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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瞧了瞧菊花又道:“菊花又最是喜欢跑菜园子的,要是远了可不是麻烦。”
菊花听了忙道:“菜园子可不能挪走,搁门口我也能看着一些。”
她听这些人三句话不离本行,还没捡一季橡子果哩,马上就想到要栽树了,跟逮鱼的时候放小鱼一个道理,不由得她不佩服。
下午,梅子跟她娘还有好些个妇人邀到一起,也来菊花家磨橡子粉了。
菊花发现花婆子居然也在其中,不禁十分佩服她的厚脸皮,两家都这样了,还敢来磨橡子粉,这真是“脸皮熬不过肚皮”了。
一群妇人咋咋呼呼地围着杨氏去了厨房。菊花见了这么些妇人便不肯到厨房去了——那不是送上门让人评头论足么?于是,她便拉了梅子往自己房间来坐。
梅子见了菊花连连惋惜道:“菊花,你昨儿也没来瞧我家做花生糖。我给你带了些,香的很哩。”
说着她打开手中的小罐子,果然是切得方方正正的花生糖。吵得黄灿灿的炒米混着花生,沾在一起,闻着就香。
菊花也不跟她客气,找了个小罐子,洗净擦干,把糖倒进去,拿草纸盖了,再压上小沙袋,这才把腾出来的罐子还给她,一边问道:“昨儿忙了一天?”
梅子道:“可不是么,炒米,熬糖稀,炒花生,做糖,一直忙到晚上哩。累得我腰酸背疼。”说着一屁股坐在菊花的床上,又四下打量这房间。
菊花这可是第一回带外人来她的房间。
这简陋的房间连个妆盒也没有,就一把断齿的梳子,表明这是女娃的闺房。哦,现在床上的被子也有些女人味了。
梅子却一眼瞧见那个小抱枕,忙拿了起来,夸赞道:“这个枕头好看的很,就是小了些。”
菊花微笑道:“这是放在背后靠着的。要是冷的话,抱在怀里也成。
梅子抱了一下,果然暖和,欣喜地说回家也要做一个,晚上抱着睡觉。
菊花听了忍不住微笑,她瞧着梅子叽叽喳喳不停开合的小嘴儿,心道,这世上,女孩子的模仿能力和意愿是最强的。这在哪个时空都一样。
第八十二章槐子娘的苦心
杀了猪,杨氏第二天便叫青木送了十斤肉到外婆家,两个舅舅一家五斤,又特别给汪氏带了两斤猪油。
她也是发了狠,往年家里穷,多亏娘家照应着,明里贴暗里塞的,让她总是愧疚不已。谁也不愿意老让人接济不是,那不是表明你穷的过不下去了么?所以,今年家里日子好些了,便送了肉过去,要孝敬老娘跟哥哥们。
这搁一般人家可是过年的肉都不用买了哩;还有那两斤猪油,那可是珍贵的东西,比肥肉还要好。
今天菊花家要做炒米糖。
这做炒米糖可是件大事,也不是一般人家舍得做的。光熬糖稀就要费好些米;还有煮糯米饭晒硬米子,也要费粮食;条件好些的加些芝麻、花生,那可是更费钱了。
可是做糖不光是为了过年待客、平常哄小娃儿,就是春上的时候,在田地里干活累得腰酸背疼、饥肠辘辘地回来了,抓些炒米糖嚼几口,那身上也马上有劲了。
往年菊花家是没可能做这东西的——米都不够吃哩,还做糖?顶多炒些焦香的玉米粒嚼嚼。今年杨氏真是扬眉吐气,把庄稼人过年该做的东西全做了,尤其是这炒米糖,是第一样要做的东西。主要是她见菊花爱吃青木买回来的点心,还有汪氏过来带的花生酥,那时就下定决心过年一定要做这炒米糖了,所以,早早地跟人换了糯米备用。
因这做炒米糖可是个累人的活计,菊花那小身板可累不下来,所以,她就请了张槐的娘何氏过来帮忙。她家不做糖,所以也没那么忙。
再说,杨氏准备了好些花生,可是家里没种芝麻,她便想着跟何氏换些。何氏却直接把几斤芝麻拎把她,说也别换了,做好了糖把点给她,也好叫她家杨子有些零嘴吃。
杨氏当然没意见。两家一直亲厚的很,也不会计较那些掐斤掐两的事。
当灶洞里烧起了茅草——这炒花生、炒米啥的可不能火大了——锅里翻起了花生、芝麻时,满厨房便飘起了香味。这香味又不同于肉香、鱼香,只是同样的勾人。小娃儿要是吃多了这类炒货,那嘴里会败味儿,不想吃饭的。
菊花端着大簸箕,坐在小板凳上剥炒花生,时不时地塞一粒进嘴,又把剥出来的花生仁揉碎,以便待会做糖能分布均匀些;小黑狗儿见大家都忙个不停,仿佛感受到了这欢喜愉悦的氛围,撒着欢儿地跑进跑出,一刻也不停歇。
杨氏炒完了花生炒芝麻,炒完了芝麻炒硬米子,那手就没停过,连她也觉得胳膊酸了,便跟烧火的何氏互换了一下。
炒硬米子的时候,倒了点儿香油刷锅。待锅里烧热了,腾起一阵青烟,便抓了两把硬米子放下去。顿时,那晶莹青润的硬米子遇到热油锅,立时玩了个大变身——腾起一片爆米花似的炒米。
这时,便要猛炒起来,不然这炒米就要糊了。也不需要翻几下,就能起锅。那黄亮亮的炒米也是香浓扑鼻。
有那不舍得做糖的人,光炒了这炒米哄小娃儿。饿了的时候,用开水一泡,也是很香的,跟锅巴一样好吃;要是再放点儿猪油跟盐,那更是美味了。
何氏一边炒硬米子,一边跟杨氏说话儿。
她乐呵呵地说道:“这香味儿,甭说是小娃子了,便是咱大人闻了也馋的慌。往年我家杨子老是念叨‘娘,咱啥时候做炒米糖哩’。今年我要做,他倒不让了,说他又不是小娃儿了,都这么大了,念书了,哪能还那么嘴馋哩。你瞧这娃儿说的话,叫人听了心酸。我就想着搭你一块儿做些,也好叫他看书累了的时候,有个东西垫垫。”
杨氏接道:“那是,读书可是费脑子的很。我听青木说,你家杨子念书可能耐了,这回夫子考较他们还得了第一哩?”
何氏便笑得见牙不见眼:“嗳!这娃儿喜欢读书。这学堂里停学了,他也不歇会儿,见天捧着书,不是读书就是写字。我怕他晚上熬坏了眼睛,就叫他晚上早点睡,天明早起读书。”
杨氏振奋地说道:“你呀,好好地栽培他,不定就给你挣个秀才娘当当。”
何氏更高兴了:“我倒不是想当秀才娘,我想着他要是考了秀才,自个日子不就好过了?”
杨氏连连称是,她们这些人,忙来忙去的不都是为了娃儿么。
何氏瞥了一眼正剥花生的菊花,又说道:“谁不想过好日子哩?前儿我娘家那边有一户人家,见过槐子的,看中他了。悄悄地托人打听槐子的事,想把闺女嫁过来哩,说也不要彩礼。你说吧,这可是求不来的好事?槐子哩,听了这话,头一扭甩了一句‘不想成亲’就跑没影儿了。呵呵,这娃儿!”
她最近算是弄明白了,儿子是真的想娶菊花了。可是,以菊花家现在这个条件,要是她家不多挣些银子,就甭想提这门亲。
倒不是说郑长河两口子会贪图彩礼,而是槐子先前传出不想娶菊花的闲言碎语,如今忽然又要改主意,乡下人可不会细想你是怎么转过弯儿来的,他一定会议论你瞧见郑家日子过好了,又跑来袱上水。
何氏见儿子最近整天围着猪栏转,察看那新抓的两头小猪;又砍了竹子跟他爹编鸡笼,好为明年养鸡用。她便也知道儿子是顾忌郑家的家境了。
如今,要是不挣出一份家私来,是万万不能上郑家来提亲的,不然只怕连郑长河两口子都要怀疑他们的诚意。
她心里苦涩不已,都是儿子死脑筋,说出那样的话。也就她当娘的晓得儿子不是有意的,旁人才不管这些,都道槐子是如何如何瞧不上菊花。不过,儿子当初到底还是对娶菊花有些膈应,所以才脱口而出说了那样的话,眼下受苦也是他自找的。
这死小子就该让他受些苦,菊花是多勤快能干的女娃,她恨恨地想道,瞧着菊花是越瞧越喜欢。
所以,她不敢明说槐子的心意,只能若无其事地把他不想娶亲的事说出来,不过是想引起菊花的注意罢了。
却见菊花半点儿动静也没有,一边剥花生一边听她跟杨氏说话儿,还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她就满脸失望。
她哪里知道菊花听这些家长里短都是很津津有味的,大概是女人的八卦天性吧。聊着这种不涉及人身攻击的过日子的闲话,听了很容易让人感受到生活的温馨;这跟前世节奏紧张的城里生活相比,有另外一种悠闲的意趣。
谁料她瞧菊花顺眼,那杨氏也是瞧槐子无比顺眼。虽说现在求他做女婿没指望了,但乍一听居然有人要把闺女嫁他,那也是心一抖,立马就提了起来;待听到槐子回绝了,这才放下心来,又感觉说不出的舒畅。
杨氏就问道:“他想是瞧不上人家?”
她也是想女婿想疯了,竟然忘了菊花还在这,要是先前一定不会问这话的。倒不是说她想马上就把菊花嫁出去,而是她心大的很,觉得自己的菊花这么乖巧,那一般人是根本配不上的,非得要槐子这样有品貌的男娃才能配得起。
要是菊花晓得她的心思,一定会笑她“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自己脸上那大一块疤痕,亏她还觉得自己好的不得了。看来,一切父母眼中,儿女都是好的;就有不好的,也只能自己说,别人要是说了,那可不行。
何氏见杨氏这样问,却道:“哪能哩?他又没见过。他不过是想多攒些钱,把日子过好些。眼下跟他爹整天琢磨那猪去了;又编了大大的两个笼子,明年好养鸡。我说,槐子,你也不学你弟弟,多看看书,瞧你整天忙这些,把夫子教的几个字都忘光了。你猜他说啥?他叫杨子到外边大声念书,他顺便听着;念完了他再背一遍给杨子听,手上还不耽误干活。大早上的,就听院子里一片读书声,俩兄弟念得热闹的很。”说着却自豪又得意地笑个不停。
杨氏听了张家两兄弟这么出息,也高兴。因说道:“这也是好事情。我家青木也是这么想的,说不定槐子就是跟青木商量好了。”
何氏道:“这么做也对。穷的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