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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保持着当年的模样,房间里的摆设像是多年没人动过,唯独那个占了一面墙的大衣柜前没有一丝灰尘,白色的大衣柜在灰色基调的房间里尤其显眼。
林暮像是不愿验证女人的言辞一样伸手推开了大衣柜,满满一柜子的女孩衣服,从大到小整齐地排列着……
女人伸手拿过一件小衣服:“他应该经常去你们小学看你,回来的时候总是难得眉飞色舞地向我比划,我们暮暮长这么高了……每次你过生日的时候,我都陪着他给你买过很多衣服,那时候,我以你嫂子自居呢,很开心地帮他给你挑衣服。”
林暮吸吸鼻子弯腰从衣柜下面的抽屉里翻出几沓相册,无一例外是自己小时候神色飞扬的模样,或是穿着跆拳道服和林墨一路打闹,或是抬着下巴打响指,或是在跑道上英姿飒爽的跑步……
身边的女人也随她蹲下来伸手指着几张相片,似是回忆似是叹息:“有时候,我们路过你学校的时候,看到你和你哥哥打打闹闹,你那个哥哥扛着你跑,或者你追着他后面出其不意地踹一脚,沐朝总是毫不在意地边拍照边说,你看,暮暮很开朗,我知道他想说,那个人本应是他的。”
林暮一言不发手指翻着那些相片,无非是生活中很小的细节,照片在她十二岁那年截然而止。
女人称职地履行着解说员的工作,合上那本相册淡淡地开口:“你十二岁那年,沐朝终于回到他亲生父亲身边,他坚持依然姓沐因为即使名不属实这也是你们之间唯一的联系,却不知道你早已姓林……”
另一本大相册里的照片一下子就跨度到她十八岁,那年应该是她最开心的一年,她眉飞色舞手舞足蹈而他总是心不在焉说话敷衍顾左右言他,她以为那是她一个人的卑微至此和欣喜若狂,却从不知道那也是他的弥足深陷……
“有时候,他跟我说他纠结和你在一起的对错,他说他觉得对不起他母亲,我说不出安慰来因为我站他背后那么伤心却洒脱不了,他说他决定离开的时候我真的欣喜若狂,林暮,你妈妈很高尚你妈妈很完美,但你无法否认你妈妈确实是插足到沐朝父母之间的小三,也许这是她一生唯一的黑点,也许沐朝的母亲也曾被人强*奸过这是她难以抗拒的结局,但是你妈妈和你的存在就像压死沐朝母亲的最后一根稻草,沐朝和他母亲在沐家从此再无立足之地……”女人目光灼灼地看着林暮的眼睛:“你只以为沐朝说你妈妈是小三是假的吧,呵,你知道为什么你妈妈明明已经和林家断绝关系也没和沐西城在一起吗,她愧疚,她没脸,她轰轰烈烈又伟大高尚的爱情,逼死了那个可怜的女人……”
他曾经……那么纠结过吗?她不知道,她那时候正小心翼翼地爱着,为他的喜怒无常阴晴不定而犹疑他是不是值得她驻足,原来林虞真的……她以为他当初气急败坏说这些只是一种托词,只是为了让她心甘情愿交出沐西城的遗产。
“你父亲当年的盟友卷土重来的时候,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也许可笑,那是他保护你的方式。”女人深吸一口气,完全不管林暮的表情只是一吐为快。
那时候,她一个人坐在空无一人的楼梯上读着那个“我上了桥坐了舟终于到了你说过的河岸尽头,而你却告诉我你永远不会到那里”的句子泪流满面,却不知道他早已到那里,只是她一直都没看见。
“他终于搞定一切的时候,你已经和梁秦结婚了,我们几个人一起去喝酒,那天他打了钱给你说是给你的嫁妆,醉酒之后一遍一遍说,我不爱你……”
那时候,她刚刚领了结婚证握着梁秦的手在餐厅里被他吻得脸红心跳,却不知道他站在她不远的后面,以怎样的心情。
女人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蹲在地上的林暮把一沓子纸放到相册的上方盖住了那些照片语气冷漠:“这是财产转移协议书,倾慕已经被沐朝洗白了,我是他的委托律师,他很早就已经签好了字,你任何时候想想签字都可以找我。”女人顿了顿:“该说的,我都说了,如果你觉得这都不值得你去看他,那我无言以对。”
哒哒的高跟鞋声越来越远,听起来终于出了这座房子,林暮合上手中的相册,终是在这个明媚的午后……泪流满面。
之后,之后就不用那个女人说了,沐朝回来之后他的每一次试图挽回都被她当成了蓄意破坏,并回应以最冷漠的言辞。
林暮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下午了,伸手推开沐朝病房的门时他还没醒,暮色透过落地窗洒在男人英挺的脸上,只是苍白代替了曾经的俊朗,林暮走到病床边,目光落到沐朝额头上的纱布和渗着血的样子还是不禁瑟缩了一下,手指覆在纱布上甚至能感觉到纱布下可怖的伤口叫嚣着疼痛……
她那么害怕看到的伤口已经被隐藏在纱布下了,没关系,林暮小声安慰着自己。
沐朝没有像林虞一样,以同样的方式离场……
手指一寸一寸地划过沐朝的眉毛,略带秀气的眉毛。
他的眼睛紧紧地闭着,睫毛却像是在轻颤。
他的嘴巴抿成一条线,苍白而毫无血色。
林暮把手指放在沐朝的鼻子下方感觉着他有些微弱的呼吸,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像放心了又像叹息。
她有多少次没有认真看沐朝的脸,总是厌恶地别过头?
只一眼,林暮又一次湿润了眼睛,泪眼模糊中就像是看到了那个笑起来温润美好的少年抱着肉乎乎的小女孩指着桌子上的毛笔字声音清浅:“朝如青丝暮成雪,暮暮,这里有我们两个人的名字呢。”
朝如青丝暮成雪,从此以后这句诗成了林暮的最爱,只是时至如今,她都没有查过这句诗的意思,像是任何解释都会破坏了那种感觉,他说,那句诗,有他们两个人的名字呢!
沐朝……
林暮看着窗外深沉的暮色,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走到病房门口摁开了灯,一室明亮里她却只觉得心里闷闷的,沐朝很安静她也一言不发,整个病房里只剩下沉默。
为什么要告诉我,我曾在那么漫长的时光里被你深爱着,在我已经不爱你的时候?
林暮一惊,才发现自己居然不自觉地把这句话说了出来,索性沐朝这时候并没有醒,否则她真的卑劣到无以复加了。
只是……
所有人都说,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团扇,却忘了后两句——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作者有话要说:嗷呜,大过年的,索性不虐是吧,嗷呜,一整章都没让咱家梁Boss出场,嘤嘤,爷不会说爷写哭了
话说,爷手里还有篇沐朝和林暮的番外,也不知道你们想不想看,不苦逼的,美好童年的……
54番外:朝如青丝暮成雪
番外:朝如青丝暮成雪
十二年里;我爱上的每一个少年都是你当初的模样。 : /
——林暮
初遇沐朝的那天;林暮四岁,被林虞包裹得像一个胖乎乎热腾腾的肉球,吃力地把手从袖子里□蹲在地上滚雪球。
林暮把胖嘟嘟的手送到嘴边哈着热气低着头在雪地里堆那个小雪人;小雪人怎么堆都丑得要死,连充当鼻子的胡萝卜都是歪的。小孩一边揉着雪球一边看着不远处的大房子,手指冻得通红了林虞还没从那座大房子里走出来,等得只有四岁的坏脾气孩子吸吸鼻子直起身子一脚踹飞了自己脚下那个费尽千辛万苦才堆起来的小雪人,扬起的雪落了小孩满身都是,林暮在飞扬的雪花里大大地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正要撒腿跑头顶就落了一只凉凉的手。
林暮不满地皱皱鼻子扬起脸就对上了一双温润的眸子;少年弯着腰一手落在她头顶动作轻柔地团了团她的脑袋;另一只里躺着的赫然是她刚才命丧她脚下的雪人鼻子;红红的胡萝卜躺在少年白皙的手心像是在嘲笑她的没耐心;林暮咬着嘴唇伸手夺过躺在少年手心里的胡萝卜递到嘴里在少年错愕的眸子里地咔嚓咬了一口,声音清脆表情傲娇,对面目光干净的少年像是看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我没想抢你胡萝卜,我教你堆雪人,好吗?”
努努嘴,林暮大大方方地把被自己咬了一口的胡萝卜递过去背着手认真地点点头,然后朝着少年招招手:“来,你来滚,滚很大很大。”说着自己拉过他的手欢快地跑过去把那堆雪拢在一起,少年修长的手指覆在她手背上团了团低头哈了一口热气,“冷吗?”林暮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儿伸手指了指少年围在脖子上的灰白色围巾,得到应允后伸手扯了一段围在自己脖子上笑弯了眼睛,少年微微皱眉却是摘了自己的手套套在了那两只小爪子上,“你叫什么名字?”
“暮暮”林暮漫不经心地回答着手里还是认真地团着小雪球,在他笑着说“哥哥的名字叫沐朝,朝如青丝暮成雪的朝。”时出其不意地把团在自己手心的雪球“啪”地扔了过去,然后笑嘻嘻的一边扔一边跑,原本的堆雪人很快在小孩的英勇好斗中进化成打雪仗,对小孩儿下不去手的少年被人来疯的林暮拿着大雪球穷追不舍,最终以被林暮攻击得狼狈不堪为结局。
林虞从沐园走出来的时候一身白色羽绒服的林暮已经在雪地里打了好几个滚,多亏了那顶蛋黄色的帽子才在一片白茫茫中找到了自家小疯子,林暮给了大雪人一个深情的拥抱,跟着林虞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外走,在林虞“跟哥哥说再见”的再三提醒下才颇有些不耐烦地探了个头朝着身后的神情落寞的少年随意地挥了挥手。
那个冬天的雪下得尤其大,那个雪人抱着一把扫帚立在雪地里无比威风却偏偏有一个缺了一个口子的红鼻子,少年双手插在口袋里看那顶蛋黄色的帽子越来越远,小家伙挥手的时候还戴着他的大手套,挥手的样子却带着明显的敷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