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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靖顶着满头珠翠端坐在床上,听着府里嘈杂的礼乐声和喧闹的人声。上次听说礼部员外郎的女儿出嫁时新郎在门外一直被人作弄到了夜里才将新娘接了回去,不知道,自家的这些亲朋好友会如何捉弄他,他的身体可好些了,今日一天下来怕是会极辛苦吧。
“小姐,莫怕。”一旁的徐娘轻轻拍了拍祁靖交叠在一起的双手,柔声道,“二爷会善待你的。”
祁靖这才发现一双手不知何时已经紧握,不由地扬了扬嘴角,徐娘啊……
在徐娘和画眉的呜咽声中祁靖被扶上了喜轿,她也曾听人说起过新嫁娘上轿时候要哭嫁,只是,那装模作样的号啕她是真的做不来,倒是上轿之后从轿帘的缝隙里看到祁连掩门时眼角隐泛的泪光让祁靖止不住心酸地落下泪来。
一路之上礼乐之声引来了许多人观看,祁靖坐在轿中听着夹道观礼的人们议论纷纷,品评祁程两家以及这一场婚礼。
花轿被抬至程府时天色已经微黑,祁靖在花轿之中听得礼宾朗声念道:“花轿停府门,府门挂红灯,焚香又燃烛,禀告众神仙。”
接着祁靖又听见那礼宾咿咿呀呀的唱了些什么“一撒金银满堂,二撒荣华富贵……”之类的祝词,才有喜娘搀了祁靖下轿。在轿前祁靖又立了些时候不断的有人来朝她身上撒着什么,之后才有人引着她进了礼堂。在礼堂之上站定,有傧相用悠长的声音道:“一拜天地——”祁靖躬身随着牵彩红绸那一端的程易盈盈下拜。
傧相宣布“礼成”的声音被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太监尖锐的宣旨声扰乱。
“圣旨到——”
祁靖屏住呼吸敛容整衣随着程易一齐跪倒,满堂喜乐的氛围被压抑取而代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边关告急,朕欲御驾亲征,着右领军卫将军、晋州防御使程易为先锋,率军三万即刻前赴太原府收复失地。钦赐——”
待到宣旨的公公拖着长音念完皇帝的旨意礼堂之中一片静寂。
“臣,领旨。”
祁靖听到程易沉而稳的声音打破沉默在身畔响起。
“程大人,此是兵符,请大人奉旨启程。”
“公公,今日,我二哥娇妻尚且……”
“程埔!”程亮喝止了程埔再说下去,“国事为大。”
“是,爹。”程埔的声音透着不满。
忽然,祁靖眼前豁然一亮盖头被人揭去。
“靖儿。”
祁靖缓缓抬眼看住眼前的男子,瘦削的面颊依然血色未复,一双黑色的眸子里是歉然,是不舍,却也有坚决。
祁靖低头对着那宣旨的公公一褔道:“且让妾身服侍外子换了衣裳再去未迟。”
那公公看着程易一身鲜红的袍子皱了皱眉点了头。
程易跟着祁靖回房新房之内,张口欲言,祁靖却是当真打开柜子取出一件玄色的长衫。程易站在床畔看着她低着头为自己宽衣解带。
祁靖替他将衣裳换好,自袖中摸出那枚结了一夜的相思扣系在他的腰际:“来的路上,你我已见那第四封边报送入京来了。”
程易心下一惊,他确是在迎亲回来的路上让迎亲的队伍待那送边报入京的人过后才又行进的,不想终究还是瞒她不过,本来他心里塞得满满的的千言万语只剩了一声长叹逸出了喉间。
闻得他的叹息祁靖终于抬起头,伸手抚上他眼下浓重的黑色:“去吧,赢了你才能睡得安稳。”
程易用力握住她的手,望进她的眼睛里:“不斩楼兰终不还。”
她颔首轻笑:“不斩楼兰终不还。”
松手,转身,他走得决绝,只留她一人空对新房之内那两只烛光跳跃的龙凤花烛,有烛泪延了蜡烛滑落,在烛台上凝结成鲜红的一片。
六 捷报
夜色浓重如墨,天地间万籁俱寂,仿佛,只余北风张狂之极的叫嚣。
程易借着月亮从云间落下的略嫌惨淡的光芒望着远处沉默地伏在黑暗里连绵的山峦,手指一下一下轻点在案旁长枪的枪杆上。那山脚下驻扎了番邦的八千精骑悍勇无比,是番军攻城掠地的先锋。这是三日前他接到驻守太原的河东军拼死突围的军士送出的河东军节度使手书上得到的军情。昨日,太原府失陷,死守的河东军将士全部战死无一幸免。那军士咽气时滴在他手上滚烫的血似乎至今尚有余温,程易转头肃然望向远处的城郭:今日之战便以番军热血祭奠河东军将士们在天之灵。
“折锋营。”
“在!”一将应声策马上前。
“你率折锋营八百铁骑夜袭番军西边山下的营寨,子时东方火起为号,不求杀敌人数,只要挫尽敌军锋锐,丑时二刻本将军要折锋营八百骑不少一人一马到城中与我会合。”
“末将领命。”
“陷阵营,易帜营,夺旌营听令。”
“在!”
“传令将士们换去河东军旌旗军服随时听命,今夜子时与我前去夺回太原。”
“得令!”
四员将领奉命拨转马头去调动自己手下的人马。待那四人去远了,暗处一员副将驱马到程易身侧,悄声道:“将军,我们连日来星夜兼程马不停蹄,今夜刚到此处正是人困马乏,而且,此时章将军和大军尚在千里之外我们只有三千骑,此时此刻前去厮杀是否……”
程易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满身征尘的将士,道:“王将军多虑,本将军自有调度。”
“是。”王副将在马上躬身退回暗处。
折锋、陷阵、易帜、夺旌四营将士皆是程易三年戍边磨练出的将士。程易接到兵符的当夜已经调遣易帜营五十名军士乔妆改扮先行,太原、真定、河间的各处险要之地早已俱有军士混入。今夜,程易率军一到此处潜在城中的军士便已知晓,离京时的部署随即展开。
章将军和余下两万七千人马之所以至今方行至千里之外的临潼亦是奉了程易的将令,目的是掩人耳目。而程易所率四营三千骑一路佯装河东败军迤逦北上,番军连日大胜自是不会将这三千败军放在眼内。
无论如何,今夜一战许胜不许败。程易合眼默然握住腕上马鞭勉力压住右肩旧伤处强烈的痉挛。这该死的伤。
让程易心绪难宁的不止是这未愈的旧伤还有那治伤的人。出京当夜,程易自空无一人的长街上打马而过,却在一扇半掩的木门后露出的昏暗灯火中看见一袭灰衫。杨勤在那一抹黯淡的光线中显得面目模糊但他唇边那不知是得意还是嘲讽的浅笑就如同他药铺里的烛火,虽然不是十分明亮可是在暗夜之中醒目的难以让程易视而不见,纵使只是惊鸿一瞥。
希望爹和姨丈已对他有所防备。只是……程易抬手敲了敲前额,我太多虑了,便是我又能将她如何?定了定神,程易张开眼睛吁出一口气,随之而来的是渗透四肢百骸的疲倦,只是稍一松懈中衣贴到背上凉意袭来让他惊觉铠甲之内早已汗透重衣。
远处东方的一点火光让程易微微合着的双眼倏然睁开,一对黑眸盈满杀意宛若夜空之中闪亮的星子:“信火已起。”手中马鞭挥出,清脆的鞭声在这旷野上带着若有似无的回音催得程易□青骓奋力向前奔去,三千骑兵在他身后井然有序地依令而行,轰隆隆的马蹄声携着风驰电掣之时远去隐入黑暗之中。
暖阁的香炉之中燃着上好的女儿香,馥郁的香味随着袅袅升起的烟气弥散在空气之中,祁靖无视手中的书卷目光随之涣散。同祁靖坐在同一张软榻上的女子面容姣好一脸恬淡,安静地绣着手中的荷包,偶尔抬头望一望祁靖,眼神流露出几分怜悯。
暖阁的外间传来的细微声响惊动了祁靖,眼帘一合,她将手中书卷放到了软榻上。画眉恰在此时带着一阵冷风冲进了暖阁:“小姐,宫里传来消息,二爷初战大捷!”
祁靖凤目一张,清冷的眸光转向满脸欣喜的画眉:“如此喧哗成何体统?”
画眉一惊看到站在暖阁外间书案之后正在同瑞伯交代方药禁忌的杨勤,垂首退后两步:“画眉失礼,请小姐责罚。”
杨勤从方子上抬头瞥了一眼默然退到一旁的画眉又同瑞伯交代几句将药方交给瑞伯拱手道:“杨某今日告辞了。”
“瑞伯。”祁靖从软榻上起身移步到暖阁里间的门口撩起门上悬挂的珠帘,道,“劳烦你去吩咐厨房帮大嫂煎药,我同画眉送杨大夫出府。”
杨勤循声望去,看到祁靖云髻松挽薄施脂粉的模样愣了一愣,将脸别开:“少夫人留步,不必劳烦少夫人相送,杨某识得路。”
祁靖恍若未闻低头微微一笑,右手轻扬:“杨大夫,请。”
画眉连忙上前将门口的帘子替祁靖打起。
见状,杨勤只得挎了药箱随着祁靖出了暖阁。
祁靖将杨勤送到内府门口便有小厮迎上前来,祁靖敛衽道:“今日有劳杨大夫了,多谢。请恕妾身不能远送。”
“少夫人多礼。”杨勤的目光从祁靖脸上扫过,躬身道,“杨某告辞。”
祁靖目送小厮引着杨勤沿着青石甬道消失在视野之中才转过身来问跟在一旁的画眉:“那消息可是大哥从宫里传回来的?”
“嗯。”画眉看着她点了点头。
二哥已经去了大半月,这只是第一封捷报吧。祁靖握紧袖口闭眼深吸一口气,柳眉微微蹙起。惟愿他能早日凯旋,轻叹一声,祁靖复又将眼睁开:“走吧,我们回去。以后,此等军情在皇上没有昭告天下之前切不可在不相干的外人面前轻言。”
“是,小姐。”
“少夫人,我听相士说,二少夫人克夫。你看她刚和二爷成亲二爷就被皇上……”
暖阁里这娇脆的声音让画眉的掀帘的动作一顿,旋即峨眉一竖就要闯进去同那说话的人理论。祁靖素手一探扣住了画眉的腕子摇了摇头。
“小姐……”画眉不解,自己小姐的性子一向刚强如何容得别人这般诋毁她。
祁靖松开画眉,回身,莲步轻踱:“我们回房。”
画眉看着祁靖略显清减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