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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缘,如果他需要什么,他只要取用即可,没有任何人敢说一声不。他竟然还能知道钱是什么,完全是因为他年轻的时候曾经独自在外旅行过,而他乐意支付一切他听到的价格,无论它们是否合理。
因此他只好摇摇头。
“那么你总该知道,如果你想要在一个物价很高的城市内生存下去,你必须得有一份固定的收入吧?”办事员交叠着手指,耐心地引导着他的思路。
“我依靠制作炼金物品维生。”他和妹妹在进城后先去了商人介绍的炼金作坊,老皮卡同意他们住下来,并且很欢迎他在作坊里面工作——那个已经垂垂老矣的炼金师非常欣赏他的手艺,并且期待更多出自他手的作品。
“那很难被认为是一份固定的收入。如果你的工作场所无法提供一份具有法律效力的文件,证明你每月可以固定获得多少收入,那么我建议你去银行开个户头,每月往里面存一笔钱,然后由银行出示文件来证明你收入的可靠性。否则我们会判断你无法养活你的妹妹,将你们遣返会是最佳决定。”对方说这话时转着笔,语调轻快,好像遣返一名学生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这或许是个好主意,但需要很长时间,他知道妹妹肯定不会愿意的。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为钱发过愁了。上一次是在他登基后不久,他的前任给他留下了一个烂摊子,国库亏空,大举外债,如今债务到期,国家却无力偿还,随时有破产的可能。那时他的大臣满脸国之将亡的哀色站在他的座前痛诉陈情,告诉他如果他不赶紧想办法那么他们就得集体跳海了。而他对国家财务一窍不通,只好提出将宠物小白用来垫窝的材料和替补材料挪到国库里去填填窟窿。
这个决策赢得了大臣们一致的欢呼,但它并没有实现。这不是因为小白满地打滚撒泼耍赖誓死扞卫窝的完整性,而是因为听到了消息的银行业务员披星戴月快马加鞭连夜赶到御前,极尽委婉之能事地表达由于普遍性的经济低迷,他们银行最近资金周转不灵,暂时无法支付如此可怕的一次性提现,恳请他多加考虑。至于国家财务问题,他们银行可以代为处理。他不是那种逼着人拿领带上吊的残酷暴君,因此准许了这个请求,不过如果让他再听到财政危机这几个字,他会毫不犹豫地要求提现。从此国家财政问题一劳永逸、绝无后患地得到了解决。
没过多久,这种简单粗暴的经济政策就引发了国际性的灾难。大陆上的几个政权首脑决定聚在一起开个会,并且邀请了他出席。这件事让他略微开心,因为这群国家首脑一直用不肯面对现实的鸵鸟心态对待他的上位,在官方说法中从来都不承认他的统治的合法性,这次算是被迫认可了。会议的主要内容是诸国首脑严厉谴责他勾结国际银行机构通过操作货币将国内经济危机转嫁国外的有违大国风范的恶劣行为,不过会议的结果是各国都支付了一小笔钱来帮他填补财政赤字,因此他还是很开心。
然而此刻没有一只小白来供他拆窝,因此他只好取出几何学者为他写的推荐信。
“你申请在国立综合学园当教师?”对面的办事员对这样的神转折有点接受不能。“哦,是的,这确实是一个稳定的收入来源,但我很怀疑你是否能够胜任这份工作。”
“作为几何学者在世上的唯一传人,我非常确定我的知识足以承担这份责任。”他不卑不亢地回答。
“可我听说你并不是个法师?”对方猜疑的眼神越过推荐信落到他的身上。
“施法能力并不影响我对魔法知识的掌握与理解。”
“恕我直言,这份推荐信的分量是相当可疑的。”办事员将信件放到一旁。“你说你跟在你的导师身边又很长时间了,那么模仿他的笔迹对你来讲应该不是难事?世人都知道几何学者的癖好,收集那些拥有明亮发色和瞳孔的年轻男孩和女孩,个个都像你这么漂亮。他特别偏爱银色,是吧?很难证明这位曾经的魔法大师确实有收过学徒。”
他将这番话反复咀嚼了好几遍,才读出其中的羞辱意味。
“就算他确实教过你什么,这里面也有很多的法律问题。”对方从抽屉里找出了锉刀,开始磨起指甲。“毫无疑问几何学者所建立的魔法学派是天才的、具有独创性的,他所创造的知识应该得到保护。你所拥有的推荐信顶多能代表他授权你使用他的知识,并没有授权你去推广它们,如果你执意要将它们扩散出去,恐怕你会遭到知识产权协会的起诉。”
在他搞清楚这个国家莫名其妙的法律之前,他决定绕过这个问题不谈。
“有些他传授给我的知识并非是他独创的。”他找到了一个突破口。“数学,这是全人类所共有的知识。”
“哦,数学,是的,没有人为数学知识立项。”办事员点了点头,“但我必须提醒你,国立综合学园可不是读写学校,基本的算术每个学生在入学前就都已经掌握了,那么你打算教什么呢?”
“代数、几何、拓扑,”他犹豫了一下,又补充了一条,“高维几何。”
“我们不需要那些纯粹娱乐性的数学游戏。”对方检查着一份名录,最后答应了他的请求。“你只要教代数和几何就可以了,这是财务学院的必修课程,但之前一直由临时的教授代课。”那人签了份文件给他。“去申请个工作证明,然后你就可以去银行申请贷款了。给你个善意的提醒,在这里生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第14章
第一天上班的时候他还有点忐忑不安。他并不缺乏教授知识的经验,毕竟他也带过学徒,但校方给他的文件上清楚明白地写着他这个班上会有八名学生——上辈子他活了好几百年都没收过这么多学生,更别提同时面对了。这让他很是手足无措,甚至想不出第一堂课该怎么讲。
总能应付的吧?他绞尽脑汁地回忆着自己过去带学生时的场景,试图总结出些许经验。学生的父亲将那孩子交给他时,说让他传授亡灵巫术,不过他本人只是个半调子的亡灵法师,在这方面很难说是擅长。不过那孩子挺勤奋的,非常有上进心,尽管他这个当老师的不靠谱,后来对方还是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当上了教皇。
也算是某种另类的成功吧?
为了让自己比较能够进入状态,他特意去裁缝铺订做了一身长袍,像他以前教书时穿的那样。白城流行的服饰大多是窄袖口的上衣和长裤,很适合骑马的时候穿着,但对他而言未免太拘束了。因此尽管他对裁缝铺特别提出了做得宽松一些的要求,出来的结果还是很难让他满意——纯白的绸缎带着银线绣出的繁复的暗花,剪裁出看上去像是长袍的制式,但每一个细节都做得非常贴身,穿上去后纤毫毕现地勾勒出了身体的轮廓。领口是竖起来的,包裹住了他的脖颈,袖子的上半截是窄的,因为缝的太紧导致他很难抬起肘部,而下半截则是开得非常夸张的喇叭状,宽阔的袖口有一条镂空的符文图案,这是按照他的要求加上的。上衣是用暗扣合拢的,紧致的腰身似乎用不着腰带系住也不会散开,但裁缝还是多此一举地增加了一条沉重的钢制腰带——由大小不一的扁圆钢环连缀而成,看上去简洁而又美观,富有强烈的现代色彩,与样式稍显古朴的长袍搭配在一起,有种别样的美感。长袍的下摆略微散开,使得整体看上去似乎在末端轻盈,而在中间约束,呈现出对位式的美学效果。
因为他对成品不太接受,裁缝没收他的钱,只是希望他能穿着去上课。
另一个让他略感头疼的地方在于他的长发。他实在不知道该拿这堆累赘怎么办,但又不敢剪掉,因为还要用它来遮挡脖子上的纹身,最后他只好用发带松垮垮地将其系成一束,他站在镜子面前看了看自己的装扮,感觉糟透了。
“哥哥~早餐准备好了~”他的妹妹在外面拍门。
他们的日常起居衣食住行基本上由炼金作坊包办,准确说来是老皮卡的大弟子杰罗姆。那是个有些腼腆的男孩,一见到他妹妹就红了脸,都不知道该将自己摆在什么位置了,但在生活方面却是相当干练,在节约开支方面很有一手,而菜烧的也不错,至少他没听妹妹抱怨,平时打扫卫生和洗衣服的事情都是这孩子包办。据说长期在公共水池打水的大妈们全认识这个炼金学徒,可见老皮卡使唤这孩子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来了。”他拉开门,却见妹妹一脸悲愤地捂着鼻子跑开,疑惑地检查了下门,的确是朝内开的啊?
“一大清早起来就看见哥哥在玩禁欲系PLAY,实在太过分了~~~”
由于法师的地位较高,学院区位于市中心附近,而他们的炼金作坊则是没有很高的社会地位但又有点闲钱的人才会光顾的地方,因此从炼金作坊出发,到学院要走很远的一段路。他坚决不肯像昨天那样受苦受难地去学校,因此学徒只好帮他租了辆马车,按点接送。
鉴于他认路的本领异常糟糕,而白城所有的公共建筑看上去都异常的相似,方方正正的主体,雪白的大理石柱,廊道曲折,投下一模一样的影子,顶多是山花和拱顶有所区别,因此他找校方要了份非常详尽的地图,严格按照箭头的指示前进,才找到了自己的教室。再反复确认自己绝对没有走错路之后,他深吸一口气,走进了教室。
诺大的教室里堆满了人,反而显得这个足足可以容纳两百人的梯形房间显得局促逼仄。
他退了出去,重新开始检查线路。
这确实是他的目的地。无论多少次检查都只能得到同样的结论后,他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请问这是算术课的教室么?”他朝第一排一个穿得非常穷酸的学生问道。
对方狠狠地点了点头。
后排一个男生怯怯地举起手,“请问您是这堂课的老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