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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厉内荏。程易闭着眼睛借着雨水打在身上的冷意努力地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有这样的主帅,就注定了败局,就算给她再多的兵马也挡不住靖儿的锋芒。
“你兄弟接了你们那小皇帝的圣旨。你说,你兄弟是信你降了我们接的圣旨,还是他害怕被砍头所以才接的圣旨?”公主等了片刻,又道,“亏你还把他说得那么神勇,真是可笑,哈哈哈。”说着纵声大笑,只是这笑声在大雨里没有传出多远便被雨声拍打得支离破碎消于无形。
是吗,靖儿接旨了啊。程易忽觉连喘息之间都是难忍的疼痛。以靖儿的性子,她定是不会信的。接下这样一道圣旨,靖儿该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可是,强敌当前,当忍则忍方是丈夫所为。
“咔咔”的马靴顿地声在木桩前停下,公主伸手大力扣住了程易的下巴用力一扳迫使他抬起头来:“就算是你死了,我也要让你在这看着我割下你那蠢兄弟的头!哼!”
公主一甩手在程易的头低下去之前又在他脸上打了两巴掌,而后忿忿离去。
“靖儿。”程易嘴唇翕张却是早已无力发声,撑开眼,只有满目鲜艳的红色。木桩之下被雨水冲开的那些或者新鲜或者已经凝固的血迹,浓稠的血混在雨水之中仿佛溶于水中的墨,不住地起起伏伏,沿着水流不声不响地流逝,彻底掏空了他的身体。这颜色,好像那晚喜堂里靖儿身上的霞帔……
程四接了圣旨当即点齐兵马挥军北上,龙卫军以前所未有的强悍气势横扫了所有横亘在隆德府和太原城之间的众多番兵。
将士们的骁勇善战叫冯彤在写给皇帝的密旨之中对领兵的程四大加赞赏。冯彤跟随皇帝日久,自然明白皇帝派他来传旨的深意,也知道皇帝此举对于这位征北兵马元帅器重非常。只是,每每想起战场上鲜血四溅的残酷杀伐都让在旁监军观战的冯彤两腿发软。冯彤记得第一次亲见战争,他是被程四的卫士架回中军帐里的。他不得不对程四这样小小年纪面对如此场面尚能镇定从容的人心中生出几许敬畏,也越发地明白了皇帝心底对于害怕逼反这样的将领后果的担忧。
这样的将帅无论握在谁的手里都是斩杀对手的利器,幸而,他是为皇上所用。否则……冯彤看到一身杀气犹未退去的程四在帐外下马时低头瞥了一眼暗藏密令的广袖袖口花纹繁复的镶边,就算是皇上再不舍,也唯有将他绞杀了。
程四下马入帐,对坐在帐中的冯彤一礼:“监军大人。”
“大帅不必多礼,折杀咱家了。”冯彤不敢怠慢连忙起身还礼。
“冯公公既是奉命监军,程某自当以礼相待。”程四说着抖落了披风上的雨水在冯彤对面的胡床上坐下,“前方三十里就是太原城了,夺下太原再向北夺回忻、代二州将番军赶出雁门关河东一带的形势就算大致稳下来了。”
“大帅当真是用兵如神。”冯彤陪笑道。
程四看着大帐中央的燃烧的炭火勾了勾嘴角:“冯公公过奖了,比起家兄相去甚远。”
“我听说,程将军当日只率三千兵马夜袭太原城,天未亮就宣告大捷了。”冯彤一脸神往道。
“正是。太原之地,国之屏蔽。王浑老将军重兵镇守关中,番邦铁骑盘踞河北,河东一带形势为谁所控关系重大,太原则是关系河东形势的重中之重。”程四起身走到大帐中央拨弄着火盆之中吞吐着焰火的木炭,“太原之东,是太行山,井陉关东连河北地势险峻;东南是上党,其外有天井关等险要;西南是临汾,又有龙门关和蒲津渡口扼制;往北则是忻、代二州和雁门关。四面都有番兵驻守的情况之下若想突入险中取胜夺回太原,其难可想而知。家兄,只用三千兵马便做到了,而后更是一日之内连下数城,如此用兵不可不谓之精,不可不谓之险。本帅自愧不如。”说完程四望着盆中跳跃的红色火焰呆呆地出神,仿佛那火焰之中可以看见程易含笑同他讲解兵书时神采飞扬的脸。
“什么?!”帐外赵闯陡然拔高的声音惊醒了程四,“你可确实看清楚了?”
“赵闯,何事喧哗?”程四放下了手中的火棍。
片刻,赵闯进得帐来对着程四和冯彤见礼:“大帅,冯公公。”
“何事高声喧哗?”程四侧身,目光落在赵闯身上。
赵闯弓着背,微微抬头看了看程四,又垂下了眼:“斥候来报,李南率开德府所募新军一万五千人已到太原城东四十里处安营扎寨,等候大帅调遣。”
“哦?”程四转身踱到桌案之后坐下,“想不到李南能招募到这么多人马。城中番军可有异动?”
“回大帅,未有。”
程四看着赵闯子进帐来目光闪躲的样子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赵闯,可是有事?”
“是。”
“何事?”
赵闯看看程四,对他重重地一抱拳,道:“末将等欲即刻出战请大帅下令。”
程四端坐椅中望着他,手指点在圈椅的扶手上:“即刻出战?这雨连下两天未停了,昨日便是冒雨而来,不过修整了一夜,今日冒雨再战将士们恐捱不住。”
“大帅,正是如此番军才不防备。”
“你是想攻其不备?”程四摇了摇头,“太原城依山临水,要想破城而入实属不易。”
“可是……”
“不若,调虎离山。”程四倾身到桌案上,“待雨停之后本帅同刘昌带右厢前去搦战,诱敌出城交战,之后本帅佯装负伤战败引其追赶,待其被引入附近山道离城已远,此时你率左厢从其后杀出绊住番军,让李南趁此时机率领新军抢入城中夺城,如此,太原可下矣。”
“好,大帅此计甚好。”冯彤在旁道。
“冯公公见笑。”
“大帅,我同大帅去诱敌,让刘指挥使去埋伏绊住番军,不知可否?”
程四听了禁不住皱眉:“赵闯,你今日可是有事瞒住本帅?”
赵闯不答,只是道:“请大帅应允。”
“刘昌莽撞……”
“正因刘指挥使莽撞,此等诱敌任务应该交给末将才妥当。”
冯彤见状劝道:“赵将军不要急,想来大帅的安排自然有其用意……”
“好,本帅就答应你,倘若出了任何差错,赵闯,你从军多年当知军法无情。”程四没来由地觉得一阵心烦意乱不想再同赵闯为此争执。
赵闯低头躬身:“末将领命。”
次日,雨停风住,程四帅令传下点起军马率军往太原城而去。
程四满面肃杀在军中策马前行,赵闯握紧佩刀紧随其后,两人都绷紧了一张脸抿着嘴唇一副心事重重地样子使得行进中的龙卫军中更显杀意弥漫。
万余人的军队之中不闻丝毫人声,只有步兵军靴落地留下的沉重的脚步声和骑兵胯 下坐骑踏地激起的急促的马蹄声,铿锵有力,整齐划一,直震得人心弦欲断。
大军行至太原城下,一名声高气粗的小校奉令上前叫战,言辞之间极尽讥讽番军各路将帅蠢笨怯懦之能事。
程四默然抬头,望着城门楼之上会聚的番军将领驱马缓缓从军中向阵前而去,只是城头木桩上那身影瞬间攫住了他的目光。纵然飞扬散乱的头发被风撕扯着掩去了他的眉目,却掩不住他自儿时起便刻画在程四心底魂牵梦萦的刚直锐气。那人影在程四的眼中逐渐地扩大、清晰,侵占了他的全部:“赵闯……那是……”
“那是……将军。”赵闯在他身后哽咽道,“据探……已经……”
赵闯说不下去,程四也已听不下去,即使他心中比谁都明白。程四缓缓地摇头,可是身体深处滋出的疼痛犹如藤蔓一般攀覆上他的心,一点一点将之整个包裹起来,层层叠叠,直至密不透风漏不进丝毫光影,随之,是势如疯马的冲撞、蹂躏和挤压,那无法压制的疼痛直冲咽喉。
“哥……”程四张嘴,喷涌而出的鲜血取代了声音落在身下白马的鬃毛上,猩红且刺目。天旋地转的黑暗压顶而来,程四瞬间被那沉重而悲伤的黑色毫不留情地压垮,合眼,松手,长枪坠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大帅——”
三十六 喋血太原城(二)
这是什么地方?如此吵闹。程四睁开眼警惕地审视着遮在面前的红布,听着周围嘈杂的人声。垂目,程四看到自己一身鲜红的霞帔,手中尚自捧着红绸,身侧有人搀着他的手臂。
是喜堂。如此装束,莫非,自己的身份被人识破了?程四心底一凉,可是,怎么会到了这喜堂里?自己不是应该在太原城外吗?想到太原城程四浑身一僵,无法遏制的冷痛没顶而来。身侧的人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向前。
“想不到,靖儿这孩子还有这般羞涩扭捏的时候。”
“呵呵,是啊。”
程夫人和程亮的声音不期然地响起,程四的心猛地一震,这里,是程府?那么,那一切,都是梦吗?
“靖儿。”那令他魂牵梦萦无数次的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程四看到手中的牵彩红绸动了动不由随之移步上前,只听傧相悠长而高亢的声音响起:“一拜天地——”
程四在身侧喜娘的手势暗示下在火红缎面绣着花开富贵地蒲团上跪下,盈盈躬身,拜倒行礼。
“二拜高堂——”
程四被人搀起换了个方向再次跪下行礼,程夫人和程亮高兴的笑声愈发清晰起来。
“夫妻对拜——”
程四在喜娘的搀扶下和另一侧的人相对跪倒,程四垂眸,自盖头之下看到了半掩在吉服广袖中一揖而下骨节分明的一双手,手背上深青色的脉络微微鼓起,虎口处有着常年操枪留下的层层的老茧,稳而刚劲有力。
“从今往后,二哥也是有妻室的人了啊。”程埔的声音自堂下传来。
“心急了?”程州取笑他,“明年年后,等李家小姐及笄,爹和娘就该给你操办婚事了。”
“我不急,真的不急,大哥。”程埔讪讪笑道。
“老二和靖儿这一成亲只剩你孤家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