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腻的海水在晃荡。
我终于成功了。我翻越到了另一侧,看见一座波纹洋铁皮的棚屋。我在靠边的墙下猫起身子。
洛恩绕过箱墙,正蹑手蹑脚地接近突码头的边缘。我听见他轻轻的脚步声。他前进得既缓慢又迟疑。
我小心翼翼地围着小棚屋绕了一个圈。对一个从空中往下俯视这一场面的观众而言,看起米像一场神奇的芭蕾,也许也像孩子们猫捉老鼠的游戏。
我达到了自己的目标。当洛恩进入我的视线时,他紧靠突码头的边缘,背朝我站着。我从他身后猛扑过去,试图同时既抓住他持枪的手,又把那只手越过他的肩头朝后拧。
可惜我只干成了一半。他牢牢抓住手枪,摁下扳机,“啪”的一声枪响,穿透海港的嘈杂喧闹。
洛恩拼命想转过身来。他弓起脊背。我装作放松的样子。只是他的一只手臂我仍然用右手死死地抓住不放。
他拧过上身,我看见他的面孔完全变了样。正当他在变换两脚位置的那一瞬间,我抬高左肘弯,对准他的下巴颏儿,狠狠一击。他的脑袋和他的上身蓦地朝后仰去。他失去了平衡。他的位置靠突码头边缘过近,任何恢复平衡的努力都已无济于事。
他顺着突码头的外墙倒下去,撞在下面的系缆桩上,扑通一声掉进水里。
我以冲刺的速度,跑到带铁镫的墙前。因为我担心洛恩的枪声会把佩迪和斯利姆招引到我的方向来。我冲上铁镫,翻过高墙。只见墙的那一边有一条大道,比起突码头要高出许多。显然这堵高墙是为保护这一带地区而建的。
我倾倒身子以减少跳跃时的震动,整个行动速度之快,用句形象的话来说,正好用拉上领带的时间。
在街道的那一边有一长排还没有建造完工的房子。我迅速地,然而并不慌张地走过这排建筑。有几个工人正在忙于白天开工的准备工作。现在仍然是早晨很早的时候。
下一条横街斜着爬上山坡。仅有不多的几座简陋的房舍点缀着陡峭的街道。我快要到达最高点的时候,一辆早已破损的白色小汽车从下面爬上来,活像一只甲壳虫。马达呼哧呼哧地响,司机开足马力,想使这辆患有气管炎的老爷车最终能攀上高坡。
我自管往前走,连头也不回。我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绷得紧紧的。
汽车追上了我。我随时准备应付一切不测情况。然而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甲壳虫奋力往前爬着,排出股股臭气喷到我的脸上。
我心里一块石头落地。
既不是黑帮歹徒,也不是警察探子!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希腊人!
在我前面不到二十米处,那破车停了下来。侧面车窗被摇下去。
我倒抽一口气,紧咬住下唇。不知从哪儿来的一些莫名其妙的诅咒垢骂一下子涌进我的脑瓜。咒骂也罢,电线杆子似地材着不动也罢此时此地都无济于事。
我慢悠悠地继续朝前走。
在车窗里现出一只摆动的手,然后是一只赤裸的手臂,最终是一个姑娘的头。
金黄色的长发,几乎呈黑色的眼睛。
“喂!您不是买我画的那个人吗?您在这儿干什么?我可以捎您一程吗?”
我抓住门把,打开车门。准确地说,我是慌慌忙忙地把它给拽开的。
“真的,太高兴啦,嗯……”
见鬼,她叫什么来着?唔——唔——苏格拉底或者类似的什么名字。
“那名男子叫查尔斯·勃洛斯基。”海先生说着,把联邦调查局中心的一份长长的传真递给菲尔。“勃洛斯基被联邦调查局和警方缉毒队都认定为一个独立营销网络的组织者。”
“他可能是拉弗特的委托人吗?”
“这个问题还不能明确回答。勃洛斯基在旧金山逗留了好几个月。这说明在他和杰拉尔德·拉弗特之间有联系。另一方面,联邦调查局没有掌握他在纽约长期逗留的情报。您自己,菲尔,通过瓦尔特·德莱安已经查明,‘小青年’和拉弗特在纽约见过面。”
他指着简历表中的一行。
“正是在这一年,勃洛斯基似乎实际上百分之百地在西岸定居下来。但是,来访纽约也不能绝对排除。”
“拉弗特会见‘小青年’是在布尔敦大厦。”菲尔说,“而我们从瓦尔特·德莱安那里获悉,他在第二次来访时就已很明确将在那里见‘小青年’。我推测,‘小青年’在布尔敦大厦有个写字间或者开着一个什么公司。我要了一份在布尔敦大厦租有房间的所有公司的名单。一共是一百一十四家公司、代办处、律师事务所、地产经纪人事务所等等。大康采恩的分支机构、外国的分公司、信誉无可指摘的律师。其余的四十家我还想再审查一下。”
“同意,菲尔。布尔敦大厦也是莉莎·富兰克林工作的所在地?”
“我跟雷蒙德·杰克逊,也就是那家公司的老板谈过。他刊登了寻人启事。似乎他对杰拉尔德·拉弗特评价不高。也许其中也有几分醋意,尽管杰克逊已是六十二岁。关于拉弗特的过去他知之甚少。拉弗特效力的黑帮,勒索的主要对象是时装商店。杰克逊出版了一份时装报纸,同时也经营纺织品的进口。莉莎是在参加一次对拉弗特的庭审时认识他的。”
海先生的脸色反映出他内心的忧虑。
“我希望我们能从杰瑞那里获悉勃洛斯基对拉弗特到底起着什么作用。”
“他一有机会就会打电话,先生!”
“问题是他一旦跟那些接受巨款的人搭上关系,他是不是还能自由打电话。这种时候,他绝不能引起人任何怀疑。一想到我们不清楚拉弗特的委托人和在希腊的合伙人之间的交易过程到底要多少时间,我就感到揪心的疼痛。几天还是几周?您想像一下,菲尔,就在我们日复一日地期待杰瑞的一条消息、一个尚活在人世的信号的时候,一场灾难可能早已发生。”
他站起来,把菲尔送到门口。
“一旦我们成功地寻获‘小青年’并解救出莉莎·富兰克林,我们就可以把杰瑞从危险地区召回。您审查一下那些公司,菲尔!与杰拉尔德·拉弗特有关的一切似乎都聚集在‘布尔敦大厦’。”
菲尔从总部驱车前往麦迪逊大道。他挑出来的四十家公司分布在所有三十六层。他手上的名单是按字母顺序排列的,这样一来,他就得在整个大厦内上下奔波,活像一个乡巴佬乘电梯取乐似的。在三十四层他访问了一位摄影模特儿代理人,就他的穿着打扮来看,菲尔足足有十分钟之久把他当作一个女人,因为这个代理人说起话来也俨然一副神经兮兮的大明星派头。
菲尔把他从名单上勾去,然后又下到二层,访问了一位地产经纪人,一个真正的女人;在九层和二十三层他分别跟两位律师谈了话,其中一位他认为可疑,因而暂且把他的名字留在了名单上;然后他查访了一位名叫阿布拉姆·道格菲尔德的先生。他在“布尔敦大厦”三十六层,也就是最高一层租下六个房间。一名健壮如牛,绝对具备充当贴身保镖素质的男子把门开了一个小缝。“道格菲尔德先生只接见预约的来访者。”他的嗓子闷雷似地隆隆作响。
菲尔掏出联邦调查局证件。“我去问问。”贴身保镖嘟囔了一句,便砰地关上房门。五分钟以后他又打开房门,把菲尔让进去后,便领着他穿过一个个摆满形形色色古董的房间。墙壁上满是巨幅绘画。在最后一个房间里,从窗户可以看见泛美航空公司大厦和东第四十二街林立的高楼。在一张文艺复兴时期风格的大写字台后面坐着一个显然已年逾古稀的秃顶男人。菲尔估计他不久将会庆祝自己的八十寿辰。
“我是阿布拉姆·道格菲尔德!”老者大声说道,“我给联邦调查局总部打过电话,确认您是调查员。请您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喜欢时时换口味,生活丰富多彩。在我这把年纪,一个人已是经历无多啰。”
菲尔知道他可以把道格菲尔德先生的名字划去。只是出于礼貌,他提出一个问题:
“您从什么时候起住在‘布尔敦’的,先生?”
“从它建成起!是我让建这楼的,并且直到今天我还是‘布尔敦’联合公司惟一的股东。这座小房子是属于我的!”
菲尔好不容易才告别道格菲尔德先生。他认定自己的猜测是绝对正确的,因此他非要弄明白不可,在他的这所房子里,到底是谁,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在什么情况下被谋杀了。当贴身保镖终于在他身后锁上房门以后,菲尔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平生还是第一次遇上一个摩天大楼的所有者。
菲尔名单上的下一个名字是罗杰·耶尔特鲁普。菲尔在二十八层的一扇玻璃门上找到了这个名字。名字下面是公司名称“自动装置经销部。”他打开门。在游戏机吱吱嘎嘎的噪声和闪闪烁烁的光亮包围中,坐着一位不美不丑的金发女秘书,正在敲打一架并非电子装备的打字机。
“我可以见耶尔特鲁普先生吗?”
“请问您贵姓,先生?”
“菲尔·德克尔,纽约区联邦调查局。”
她睁大蓝色的眼睛,然后才伸手去摁呼叫键。
“一位联邦调查局特工想见您,耶尔特鲁普先生。”
“让他出示他的证件,贝蒂!”从对面墙上响起轰轰隆隆的嗓音。菲尔转过身去,看见一个像真人一样高的金刚在启合着上下唇。耶尔特鲁普先生显然喜欢给自己的来访者准备一点小小的惊喜。
金发女郎咯咯地笑着。“我也是每次都吓一跳。可以给我看看您的证件吗?”
菲尔向她出示自己的身份卡。
“他有一个联邦调查局的证件,耶尔特鲁普先生。”她凑近送话器报告说。菲尔瞧着玩具大猩猩,等着它启动上下嘴唇,隐藏的扩音器隆隆发声。
可它既没有动嘴也没有发声,而是在两个鸭脚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