡地说,嘴角却向上掀起,拉都拉不下来。感谢老天这是个没有月亮的晚上,几点疏星也淡淡地闪着微光。
何谓拉着她折往酒店,“何必吃日本菜,又贵又吃不饱。你别多心,我是帮你省钱。“
“那由你请我,下次吃川菜我再请你。”潘书咬着腮帮子说,生怕笑出声来。
“算盘真是精刮,不过既然你提到还有下一次,我请就我请。”何谓也无所谓地说。
两人在酒店二楼的日餐厅坐下,点了腌鲱鱼卵,刺身拼盘,一打生蚝,十只海胆,捏寿司拼盘,还有附带的味噌汤,两壶清酒。潘书笑眯眯地说:“这下要吃得你肉痛。”
何谓说:“不是说要吃龙虾,怎么不点?”
“吃了不够再说。”菜上来,潘书用筷子挑了一点芥末抹在一片三文鱼上,再对折挟起,沾上酱油送入嘴中,一口咬下,芥末的辣味直冲脑门,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拿起餐巾盖在眼睛上,等劲头过去才说:“芥末放多了。”话是这么说,筷子却不肯放下,吃一口,擦一下眼睛,嘴里还不肯闲着,“丑样都让你看了去,何先生心里一定在想:这个女人又馋又小气又贪婪,吃相又难看,白送都不要。”
何谓也被辣气冲得直眨眼睛,端起酒杯喝一口,说:“我心里怎么想的,一定不会告诉你。你要是晓得了,又要跳起来骂。”
潘书并没有回击,而是忽然笑了,边笑边咳,连连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是笑你。”
“那你笑什么,笑得这么开心,说来听听。”
“我笑我们说好不再逗嘴,但一开口就是机锋,真是习惯成自然了。”
何谓替她倒上酒,“也许这就是我们的相处方式?自己觉得开心就好。”
潘书哼一声,像是要说什么,终是没说。心里想,原来摘了有色眼镜,看人就是不一样。
吃完饭,何谓付了账,把潘书送回客房,潘书在门口问:“你也住这家酒店?”
何谓点头,“你家酒店不是我帮你订的吗?我和这里的经理认识,可以拿五折的房价。等以后你们公司的酒店造好了,你给我几折?”
“三折够交情了吧?”
“我还以为会免单。”
潘书“切”一声,“又不是我开的。再见,何先生。”又问:“你会在这里住多久?”
何谓笑,“已经开始要我交待去向了?”
“走走走。”潘书把他轰走,“我明天还要去区招商局,办项目公司的事。最怕和他们打交道,官腔打得好听,就是不办事。”
“还有你拿不下的人?”何谓说。
潘书白他一眼,“我以为你会说你会帮忙。”
“想得到好。”何谓拿出钥匙牌,插进潘书隔壁房间的门,“明天一起吃早餐?”
潘书妩媚地冲他一笑,推开门进去了。
等洗漱过后,潘书打开电脑,看起白天下的电影来。看了不过半个小时,电话进来,潘书让电影暂停,拿起来电话。对面是陈总,潘书把这一天的工作进程讲一遍,又把明天要办的事通告给他。陈总听了很满意,夸了几句。潘书又问起华姨的病况,陈总说没什么变化,就是想她了。潘书说:“我一办好马上就回去。”
放下电话,接着看电影,电话又响,潘书喂一声,那边问:“和谁通电话,说这么长时间?”
潘书往枕头上一靠,把电脑放在膝盖上,说:“啧啧啧,看是谁在管谁?”
何谓大笑,问:“干什么呢?”
“看电影。”
“什么电影?我这边看的是闭路电视,那里面那个小妞,腰细得像眉笔,只用两根指头就可以折断。”
“蜜蜂吧?你当心被蜇得满头是包。”
“有风险才有乐趣。你看的是什么黄色电影,我像是听见有圈圈叉叉的声音。”
潘书捂着话筒笑,笑够了拿开手说:“幸福的黄色电影。”
“有黄色电影看,你太幸福了。讲什么的?”
“讲一对夫妻,为了过日子,就拍起小电影来了。结果电影卖得很好,妻子还成了艳星。”
“有这样的故事?后来呢?”
“正在演呢,看了再讲给你听。”
“不是你现编的?”
“我哪里有这样的才华。”
“声音开响点,把话筒放在边上,让我也听一听,就当是听广播剧了。”
潘书真的把话筒放在电脑上,让他听了一会,拿起话筒来问:“听见什么了?”
“一个字都没听懂,你骗我的吧,我把电视节目都换了一遍,也没找到这个声音。”
“我在电脑里看,你那里当然没有。”
“怪不得。哪国的片子,说好奇怪的语言。”
“西班牙。”
“有字幕?”
“嗯。”潘书说,“这一段讲两人有了钱,就想要个孩子,找医生看。医生让丈夫做检查,丈夫进到一个小房间,墙上贴的全是裸女的图片。”
“太香艳了,接着讲。”
潘书呸道:“不讲了,想看自己看去。”
“那我过来,和你一起看?”
“你不是有眉笔那么细腰的美女,看她吧。”
何谓哀号道:“死了,被牛仔打死了。”
“那就看牛仔。不是说,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断背山?”
“你这个女人太可怕了,这种话都说得出来。后来呢?”
“丈夫把妻子的照片贴在美女的脖子上,办成了事,原来有问题的他。”
“有意思。”
剧情往下发展,潘书看得心酸,过了一会才说:“不跟你说了,我要专心看电影。”
何谓问:“是悲剧?”
“生活就是一出大悲剧。我挂了,明天见。”不等回答,就放下了话筒。流着眼看完了电影,去洗了脸,重新抹了晚霜,躺在床上横竖睡不着,拿起电话拨了何谓的房间。
几乎是电话一通,何谓就拿起来,问:“电影看完了?哭了没有?面纸够不够用?”
潘书被他逗得笑了,说:“何先生,我该怎么叫你呢?叫何先生有点见外,学你似的叫后一个字,就变成了‘喂’,又有点不礼貌。连名带姓地叫吧,又不够亲密,倒叫我为难了。”
那边何谓没了声音,像是连呼吸都迸住了,过了好一阵子,久得潘书都以为那边没有人了,他才说道:“叫我何谓,连名带姓地叫,才是真亲密。口气要凶一点,人家一听就知道我是你的奴才。以后我回答,只用一个‘喳’字,就完全够用了。”
潘书笑得打跌,“你这不是毁坏我的形象吗?我从来都是以奸妃的面目示人,凶狠皇后的角色不适合我。”
何谓也笑,然后问:“从黄色电影到金枝欲孽,我们是在聊电影,还是在谈恋爱?”
“看电影难道不是谈恋爱中一个几十年不变的节目吗?”
“我是不是有这个荣幸,问一下这事是怎么发生的?”
“你只需要回答一个‘喳’字就可以了。”
“喳。”
“明天的早饭?”
“喳。”
“明天的工作?”
“不喳。”
“滚,睡觉。”
“喳。”
第七章 浪荡女
何谓在北海陪了潘书两天就回上海了,潘书又住了一个星期,才办完所有的手续。乘晚班飞机回到浦东机场,已经是深夜十一点过了。挽着行李袋走到出口,就有人上来问:“小姐,要不要车?”
潘书奇怪,问:“你怎么也在这里?赶飞机?去哪里?”
何谓听了气不打一处来,抢过她肩上的袋子,推着她的背就往外走,“小姐,我是来接你的。你回来不先打电话告诉我不说,看见了我居然问我去哪里?深更半夜我去哪里?我发神经了要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