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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里抬起一只手,紧张地倾听着耳机里传出的命令,猛一点头,大声喊道:“现在!”虽然飞机马达轰轰隆隆地响着,我们还是清楚地听见他的喊声。
我们齐力顶住大箱子,然后把第一只嘭地一声推下飞机。开伞索松开降落伞。巴里和我马上又挪动第二只箱子,把它从舱门推下去。它笨拙地摆晃着消失在浓重的黑暗中。开伞索打在我脸上。我支撑在门框上,探头往外张望。
在飞机的正下方闪动着几个白色的光点。鸦片肯定就是要降落到下面等候着的那些人手中的。
我手一撑,离开门框,转过身来。
巴里正站在舱门的一边,紧贴在舱壁上,手里握着沉重的左轮手枪,正是在卡萨布兰卡他监视我们时手里拿的那一把。
为什么当我站在舱门口的时候,他不朝我后背给我一枪?为什么他现在不开枪?
在我感觉到飞机往上抬高并且改变航向时,我终于悟到了其中的道理。
如果我的尸体一旦在下面的岛屿上被发现,这将对他们十分不利。他们当然不愿意冒这样的风险,而是由特德把飞机又重新开向公海。巴里似笑非笑的面孔,充满讥讽、憎恨和得意的神情。前面,驾驶舱的门被打开。路易斯出现在门口。
没有人说话,谁也不想顶着马达的隆隆轰鸣大喊大叫。再说,也没什么话可说。他们的意图已十分明显。知情人必须被除掉。他们毕竟不是冒险家,而是黑帮分子,跟纽约大街上溜来溜去贪婪成性的恶贼是一丘之貉。
路易斯迈开大步直奔黛莎。他一把抓住她,撕开她的上衣,又拽她的牛仔裤。
我看见黛莎那只还能用的手紧紧握成拳头,使出猛劲一拳打出去。她准是在一个什么培训班学习过该打什么地方才算是击中要害。
路易斯忍不住喔喔号叫起来,而一直盯住我不放的巴里不由得把头朝他转了过去。
我立即撕开茄克,衣扣全部绷飞,抓出左轮枪——黛莎的那把左轮枪。这种枪我不熟悉,我既不了解它的使用特点,也不知道它的缺陷不足。再说,对于我的手来说,它也太轻了一些。
不过,幸亏巴里和我之间的距离很小。我每发射三粒子弹,就有一粒命中。
他反射性地弯曲着手指射击。然而后坐力却把手枪从他本已十分疲弱的手里弹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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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我趁机把他击倒在地,接着便一步跨过他的身体朝路易斯跳过去。他还没来得及从腰带里掏出手枪,便被我的手枪筒击中头部,顿时便倒在地上。
巴里头朝装卸门躺着。只要飞机稍一倾斜,他就会滑到飞机外面去。我抓起他的两只脚,把他拖出危险范围。我从他身体跨过去,关上舱门,压紧杠杆。
巴里流血如注。两粒子弹击中他的胸脯。我拾起他的左轮枪交给黛莎,然后把人事不省的路易斯翻转身来,从他的腰带里掏出左轮枪。
我从钢绳上解下一个开伞索,捆住路易斯的两只手,然后便朝前面走去。
特德坐在驾驶座上,耳朵上戴着耳机。我听见他在说:“……驾驶仍有困难。原因不明。我的飞行技师正在检查……”
我把左轮手枪顶着他的后脑勺。他吃一惊,不觉抽搐一下,随即转过头来,直勾勾地盯住我。
我瞅见他一向冷峻的淡蓝色的眼睛里不安的颤动着惶恐与不安。
“都过去了,特德。”我边说,边蹭到副驾驶座上,戴上一只耳机。
监督员失声尖气地说:“货运B203,您又偏向西方!您难道不知道?您离机场愈来愈远。货运B203,您已经不能操纵飞行了吗?清说!”
我摁一下麦克的开启键。
“货运B203向监督塔平台回话。”我说道,“我们的操纵系统没问题。我们的困难是假装出来的。请您从我们目前所处位置出发,给予着陆指示!”
肯尼迪机场监督塔平台上的那位先生一时居然噤若寒蝉。
半晌,他才结结巴巴地说出话来。
“您是谁?您的机长在什么地方?”
“货运B203飞机上是联邦调查局特工杰瑞·科顿。机长此刻正坐在我左轮手枪的枪口前。我保证他现在将听从您的一切指示。”
监督员这时才恢复常态。
“请飞航线240!请把飞机提高三百米!您目前的飞行高度太低,无法着陆。请确认!”
我凝视着特德。
“我的飞行知识足以看出你是否遵守飞行监督的指示。在最坏的情况下,没有你,我也照样能把飞机降下去。你可听好了!航线是240,飞行提高三百米。继续吧!”我们的目光相遇并久久“卡”在一起,互不相让。最终,特德转过头,握住方向盘,校正了侧舵。
回转罗盘的指针转动一阵后,颤动着在240这个数字上停下来。高度表的指针一直在攀升。特德终于举手投降。
十分钟以后,我透过机头的窗户看见着陆跑道的灯光链。C…4着陆了。
我放下一直顶在特德后脑勺上的左轮手枪。
我在华盛顿广场跳下公共汽车,穿过第六和第七大道,来到纽约格林威治村克里斯托弗街。
我走过一条又一条我了若指掌的大街。在我西服上装下面的枪套里插着登记为联邦调查局特工杰瑞·科顿的左轮手枪。我随身携带有我的身份卡。简单一句话,我又回到我的城市,干我该干的活儿。
尽管我有工作证和执勤用枪在身,我扮演的仍然还是一个命归黄泉的人。我跨过克里斯托弗街一所狭窄房屋的前花园。这所房屋建于近百年以前,对于纽约来说,应该算是一座古老的建筑,可比起我不过二十四小时以前才离开的有三千年历史的遗址来,又是年轻得可笑。世界贸易中心座座巨大的高塔耸立于格林威治村的一片屋顶之上成为一个梦幻城市的标志。
我打开克里斯托弗街二十八号的大门。我穿过莉莎·富兰克林和杰拉尔德·拉弗特共同居住过的一个个房间。
宅子里的摆设是很符合时尚的。
镀铬的壁架,白色皮革的沙发椅和靠垫,黑色玻璃板的桌子。
杰拉尔德·拉弗特的相片仍然放在写字台上原来的地方。我久久地观察着它。
不,他跟我长得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
那台带来残酷无情的消息的录音机如今已经不见。此外,整个宅子里便没有丝毫的变动。
五个小时以前,特德·贝德巴瑞的手最后无可奈何地一动,熄灭了C…4飞机所有的发动机。螺旋桨旋转完最后的几圈,便静静地停在那里。
警官们迅速冲进飞机。特德和路易斯被戴上手铐。巴里被一辆救护车送走。最后,菲尔驾驶着我的“美洲豹”,闪着红色警灯,蹿上机场滑行道。当C…4还在空中的时候,监督塔平台发出的警报就已到达联邦调查局。
几乎没有时间问候寒暄!黛莎坐上副驾驶座,我坐上临时加座——我们便风驰电掣般飞速驶往曼哈顿,接着又驶往总部。
海先生正在等候我们的到来。大家当即把我的汇报和菲尔调查的结果进行比较。海先生对黛莎表示感谢并派人送她去饭店安歇。
然后他就作出决定,让我如上所述前往克里斯托弗街二十八号那所房子。
“在莉莎·富兰克林获得自由以前,从我们力面不要采取任何行动。前一阶段的任务已经完成。‘小青年’已经收到原料鸦片。如果杰拉尔德·拉弗特还活着,他一定会回到美国并且在他跟她共同居住过的房屋里等待他情人的获释。而对于‘小青年’来说,拉弗特仍然活着。您现在就到那幢房子里去,杰瑞!在那里等待莉莎·富兰克林,——也许还有‘小青年’。”
淋浴!新洗的内衣、干净的西服、左轮手枪、工作证,还有睡眠!我多么渴望这一切!我真感到筋疲力尽,累得要命。直到现在,我的全部神经还仍然在C…4马达单调乏味的轰鸣中颤动。
我坐在沙发里,熄火电灯。纽约的上空已显露出新的一天的晨曦,然而窗帘密闭,整个房间仍在沉闷的半明半暗之中。我吸着香烟,为了驱散疲劳困倦,但吸了一半便又把它掐灭。
外面,街道吸尘车在嗡嗡作响。来往的车辆愈来愈多,嘈杂的市声愈来愈沸腾。由个别的噪音汇聚而成的大都会交响曲升腾而上,宛如一个喧闹的圆顶笼罩在城市上空。
我等待了两个小时。可能在这中间我瞌睡了一会儿。然而当我听见房门轻轻地嘎嘎作响的时候,我却异常清醒。
过道的大理石地板上响起脚步声。
在过道和起居室之间的门框里显出一个女人的身影。
窗帘缝隙透进的亮光投射在她金黄色的头发上。“杰拉尔德?!”她的声音十分微弱,像被窒息着。
又一次呼唤,但已没有了疑问:“杰拉尔德!”
她扔掉手上拿着的东西,伸开双臂,向我直奔过来,紧紧地搂着我。
“哦,杰拉尔德!”她把脸埋在我的肩膀里。呜咽抽动着她的身体。
我打开写字台上的台灯,我感到她似乎顿时呆若木鸡。她抬起头来,推开我,惊异地凝视着我。“哦,上帝……”半晌她才吐出这几个字。
我凭我们在拉弗特的钱包里找到的照片认出了她。她虽然已不十分年轻,但非常漂亮。她的面容丝毫没有因受监禁而变得憔悴,尽管脸色苍白,没有妆饰。
“您是谁?”
“联邦调查局特工杰瑞·科顿。”
“杰拉尔德在什么地方?”
对她隐瞒真相毫无必要。
“杰拉尔德·拉弗特死了。六天以前。”
“不……”她呻吟着。她的眼睛翻出眼白。她晕倒过去。我连忙扶住她,把她安放在躺椅上。
十分钟以后,她终于苏醒过来。她立即恢复了记忆。
“是谁谋害了杰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