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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这是个由法师掌控的世界,法师们将知识据为己有,用法律将这份特权小心翼翼地保护起来。他们让商人扮演他们在人间的代理人,为他们赚取大量的财富,堆砌成雕梁画柱,让无数阶层以外的人变成他们的奴隶,创造的一切最终都为了供他们享乐。国家不过是法师手中的工具,他们发动战争,将其他国家变成他们的牧场,提供原料、金子和奴隶。其他国家要是想存活,就要效仿法师的制度,最终的结果是,整个世界都在不同派系的法师的统治之下。”
“然而魔法网络终端系统的产生让那个可怕的未来成为了我们永远不会前往的平行世界。它取消了法师的特权,有了它,人人都可以发明魔法,都可以使用魔法,人的天赋、人的出身,不再能决定一个人的命运,后天的奋斗与努力,个人的选择,才能够左右命运。是你,你给了人们平等,给了人们自由,告诉他们挣脱旧社会给他们戴上的枷锁,就像您当初将我从命运中带离一样,为什么事到如今您却又驻足不前了?”
“我不是神,我可能也会犯错。”他惊讶于对方的狂热而有些不知所措。
“在我心中,”对方单膝跪地,亲吻着他的手背,“您就是降临凡间的神。”
“那就听我的,现在时机未到,不宜给这个世界带来太快的变化。你若需要人手,我将伊瑟利亚这边的施工队伍调给你,现在圣城的建设工作基本结束,是该集中力量开发旧共和国的占领区。”他拨开对方垂落眼前的发丝,抚摸着对方年轻的脸庞。
“那就依您。我期待着天国降临人间的那一天。”
对方没过多纠缠,就这么离开了。
“你知道么,”他对隐藏着身形的黑狼轻声说道,“曾经妹妹和我说起这样的未来时,我感到非常害怕,因为它是如此的真实,仿佛近在咫尺。她告诉我在未来,有一种叫做网络的东西出现,它给了人们太多的知识,以至于人们不再渴求知识,转而拒绝知识,它给了人们太多的自由,以至于人们厌倦了选择,转而渴望奴役。她说未来有这样的一个国家,人人生而平等,每个人都能选择自己的命运,然而人们却怀念着奴隶的生活。这是最可怕的堕落,人们在物质上富足了,在精神上却空虚了。”
“我恐惧这样的未来,因此我宁愿拒绝工业化,拒绝人们所追求的更强大的力量、更庞大的财富、更便利的生活,拒绝日新月异的改变。我想回到过去,回到那个贵族统治的时代,每个人带着自己的使命来到世界上,贵族的使命是保护他的子民,农民的使命是叫地里长满蔬果粮食,铁匠的使命是让凡铁变成精钢,不一而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他们的责任,他们的未来,他们人生的意义,依着他们的血脉传承。”
“然而却是我带给了世界如此沉重而深远的灾难。我给了人们不该被他们掌握的知识,我让他们触及到了神的领域,而人人都想扮演神。知识的快速增长让人可以轻而易举地拥有远超其他人的力量,让其他人觊觎,想要赶超,去发明更多的知识,结果便是人们在这样的互相竞争中越发陷入一个可怕的循环。”
“有一天,这个世界的知识会多到人们永远也无法学完,而他们的双眼却被这些表象所迷惑。他们迷失在知识的海洋中,再也找不到真理,他们沉醉于知识带来的力量,却忘了原本的目的。他们会耗尽一切,你看那一座高塔的建立,背后是一个国家的覆灭,而它带来的,是更多的战争,是越来越多的资源被人们所利用,是挥霍着至高神赐予人类的一切恩典。人们以为自己将要成为神,但实际上却是灵魂被蛀空。”
“曾经我不情愿妹妹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知识教授给人们,因为我知道这个世界还没有做好掌握这些知识的准备,他们还没有足够的理智与长远的目光,为人类的千秋万代做一个总的考量,他们只看到眼前,看到自己的对手如何发展迅速,只顾着自己的不甘于人后。他们盲目,如同一群互相扶持的瞎子,看不见道路的前方就是万丈深渊。”
“如今我有何脸面再去见我的妹妹?我违背了自己的原则。”他埋首在自己的掌中,“我只想着这样能够让我保住自己用战争争取来的地位。我知道这会导致什么后果,我污染了这里的文化,腐蚀了它,毁掉了它原本的未来,然而我却如此的冷漠,如此的狂妄自大,对人类的未来毫不在意,事到如今我才发现,我是多么的无知,我带来了瘟疫,却没法去治好它。”
“这不是你的错。”黑狼将手搭在他的肩上,“你不可能总是选择那些毫无弊端的事情。任何行为,若是想维护某种善,必然执行某种恶。你何必为了不完美而苛责自己?”
他望着对方。
“我是个武者,”黑狼扭过头去,“我的职责是通过杀人来救人,这就是我所做的事情,你不能因为杀人是不对的,就否定救人这好的一面。你现在是一国的首脑,你的职责是保护这个国家,人类的未来,那太遥远了,等到这个国家的安危再也不需要你操心的时候再考虑吧。”
☆、90第十六章(3)
后来他想;其实这并非关于他的做法是有益于人类还是无益于人类,而在于他本来只是个过客,却贸然插手了这个世界的历史进程,因为一个错误的决定。
那一晚,他应该带着妹妹离开伊斯坦,而不是等待着卢克莱齐娅倒台;自己上位为家人争取到一个无忧无虑的位置。他们不属于这个世界,倘若能无害地扮演着和其他人相差不远的角色;倒也罢了,可他无法不顾及自己的妹妹;尤其是看到对方变成那样以后,他生活在人群中,就会不可避免地给人带来影响;而他又在那样一种一个国王走马观花、从王座到地狱只要眨眼的时间的处境,人命由天不由己,他不得不用到些论外的办法。
如果他都要因为压力而错误地使用自己的知识,那么那些比他更难看穿世事本质的人们,又会如何呢?
第二天他醒来,发现自己可以走路了。
他掀开被子,早晨带着露水的微凉的空气让他打了个哆嗦,然而双脚触到大理石的地面那丝丝冰凉传递至心中,却是波澜不惊。他站起身,走到放在地上的穿衣镜前,望着银发覆盖下修长的身躯完美无暇,双腿结实而有力,仿佛它们本来就该在那里似的。他检查着自己的身躯,曾有的疤痕已经消失,每一寸肌肤都如同刚诞生一般柔嫩而光洁,然而身躯却是个成年男性的躯体,挺拔,健壮,活力充沛,并且贞洁。
完美的灵魂,倒映出完美的肉体,他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心中这样想到。
“啪嗒。”
他转过头,走进来服侍他穿衣的侍女吓得跪倒在地,脸上震惊的神色还没消失,手里原本捧着的衣物却散落在地上。
“发生什么事了?”黑狼旋开门,也呆愣在那里。
“没什么。”他走到不敢抬头看他的侍女面前,捡起地上的衣服,披到身上。“不过是件意料之中的事情。”
这些天来,他日益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已经基本同化了这个身体原本的灵魂。这种感觉很陌生,有时他会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谁,会感受到灵魂逐渐消亡的恐惧,所以他会去妹妹居住的院子里望着那个正在渐渐恢复正常的女孩跟下人们玩闹着,让那个活泼爱闹的身影烙印在自己心中,仿佛这样他便不会忘记自己是谁。
然而同化是件不可避免的事情,他的灵魂太过强大,并非这个身体原本的灵魂所能抗拒的。他感觉到了那些变化,正如黑狼所说的,日渐冷漠,缺乏人性,而对于他自己而言,是他看待世界的方式越发疏离了,越来越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作为一个过客的身份。
也许他很快就要离开了。但他也不知道这个很快是多久,他没什么时间的概念,一百年,一千年,对他而言都是一瞬。
“召集所有人,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他吩咐黑狼道。
僧人们进入会议室的时候惊异地望着站在窗口的他,然后沉默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最后进来的是小洛伦佐,那孩子看到他的改变,顿时眼前一亮,明白这是要做出重大转变的意思。一个国家的领袖形象如果有所调整,必然是暗示着国家政策的整体转型。他从轮椅上站起来了,可以解释为新月国度由弱变强,从在大国的阴影下挣扎求存的小国,转变为能够与大国博弈,左右其他国家存亡的强国了。这对于渴望进取的小洛伦佐而言是一个好的信号。
但他想表达的却不是如此。
“正如各位所见,我们的国家在真理的指引下变得越发强大。我们改写了世界的秩序,让真理的光辉重新照耀着圣城,让异教徒不敢继续在我们的边界上作乱,我们的人民得以过上和平安定的生活。”他简单地开了头,这一番陈述激起了不少人心中的战意。他望着那些渴望扩张的表情,心中的忧虑却越发深重。“至高神给了我一个征兆,这个征兆是对过去我们为了扞卫神的荣光所做出的一切努力的认可,也是一种激励,激励我们应当做的更好。”
会议室的人们交头接耳着,僧侣的讨论中洋溢着一种兴奋,仿佛马上他就要宣布对哪个国家开战了似的。
“我们中的某些人,由于对真理的认知还不够深刻,有时会分不清什么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他的口气转而变得严厉,会议室立刻冷却下来,僧侣们沉默着,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说法。“过去有些人将那些追随真神却对真理认知有限的同胞当成了我们的敌人,想要对他们发动战争,而事实证明他们的判断是错误的,蛰伏在我们身边的异教徒才是真正的敌人。如今又有些人将那些蛮荒岛屿上的未开化的野人当成了敌人,这是荒谬的,那些反对神的存在总是强大有力的,由此我们才能借着战胜这些敌人来彰显神的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