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东子,你去外边随便问问,街角旮旯的叫化子,问问他们幸不幸福?要是他们回答幸福,你就跟他们一块儿过吧!哈哈!”刁梓俊突然发现自己说得有点过火,便适可而止地转移了话题:“对了,我还以为这次校庆你们都能到齐呢。他们现在都在哪儿呢?程科在香港吧?怎么样了?”
金天闯马上兴趣盎然:“程科现在牛×了,在香港理工学院任古生物学教授助理,成天研究什么人类是不是外星人造的……”
“是么?”刁梓俊很是不屑地剔着牙,嘿嘿地讪笑着,将烟灰弹进酒杯里,又咕嘟咕嘟喝了进去,“这人从小榆木脑袋,长大了也不见灵光,看来要呆板一辈子了。唉,十年弹指间白驹过隙,物是人非……”
廖东然感到虽然刁梓俊的观念变化了,但依旧是走向另一个极端,由极度不满社会现状的叛逆情绪到恶俗之极的拜金主义。可他却隐隐地发觉刁梓俊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脏话,没说一个脏字,这不是他的语言。
“哎,老九,你干什么?”
金天闯的热情一下子减弱了大半,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我其实……我是教育系毕业的……”
“教育?”刁梓俊极度厌恶这两个字,淡淡地反问:“这跟什么也没学有区别么?你还真成了臭老九了?”
“我现在也是这么想的……”金天闯极其不安地来问搓着手,“我没想到现在IT业在中国这么兴盛……”“你没想到的事多着呢?”刁梓俊的口吻中颇有轻蔑之意。当初少年轻狂时,他们一起去打群架,基本上每次金天闯都不敢拿刀,只拎着一根棍子,还没抡几下,见势头不妙转身就逃了,跑得比狗还快,自那时起刁梓俊私下里就很瞧不起他。在刁梓俊看来,人要获得成功,除了知识——这点他没有以外,不可或缺的便是胆量,他认为自己浑身是胆,这是今天他能如此风光的主要原因。
金天闯似乎是被人奚落惯了,也不怎么在意,只是一味地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足,仿佛在做检讨:“其实当时我的电脑水平并不差……早知道……我就学计算机专业了,现在兴许还能在晋达公司混口饭吃。”
刁梓俊这次连笑都懒得笑了,直截了当道:“你?就你?你挺幽默的啊。你知不知道商业里面包含了多少动荡不定的未知因素?尤其是IT界,在中国这样一个电子信息极度不发达的国度,要科技没科技要人才没人才,只能巴巴地等着人家扔过时的废品给咱。现在光计算机编程的高手就满大街就是,而且根本没法跟国外比;你连个键盘也背不熟,玩个游戏都给人家打得死去活来,你凭什么混饭吃?你混口什么饭吃?”本来刁梓俊还有全市人民耳熟能详的结尾口头禅:“吃屎吧你”,虽然及时收敛没说出口,但已经让金天闯找到了吃屎的感觉。
“那你凭什么赚钱?”金天闯被噎得透不过气来,不由回顶了一句。如果在学生时代刁梓俊会毫不犹豫地赏他一耳光,但现在却丝毫不以为忤,只是郑重而沉静地回复他:“市场。中国什么都没有,就是有市场。其实它本身就是个大市场,市场你懂啵?就是外国人在这儿屙的屎,都是中国人争来夺去的金饭碗。中国人就跟狗一样。嘿嘿,什么龙的传人,狗的传人吧?”
廖东然感到现场的气氛有些僵硬,忙接着话题本源说:“谭敬奇二十二岁就考上公务员了,研究生还没念完,每月却照领600元工资。”
刁梓俊冷冷地反问:“他那是考上的么?往里面摔钱了吧?哼!骆飞呢?”
“在一家保安公司工作。”
“是经理?”
“不是,只是一般的工作人员。”
“什么工作人员!一个公司,除了经理,其他的那还叫人么?这就是商品社会,很残酷,但没办法。”刁梓俊靠到椅背上,洋洋得意地总结道。可廖东然和金天闯却猛然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阵寒意,这个当初对他们义气当先的老大哥,讲话愈来愈冲了,愈来愈霸道无礼了,呛得他俩几乎透不过气来。他们已经隐约有些明白,这个朋友现在非但没瞧得起自己,甚至没把他们当人看。
刁梓俊大概平素对别人颐指气使惯了,也没发觉什么,又问:“杜鑫达呢?”
廖东然先是一阵迟疑,半晌才开口道:“他……参加什么盗窃团伙,偷了十几辆轿车,给抓了起来,判了七年。”
刁梓俊接过话茬:“偷东西是最丢人最可耻的行为。有本事自己去挣呗,拿别人的算什么?”
“剩下的左善跟常征,很久没有联系了,也不知去哪儿了。”
刁梓俊像是听完了汇报,起身拍拍衣服,尽管上面并没有什么灰尘,说道:“好啦,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到时候再好好聚聚。我还有事,那再见啊!”
廖东然和金天闯都情知这是客套话,说不准刁梓俊一去兮便不复还了,只有久久地目送着他的宝马而不是他。
6、战斗檄文
金天闯回家的路上心情极为沉甸,他感到别人无论事业和生活都远比自己强得多,这令他很是沮丧。过去他只想当一名教师,缘于他在学校念书时世界观尚稚,只片面地见识到教师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一面,而没去深入研究多数无法承受社会与家庭双重压力的教师们的变态心理导致的虐待行为。便报了教育系,学心理学,却没能力抚慰自己心理上的坎坷不平。
他所在的高职滥收费现象极其严重,国家按每月撤三个校长的速度加大力度控制和打击教育办的腐败现象,中国教育乱收费十年的总和是2000亿元,可那所学校却依旧我行我素,甚至更变本加厉地疯狂敛财。金天闯当然感到忿懑不平,可他在面上决不似其他同学那样怒斥苍天粗口发泄,而是相当顺从地交费,因为他知道自己目前还没这个能力对抗学校,但这并不表示他没能力整蛊学校。有一回他积极地向廖东然请教匿名信的格式,然后不动声色的打印了一篇又一篇的战斗檄文,例如:
“我是战斗在烟州××学院前线的教育工作者,长久以来患着阴部瘙痒白带增多的尴尬症状,气味非常难闻,给同事和学生们留下极为差劲的印象。请问是否有最新科技的特效药?”或“作为一名哺育祖国未来花朵的辛勤园丁,我的臀部内侧深处患有极其严重的痣疮,每天都流脓不止,疼得我肝肠寸断悲不自胜,在上课时总不由自主地弄出怪异可憎的痉挛表情,台下的学生都以为我精神不正常或道德败坏,为此十分痛苦,曾多次动过轻生的念头,请问究竟该如何解决才好?”再如“我虽然是一名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但在自己的家族生活却成了豆腐渣工程。长年的工程压力令我心身皆倍感疲劳,力不从心,总是不能抬起头来做男人。为了挽回即将自破碎边缘滑落无底深渊的失败婚姻,我不惜透支体力,大量服用'强力'、'巅峰'、'搏举'、'杀死牛'、'宝刀未老'、'东方不败'、'施瓦辛格'、'珠穆郎玛'、'种子高达'、'未来战士'、'宇宙骑士'……但身体却被挖空,每次娇妻意犹未足,我却腰酸背疼腿抽筋,两眼一抹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署名虽然是些“王老师”“李教授”“孙主任”“张校长”或者很庸俗地落款“一个合格的老共产党员”,但校名却全是同一所大学。本来烟州就没有什么大事发生,报纸刊物总没新闻可写,一见此类送到家门口的题材,还能不大书特书?又及时进行了艺术化的扩充,开始仅仅是黄色微型小说连载,到后来成了权威临床实验报告,把阴部如何瘙痒白带如何增多痣疮如何流脓肾虚导致性生活艰难甚至不育夫妻矛盾尖锐最终酿成家庭惨剧等等,描写得淋漓尽致,简直是现场追踪报道。金天闯所在的大专校长十分愤怒,要求本校教师不要再到处宣扬隐私丢人现眼,那段日子总会有学生关切地问他:“校长,您……还疼吗?”而且这种关切无微不至,无处不在,因为学校里到处都是学生。
金天闯离开学校后仍打算报复大肆搜刮他民脂民膏的学校,然而今天与刁梓俊接触后,计划才稍稍改变。刁梓俊比自己更有能力报复,而且他受到学校的迫害最为严重,但他却根本没有一丝一毫这样的念头。从他粗犷的谈吐方式来看,他非常鄙视这种“夺饽饽之恨”。依他现今的社会地位,已经根本不屑去报复学校了。就像踩死一只曾咬过自己的蚂蚁并不能带来任何快感一样,就让那蝼蚁苟且地活着吧,反正它没有能力对自己的前途造成哪怕最细微的影响。金天闯暗自下了决心,一定要混到刁梓俊那样,不,比他还要强才行!可这种壮志豪情不过是一瞬间的事,金天闯迅速气馁了,他不知道刁梓俊发迹的秘诀是什么,可人家又怎么可能告诉他呢?
他每走一步,都在不断地盘算,刁梓俊不可能是凭真实本领赚钱的——他自己也承认了,那他靠什么?盗窃肯定不成,杜鑫达偷辆面包都给抓了,他偷辆宝马怎么还能跟没事儿似的?况且他也说过,偷东西是最丢人的事,这人从小到大的自尊心——也就是虚荣心特强,自然决不会偷。抢劫呢?这够光明正大了吧?抢劫银行是要杀头的,他还有头,说明没抢过银行,抢劫过路人或者的哥又抢不了多少,要是抢劫又杀人就又另当别论了,这倒不杀头,但是得枪毙。绑架?这总对了罢?刁梓俊生性胆大包天,绑了人家大老板的妻儿,或者直接绑大老板本人。相对来讲,非常有钱的人就算不怕死也不会吝啬钱,想来想去还是交钱划算,他们未必会报警。可若真要是那样,刁梓俊早带着钱高飞远举了,又怎么敢还呆在烟州成天遛宝马?
此刻谁如果揪住金天闯的脑门上的头发一拉,金天闯的脑袋就爆炸了。他突然福至心灵。想到最近看的一部反腐题材的电视剧,讲的是一个无业青年偶尔捡到一部女式红色波导手机,里面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