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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马人崇拜我,而我也任由他们崇拜。」
「现在听好了,约翰,因为我要说一件很重要的事。夜城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在人间保有一块天堂与地狱都不能干涉的土地。这是个超然独立于天堂与地狱对立之外的地方,提供世人一个不同选择的地方。世界上唯一真正的自由乐土。尽管夜城后来的发展跟我预期之中大不相同,不过世界上的事情本就这么无常。」
「夜城位于人世,但又不属于人世;稳定,但却超然独立。创造这个地方的过程耗费了我极大的心力,衰弱了我的力量,于是当年的众多强者聚集在一起想要联合起来驱逐我。这些家伙有些是人类,不过大部分都不是人。他们将我排除在这个现实之外,放逐到地狱边境,为的是要得到全面的自由,想要自我的掌控中解放出来。我不怪他们,起码不是非常怪罪。反正他们都已经死得差不多了,而地狱边境也不算是个非常糟糕的地方。地狱边境那里没有形体的概念,所有的东西都以十分虚幻的方式存在。」
「就像原始之神那样的存在?」我说,不过只是为了找点话说。
「喔,拜托。跟我比起来,他们根本算不了什么。只不过,身为一个没有形体的概念,我也什么都不能做。我被困在地狱边境里,无法开启前往任何现实的传送门,直到有一天,有人在这里打开了一道我可以利用的开口。他们试图以芭贝伦仪式将一个女性的概念化为实体存在,我就轻松地推开了那只神灵,让自己接受他们的召唤。他们没做好功课,不知道仪式的防御有缺口,任何有心的力量都可以利用他们的仪式进入人间。一旦我离开地狱边境,他们就没有能力阻挡我现身。夜城里所有具有支配力量的神灵,都不可能与我对抗。」
「我穿越了那道开口,在召唤者的心中找出一个理想中的形体,接着在他们面前消失,遁入夜城之中。我之所以要隐藏踪迹,一方面是为了要看看我不在的这些年里夜城究竟变了多少,另一方面也是不想让当年放逐我的敌人发现我已回归。当时我依然很虚弱,需要安安静静地重新凝聚力量。等到恢复元气之后,我选定了当年召唤我的人之一,也是唯一稍微察觉到事实的男人,以芬妮拉·戴维斯的身分与他结合,生下了一个孩子。藉由这孩子的存在,我于这个现实之中生根,永远不会再度遭到驱逐。本来我打算生完孩子就离开,但是你实在太有趣了,约翰……我以前从来没生过人类小孩。你是我的血肉,继承了我的心灵……我很好奇你长大之后会变成怎么样的人。我很喜欢扮演人类、扮演母亲,扮演我本来应该扮演的角色……」
「后来查尔斯发现了真相。有人告诉了他,我到现在还没查出到底是谁干的。不过那表示我必须再度消失,回到夜城的深层空间之中,以免任何人猜出你的身分、本质与目的。如果当年有任何一名夜城强者嗅出真相的气息,他们将会立刻为了各种理由将你击杀。我肯定查尔斯自己绝对不会跟别人说的。要是让其他人知道是他将莉莉丝带回人间,那么他的死状绝对会变成广为流传的传奇故事。当然,他还依然对自己的研究抱有期望,深信可以找到方法再度驱逐我。他不能跟老朋友渥克提这件事,因为渥克已经成为当权者的代表;他也不能跟老朋友马克讲,因为一开始介绍芬妮拉·戴维斯给他认识的就是这个所谓的收藏家。查尔斯只能靠他自己,因为他再也不能相信任何人,就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能相信。可怜的查尔斯。」
「我一直不知道是谁告诉他的。不管是谁,他们肯定没有再联络了。或许是因为他们知道一旦暴露身分,我会用什么手段来对付他们。」
「如今我的力量回来了。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夜城中众强者的实力也都在天使战争中削弱了不少——我就知道把堕落圣杯带进夜城将会引起喧然大波。该是我重建夜城的时候了,我要把夜城重新装饰成我想要的样子。一个在概念上……更加纯净的地方,没错,重建的过程中会死很多人,但是想吃炒蛋,总得先把蛋给打破才行。」
她对着我们所有人微笑,期待着众人的评论。当时我心里所能想到的只有在时间裂缝中听看到的死寂景象。难道那就是她所谓更加纯净的概念吗?还是说,她的计划毕竟出了差错?会不会是夜城中的众强者为了保有自由的夜城而决意与她宣战,最后终于导致了双输的后果?
「不。」我说。
所有人对我看来,就连我也能感到自己声音中的冷酷语气。我尽可能冷静地面对莉莉丝深邃的目光。「我不能让你那样做,莉莉丝。我曾见过因为你我对立而造成的死寂未来,我绝不会让那个未来成真的,即使要赔上你我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果实绝对不会掉在离树太远的地方。」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们全都转过头去,惊讶地看到渥克缓缓自楼梯上走下。他依然一副绅士打扮,冷静中带有优雅。他在楼梯底下停下脚步,对着所有人微笑,最后很有礼貌地轻抬圆帽,向莉莉丝点了点头。
「都没有人愿意敲门了吗?」艾力克斯不爽极了。「就这样!以后打烊了我就要在外面加装铁丝网和反人类结界。」
「你不会以为荆棘大君可以瞒我多久,是吧?」渥克看着我道。「尤其是在我们迫切地需要好好谈一谈的时候。」
「你竟敢一个人来,真的很勇敢。」我说。「告诉我,亨利,面对这么多不受你的『声音』控制的人物究竟是什么感觉?」
渥克只是微笑:「这就是我带了帮手的原因呀,约翰。」
就在此时,楼梯上涌入了大批人马,在渥克两旁集结,几乎挤满了半间酒馆。我认得其中几名是战斗法师,不过如今他们人数多得惊人,而且脸上全都是凶猛异常的神情。他们都是专业的战士、冷血的杀手,是当权者打算毁灭一切的时候才会派出的最后王牌。然而真正引起我的注意的只有最后下楼的两个人。
坏潘妮抬头挺胸地走下楼梯,有如骄傲的皇家成员驾临竞技场一般,冷冷地对我笑了一笑。紧跟在她身后的是皮欧,我的老敌人,身材高大壮硕,身穿牧师长袍,外加一件灰色斗篷,满头灰白的长发,瞎掉的双眼上蒙了一条灰色毛巾,著名的基督战士——皮欧。他带着自信与果敢的神情坠入充满原罪的世界,与一头名叫渥克的恶魔订下合约。皮欧把钢铁般的信念化身为一道盔甲守护身前,转过头来对我的方向缓缓地点了点头。
「对于这点小意外,我个人感到非常抱歉。」渥克说着故作姿态地弹了弹袖子上的尘埃。「不过我大部分的手下现在都在全力对抗荆棘大君,以免他跑来干涉这里的事情,企图解救你们无用的灵魂。我怕这里就是旅途的尽头了,泰勒。可别说我没有给过你机会,从你回来之后,我已经放过你很多次了。只是这次,当权者明白指示要你和这里所有人全部死光,因为你们管了不该管的闲事。」他望着莉莉丝一会儿,然后说道:「芬妮拉……我最古老的原罪,你终于又回来作祟了。我很高兴能够亲眼见识你的末日。」
「可怜的亨利。」莉莉丝说。「老是把钱押注在注定会输的一方。」
我不去管他们两人,只是看着皮欧。他感觉到我的目光,似乎十分不安,甚至伸出一手调整牧师领圈。接着他神情一紧,嘴角露出坚毅的决心,当场让我了解到我没有办法改变他的心意。只是无论如何,我都必须尝试。
「哈啰,皮欧。我以为你不会踏入这种堕落的场合呢。」
「对于一辈子都在追逐邪恶的人来说,深入各种堕落场所就跟家常便饭一样。」皮欧大声说道。「该算帐了,约翰。在上帝面前认罪吧。」
「你真的是来杀我的吗,皮欧?」
「是的。如果可以,看在以往交情的份上,我会拯救你的灵魂。」
「我母亲也在这里。」我说。「你认识我母亲吗,皮欧?」
「当然。我一直都知道真相。我说过,我放弃了双眼就是为了换取智慧。当年把她的身分告诉你父亲的人就是我。那时候的我相信你还有机会远离罪恶。」
我心中的震惊让一股愤怒的情绪蒙蔽。「你告诉他的?是你拆散我的家庭!是你摧毁我的一生!」
「你一开始就不该出世的,约翰,你是憎恨的源头。」他的声音透露出些许关怀。「很久以前我就应该把你杀了的。而如今,我要为当年的心软付出代价,必须忍痛杀害一个……纠缠多年的宿敌。」
「我不会让你碰我儿子一根寒毛,传教士。」莉莉丝说。
皮欧突然转头对着莉莉丝一指,当即念诵起一连串愤怒的咒文。我认得其中一些字句,知道那些都是出自于古老的卷轴与禁忌魔法书里面的文字。那是一个非常古老的驱魔仪式,结合了阿拉姆语、拉丁语,以及古埃及语,一字一句地冲击着周遭空间,凝聚强大的力量。莉莉丝在驱魔的咒语声中放声大笑。皮欧满脸困惑,停止念咒。
「我知道这首歌。」莉莉丝说。「这是基督在驱逐一群污鬼时所吟唱的驱魔歌。那些鬼后来附到一群加大拉猪的身上,最后冲入海里死去。我比那种东西可要古老多了,像这种驱魔的羁绊对我来说是没有用的。」
「你不可能是我的对手!」皮欧大声叫道。「我是上帝的代言人!」
「我跟上帝向来不合。」莉莉丝道。
她随手一比,皮欧当场飞身而起,冲过整间酒馆,最后撞在坚硬的石墙上。碎骨声清晰可闻,口中鲜血狂喷而出。他自墙上滑下,蜷缩在地板上,不断地抽动着身躯。莉莉丝大笑,笑声中充满欢愉之情,有如清水溅入喷泉的快感。
我奔向皮欧,在他身旁跪倒,将他搂在怀里。如果有人比亲人和朋友更加亲近的话,那肯定就是认识一辈子的老敌人了。我让他高贵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