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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张伯也是早年才搬到顾家村的,所以村里人对这突然出现的张芸娘并不觉得奇怪。反倒对张芸娘十分同情。
至于张芸娘在顾家村更是如鱼得水,想不起自己是谁不要紧,有干爹干娘疼爱就行了,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的父亲是谁也没关系,自己有手有脚的。生下来养大便是。
若那孩子的父亲是个有良心的,自会寻来。若本身就是因为这个孩子自己才会被害得差点送了命的话,那就最好永远不要相见。
因此张芸娘从来不刻意去想从前那些自己已经忘记的事,只与干爹干娘开开心心地过活。
只是在一次与村里人闲聊时,一个刚从长安城里回来的年轻人兴奋地说起扶风楼楼主扶财神出银五万两在长安大办元宵灯会的盛事,说那天应该是长安城有史以来最盛大,最豪华的灯会,千载难逢,不看这辈子都未必有机会了。
听到扶财神三个字,张芸娘心头一跳,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涌了出来,难道这个叫扶财神的人与我的来历有关系?
张芸娘想了半天,决定先不管那扶财神是怎么回事,那元宵节花灯,还是值得带辛苦了一辈子的干爹干娘去看的,在古时候平时是没什么娱乐活动的,就靠过年过节时大家高兴一下了。
张芸娘看着墙角堆着的卖不掉的金黄色小南瓜,一个念头自然而然地冒了出来,如果将这小南瓜中间掏空了,在瓜肉上划上几个洞,再放上蜡烛,系上绳子,挂在小竹棍上,不就是一只南瓜花灯吗?
想到就干,这是张芸娘的禀性之一,于是,托人买来一堆蜡烛,一家人齐动手,将那堆南瓜都做成了南瓜灯。
当然,春姑是边做边抱怨的,“每天净弄些不中用的东西,人家有好看又轻巧的纸花灯,谁还要你这笨重的南瓜做的破灯?没的浪费了这些蜡烛钱!”
“春姑妹妹,只管拿去卖,十个钱一个,是很便宜的了,买蜡烛还得两个钱呢?会有贪稀奇又识货的人来买的,只怕这些到时候还不够买呢?”
“要卖你自己去卖,我才不去呢!”春姑撇嘴道。
“别说了,到时候你们三个去看灯,我去卖。”张伯忙说道,他可舍不得让芸娘大着肚子去抛头露面。
“干爹,你别急,春姑妹妹会去卖的,这样吧,春姑妹妹,这里有三十多个灯,你卖掉一个就给你一个钱零花如何?还有反正我们只预计卖十个钱一个,如果好卖,你也可卖十五个钱,或二十个钱都是可以的,多出来的钱都给你怎样?”芸娘诱惑道。
“你说的可是当真的?”春姑立马动心了,这种只赚不赔的好事可不容易找的。
“当然是真的,干爹干娘你们看呢?”
看着张伯夫妇也点了头,春姑高兴地跑了。一会儿又跑回来,“帮我把上回赵二狗穿过的袍子补一补,我要扮成男子,万一碰到顾家小少爷,他们也认不出我来!”
张婆婆回过头来埋怨芸娘道:“让你干爹去卖就好了,你干嘛还要许她这么多钱?她这些日子攒的钱可不少,眼看再过两个月就要生了,多给我孙子做两件小衣服也是好的。”
“干娘,听说这回的元宵节花灯是多年难得一见的,女儿知道你和干爹也从来没认真地逛过灯节。这回可不能错过了。”芸娘拉着张婆婆的手撒娇道。
“这孩子就是孝顺,只可恨你干爹干娘没能耐,让你跟着我们吃苦了!”张婆婆竟然感动得挘鹆搜劾帷
“没有干爹干娘。我连命都没有了,有苦吃也是我前世修来的好福气!干娘怎么还伤心起来了!”
一家子抱在一起久久不愿分开,世间还有什么抵得过这浓浓的亲情?
张婆婆小心地将肚子大得离奇的芸娘扶上了牛车,自己坐在芸娘旁边帮她挡住初春清晨的寒风,再将一床破被子紧紧地裹在芸娘身上。让她直接只露出一只戴了斗笠的脑袋。
春姑卖灯回来便换上了女装,正喜滋滋地牛车头摆弄刚买的两朵大红色的绢花,一看就是粗制滥造的那种。
张伯回头看大家都坐好了,便牵着牛车往东城门口走去。
刚没走几步,后边传来一阵骚动,随即又传来一声大喝。“闲人回避,贵人路临!”
街市上热闹的人群立马自动向街道两旁散去,张伯小心地尽量将牛车靠向墙角。生怕冲撞了那些与他们这些小老百姓两个世界的贵人。
一辆金碧辉煌的四驾大马车从远处的街头缓缓地驶来,肃立在街道两旁的人们无不露出羡慕景仰的表情来。
旁边有人低声议论,“看到没有,那就是皇后娘娘改装过的銮驾,如今赐给了扶风楼的楼主夫人乘坐。那扶风楼的风光可是前无来者,后无古人啊!”
“你可知道为何这位扶风楼夫人如此受宠?那是因为人家母凭子贵。扶财神与咱们的皇上亲如兄弟,两人统共就只有这么一个子嗣,那楼主夫人肚子的孩子搞不好还有当皇上的命呢?”
旁边又有一个人小声插进来,“你们两个在这里胡咧咧,不要命了?好似你们什么都知道似的,有那闲功夫去将那个抱猫成亲的楼主夫人找到,把扶风楼那十万两赏银抬回家才是你们的本事!”
“我呸,你以为这世上只你一个聪明人,若那位楼主夫人真给找回来了,你让这位楼主夫人往哪里放,恐怕到时你那十万两银子是有命挣,没命花!”
“我才呸你,那位楼主夫人嫁的是那只叫孙白的猫,与现在的楼主夫人有什么关系?”
眼看二人就要吵起来了,芸娘在后面轻声说道:“三位大哥,车子快过来了,噤声!”
三人这才赶紧停了嘴,对蒙在被子里的芸娘投去感激的一眼。
芸娘却突然有了想看一看这位扶风楼夫人的冲动,便将斗笠往上抬高了些,盯着那辆大得离奇的马车看。
一阵蹚地风打着漩儿从街道地面上向上刮起,那马车厚厚的窗帘被吹起,就在这惊鸿一瞥中,芸娘看到了一张精致得如画中人的脸。
那脸是如此的熟悉,一种莫大的恐惧冲上芸娘的脑门,让她的脑袋瞬间如千万把小锯子在同时开锯。
芸娘痛苦地抱着头缩进了被子里,正震憾于马车的豪华的牛车上的另外三人竟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的异常。
与此同时,坐在平稳得放一杯水都不会溢出来的皇后銮驾中的素月心中莫名一跳,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就此错过了,一时间又想不起到底是什么。
“侍书,青稞还没有回来?”素月,目前唯一觉得不正常的便是扶筐昨晚在灯会上不顾而去,据说是为了全城搜捕一个外地口音的年轻人,而被她派去打探消息的青稞竟然也一去不回。
“回夫人,奴婢已经别派了三人前去寻找青稞姐姐,估计也该有回信了。”侍书跪在素月脚旁的软垫上为素月揉捏浮肿的小腿。
“你说公子他去抓一个外地来的年轻人做什么?还整夜地不回府?”
“听大总管说,是楼里丢失了一些重要东西。”
“哼,笑话,这天下还有谁有这个本事在扶风楼偷得了东西?这分明就是一个借口,定是又有那贱人的消息了,折腾了这么久,居然还不嫌累,怪只怪我当初心太软了些!”
侍书头垂得更低了,不敢再回话,车厢里因为素月眼神的骤然变冷,而有了一丝寒意,侍书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颤,对这位楼主夫人,她从来都是敬畏多于亲近,虽然楼主夫人对她比对忠心耿耿的青稞更信任。
大马车终于驶了过去,街道马上又恢复原样,照样人潮熙攘起来,张婆婆这时才发觉到芸娘的脸色苍白,已经昏厥过去,急得忙叫张伯将牛车开去医馆找郎中。
长街上,涌动的人群中,一个身穿月白长衫的年轻男子,跌跌撞撞地行走在人群中,一手拎着酒瓶,一手捂着胸口,似乎极痛苦,后面远远地跟着一位肚腹高挺,锦衣华服的漂亮夫人。
那男子似乎有些醉了,但是眼神晶亮,一会儿地低笑出声,一会儿轻声呓语,“疼吧,疼得再狠一些,心还能疼说明你还在这世上,我知道这是我妄想将你留在我身边的惩罚,我愿意下血池地狱,永夜绝地,只要能让我知道你还活着就行!”
“我知道,紫儿你就在我的身边不远处,既然天意不让我们再相见,那我们就不相见,只不过你要好好的!否则,我绝不轻饶你!”
终于有人认出了扶筐和素月的身份,“那不是扶风楼的扶财神与他的夫人吗?怎么喝醉了在大街上乱走?”
“嘘,快走,别多事,你没看后面远远地跟了很多人吗?”
人们自发闪避,可是牛车的灵活性实在有限,扶筐歪歪斜斜地撞了上来,春姑正不耐烦,看到一个醉汉挡了路,看都没看一下,便将扶筐一把推倒在地,“你这瞎了眼的,我们靠边走都让你给撞了上来,快走开,别挡我们的路!”
“外地口音!”扶筐突然扔掉手中的酒瓶,从地上弹了起来,一把抓住春姑的手,春姑吓得哇哇大叫,张伯忙上前去对扶筐打躬作揖,“大人恕罪,大人饶命,我这侄女是乡下来的,冲撞了大人,请大人高抬贵手,饶了我侄女这一回!”
“原来是个女子!”扶筐十分失望,放开春姑的手,却一头撞进另一个柔软的怀抱里。
202大筐小筐
“相公,你喝醉了,我们回家吧!”素月稳稳的扶住扶筐,心痛地说道。
张婆婆看人家夫人也来了,很明显是他们惹不起的权贵,直接吓坏了,忙拉着春姑跪到地上磕起头来。
张芸娘幽幽醒来,却只听到干娘的哭声,艰难地睁开眼睛,却看到终生难忘的一幕。
一对壁人迎风而立,美丽的妻子用手中的帕子温柔地擦拭俊伟的相公脸上的尘土,相公则用左手护住妻子腰肢,右手轻轻地抚摸高挺的腹部,神情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