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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底一片凉,嗖嗖地刮尽了所有暖意,只听夙昧道:“及瑛身份特殊,孝英德太后大丧未去,若是府中太多人则过于招摇。让一些人嚼了舌根便是不妥了。”
此言极是。若是府中上演了红白除夕,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和众人交代。毕竟,我是个“死人”,能以木家小姐的身份活着,但是绝不能以“木及瑛”的身份在大瑨行路。
“是我们考虑不周了。”娘亲闻后道。
“瑛儿背上有伤,以衿你先送她回房,夙昧你随我来拿药。”我虽然是伤及皮肉,但是仍是痛不可遏,方才忍着差点晕过去。还好爹爹不再同娘亲一道与夙昧虚与委蛇,才发觉我已经忍无可忍了,便出言制止。
我见着爹爹分明是有话要与夙昧说,才让我和小叔不与他们一起。而娘亲脸色难看,手中的那杯东西一直被放下过。
“绰月,你也早些歇着。先回房,我带夙昧拿好药就回去。”
“是,老爷。”我听不出娘的语气。
木以衿将我从夙昧手里接过来,因为我背上有伤,便把我给抗了起来。我见着地上的影子,黑黢黢的一团,我猜想这模样定是十分好笑。但是也笑不出声来,便被小叔带回了房间。
临走前,我望了夙昧一眼,他从祠堂内走了出来,影影绰绰的月光从树间流泻下来,树影蒙着他的双眼,让我看不真切。
木以衿的步子很快,但是很平稳,我倒是没受什么颠簸,他将我直接放到床上,我趴在枕头上,侧过头去看他。
木以衿竟是也叹了一口气,说:“说到底,大哥大嫂都是为了你好只是,可怜了晰之和你了。”
“有什么好可怜的”我说着说着,鼻子又酸了起来。
“你别给我装,你与晰之我还能不清楚么,两个人就是会给自己心里添堵,总想着委曲求全,但又怕伤了别人,不过到头来伤得最重的还是自己。你么,杀伤性更强些是真的伤了别人又伤自己。”
“你是谁啊?你不是木以衿罢?木以衿有你这个脑子说出这种文艺不成倒犯二的明媚而忧伤四十五度哲理来?”我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乖乖躺好。
木以衿眼角抽搐,伸出一根手指狠狠戳了我的脑门几下。“木及瑛,你给我收敛一点,要不是看在你挂花的份上,我才懒得煽情,破坏了我活泼无邪的形象。”
我懒得理他,转换了话题说:“唉,你可知道爹爹是个什么样的态度?”
“大哥总比大嫂要好弄些罢。”木以衿停了停道,“我记得大哥对晰之颇为赞赏,但是现在牵扯到你身上了,我估计要他松口也不容易。”
“我其实无所谓他们松不松口本来我就在犹豫,而如今既然他们都这样做了,我只有一条选择了,也省得我再纠缠不清。”话到最后,竟是愈来愈轻。
不同意就不同意吧,我担心的不是那不能在一起不能成婚不能结亲,而是夙昧的感受。我总在想,我这样遂了爹娘的意后,我是不是对不起他了。
脑中每每闪现起他刚才听了我说的“是”后,那种复杂忧悒恍然自恨揶揄等等的神色。
“木及瑛你真就这样算了,那么,你叫晰之怎么办?”
“那是他的事了。”我闭上眼睛,又一次地感受到眼底的热流迟迟徘徊不出来。
“你不是没有心的人凡事都有解决的办法,随波逐流不去反抗,不是我的亲侄女。”
随后无话,我的眼泪真的越来越不值钱了,从前极少哭,而今一而再地落泪。唉,就当是排毒罢。
夙昧也不知和爹爹说了些什么,爹爹进来和小叔说了几句话,坐到我床沿理了理我的头发,将之从后背捋到脖子一边,见我眼睛始终闭着,明显是生气了的样子就自讨没趣地待了一小会,后来不知怎么的,搭上我的手腕时,竟然碰到了我手上的玉镯,呆滞了片刻,我眯起眼睛瞧了瞧他。爹爹转脸望了一眼夙昧与我,轻声叹了口气,出言安慰了我一下便乖乖回到自己的屋里去见娘亲了。
不知道爹爹心里会怎么想。
木以衿见爹爹回去了,便好心地说他也回屋了,算是给了我二人制造了独处的环境。我不说话看着他,他眼里承载着一袭的夜色,寂眇无声。
夙昧拿着剪刀,径自将我破掉的衣服从破处剪开,血肉与粘连处,一阵撕痛。我抽了一口气,愣是没吭声。
一来,我不知道说什么,二来我不知道如何面对他,三来,我心里抱有愧疚,也不知怎么解释今日的事情。
但是我的愧疚有什么道理呢?明明就是我被打,明明就是我被虐了,为什么我还有这种不应该的错觉,夙昧他有什么值得我愧疚的,该自责的是他好么?
我肩背耸了耸,躲开他的手。
月色将他的面容照的虚虚实实,夙昧一丝头发挂垂下来,忽地挡住了些我看窗的视线。
“害羞什么”他清晓若泉的声音夹着半抹意味不明的东西,在这夜间竟是带上了些妖冶。
对啊,我害羞什么,有什么好害羞的,他又不是没见过不对,他应是没见过我的背,之前体位不对,相对着哪能看见后背呢。
一时竟是想到那出去了。
可惜,是我的自作多情了,他的下半句是:“你与我不是兄妹么。”
不是兄妹,不是兄妹才是正解,然而他就是存心要我难受,他要我知道,自己犯下的错该是自己吃了这苦果。
他的手指依旧那么凉,在我的背上一次又一次地划过。沿着鞭笞的痕迹,为我上着清寒的药。晚风异常地凉,又是马上要过年了。
我起了鸡皮疙瘩。夙昧似看出了我怕冷,便将窗户严严实实地关好了,在我的床罩四个角落都点上了银熏球,我才感到有些温了。
第51节:第51章 【51】我也不会
他为我上好了药,但因为衣裳已被剪破,他寻来我的一套冬衣,将我前面裹上,可我背后有着伤,却是无法着衣。
还好屋内已经有些暖了,被子只盖到腰处也没什么大碍。
一切就绪后,夙昧欲走,他在那窗前静静地站了会,说:“这是你心里的意思么?”
我愣愣地看了一会他的背影,却没有回答。
然后,几乎是一阵不可闻的叹息之后,我听到他在说:“你爹爹,希望能遵从你内心的想法,若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他轻笑出声,我却听出了几分干涩,“我不是他们,即便是这样,我也不会甘心。所以,别以为我会放手,就算你此刻已经放弃,我也不会。”
他不放手,他不放手,但若是我早早地放了手,他又能凭己之力撑起所有么?
“孤掌难鸣。”我埋过头去,口中喃喃,脑海中起起伏伏的,却是他瘦削顽执的身影。
是的,孤掌难鸣。我与他之间不是一直如此么,一方主动,一方被动,从来没有过携手共进过。他的一念执着,我的冥顽不灵,我们是那么极其相似的两个人。
我不信任他,他不信任我;我算计他,他算计我但往往彼此戳破了那层纸后,依旧我行我素,从而再次尔虞我诈,再次质疑不信。
终是等到他走后,我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今儿个是怎么了,所有的人都叹息了。是为了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么?这个民是指小民我么?
未免我是得了中二病。
我在床上一直待到了大年初一。这是我八年来第一次不在元京过的年,但它过得却很是冷清。
每日有人来给我换药,爹爹娘亲小叔夙昧什么的也依次来看我。平宁侯府的年,没有年味,只是叫人拆去了堂中的那个“奠”字。我想,丰州也是待不长了,算算日子,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雅瑨就应该开战我要随夙昧去雅国。
若是我仍旧待在大瑨,什么事就都无法做了。
我还有一城要保,我还有一家要守。
本想若是此番鞭责再重一些的话,兴许夙昧还会再陪我时间久些,兴许就耽搁了战事呢?但这也只是我随便想想,凡事没有本来,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么就只能按此继续。
我曾问过爹爹,若是夙昧此一行,真的拼出了个天下,到那时我们该如何?难道还是守着自己是大瑨的木家,而不承认改朝换代了么。
爹爹却告诉我说,改朝换代之事,苦的是大家氏族。百姓无论选择了谁做帝皇,因那百姓是水,载舟覆舟,所宜深慎。所以帝皇不介意单个的民心的相背,他们只在乎天下之人。而世家是其中重要的势力,帝皇会拉拢会打压。
即使是一时荣宠后,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也大有人在。木家是世家,但是现在的夙昧,名不正言不顺,皇上也没有做出失德的事情来,自然就不能偏向会被人诟言的那一方。
再者说,木家的忠义一直是中庸,皇上有命则承,无令则逸。若是到时候真的与夙昧他们兵戈相向,那也是免不了的一战。至于无论是谁输睡赢,木家都不会因此而衰糜。
只是荣耀不受损,而风评则会有所变罢了。
而娘亲所执拗的,不仅仅是木府,还有关乎与我的终生大事。
她问我愿不愿重回那高阁宫阙,她问我愿不愿意再感君心难测,她问我愿不愿意虚伪示人,愿不愿意与妃斗,与臣斗,与君斗。
我自然是不愿的。
柳家小鸟回家过年了一次,也过来拜了个年,见到夙昧与我这番样子,竟然也不多话,好似他从未从某人口中得知我们是夫妻一般,只当把过往所有的事给全忘了,就当他与我是兄妹。
柳老爷还不合时宜地提起了当年我与柳鸣那不成体统的婚约,柳老爷和两位老夫人笑得都是让人遐思,爹爹一脸沉色望了望穆然的我。夙昧的脸色沉沉,一时绷上了几分。而柳鸣也是难堪得紧。
木以衿就出来打哈哈,总算是给那年味增添了几分趣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