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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相矛盾。”铁手微微一笑问,“你怎么觉得?”
“我觉得…跟尸体上的手印有关。”追命这话让铁手也不由地心里一惊,没想到这小伙子的观察能力不是一般的好。
追命蹲到尸体旁把丫丫的右手拿出来,它的掌中和手背上都清晰地印着些黑色的印记。追命用自己的左手抓住有印记的手比给铁手看,除了尺寸要小上很多,印记完全可以吻合。
“这说明是有人拉着她的手留下的,那么联想到一个小女孩跑动的速度并不是很快,会不会有人拉着她跑过来,在鱼线割入她脖子后仍然用力拉她,血呛入喉管,她喊不出来,于是越进入越深,当场毙命。”
“追命!”铁手忍无可忍,终于打断道:“刑警最忌的是凭空推理,如果按你说的是手印,那么一看不到指纹,二应该是个比死者大不了多少的孩子,那么在死者前面跑动不是该最先碰到鱼线?再说脖子上的创口报告还没出来,根据肉眼来判断伤口形成的过程是绝对有偏差的。”
“嘿嘿。”追命眼珠儿溜溜地转到一边去,暗吐舌头道:“我说着玩儿的。”
“不过,”眼珠子又转回中心,他放低声音,带着灵动劲儿地说:“铁队,我可听说这里5楼自杀死的那个男的,脚踝上有黑色手印,我不信你就没一点联想?”
铁手听了他的话,脸上依旧滴水不漏,没半点表情。反一拍他肩头说:“行了,该回队里了,先等验尸报告再说别的。”
军绿色的吉普警车,在扬起的一片尘嚣中,带着尸体远去。
●第七章 上门找醉
单元里莫名沉寂了好几天,这也难怪,任谁面对一个孩子的意外死亡,都不免心有戚戚。然而私下里一碰面,明明都没想提,绕了一圈半圈地却总是落在这意外上,七嘴八舌,神猜鬼测,最终唏嘘一番是免不了的。
这不,有冯婆的地方怎能没了话?
“哎,老游妹妹,你那花儿怎么勾的,我这里怎么缺了两针?”冯婆伸着脖子把游老娘篮子里的勾针活儿牵起一角,仔细分辨上面的针脚。
她们俩惯常地总结伴在楼道口聊天做活计,丫丫的事一出,便有些避讳地不再靠近101房那方,改到102窗户下,只是发现彼此都多了个习惯,那就是时不时瞧向槐树前的那片空地,总觉得有几分发毛的劲儿。
游老娘心不在焉地勾了两下,从头开始一针,两针,反勾地给她演示了一遍。冯婆这才恍然大悟,要说她那是能人中的能人,只是在老家没使过勾针,不免拜了游老娘为师,讨教个针法什么的。
依方法又勾了一遍,终于成了。冯婆胜利地打了个哈欠,忍不住用手肘碰了碰游老娘问:“今天怎么这么丧气啊?”
“呸呸,你就少说什么丧气不丧气的,我听了闹心的慌。”游老娘把活儿一丢,还真是满脸的不舒心了。
冯婆一向是察言观色的机灵人儿,这还不立刻醒悟,忙抓住话头问:“呦,是不是游子他还怯着呢?”
游老娘被说中心事,满腹的郁结直待倾肚而出。犹犹豫豫的作势了一番,忍不住悄声问:“我说冯老姐,你说丫丫这事儿它到底怎么回事啊?”
“怎么回事?有蹊跷,有蹊跷!”冯婆顿着脚,一张脸严肃地仿佛缩紧了一圈,“我当初说了你们都不当一回事,现在可看到了,鬼敲窗索命啊。”
“啥,真的呀?不是小孩子玩岔了出意外吗?”游老娘心里早疙瘩着这事呢,却又死撑着不愿意相信,心里直后悔自己哪根筋不对了偏那时候叫儿子去倒垃圾,真是赶着碰丧事。
冯婆一眯缝眼,颇有几分戏台上狡猾地主婆的神韵,直捣游老娘的心窝子,“你看到什么了吧?要不就是游子看到啥了?不然这么紧张。”
游老娘忙不迭地说:“没啊,没。”揉搓了几下手里的东西,又忍不住说着:“就是…游子这几天老做恶梦,叫什么别拉她,等醒了又不记得做过什么。我…我那天也见丫丫好象被什么拉来着,可没人,前面真的没人啊。”
“唉呦嘿!我的傻妹子啊,”冯婆脸上的褶子都要绷平了去地感叹她的愚钝,“有人倒找到主儿了,没人才邪乎呢。那陈家可不就从莫名其妙的敲窗户开始犯了邪气,一不在意地把孩子的命都搭进去了。你可别犯傻,赶快带游子到寺庙里去请个开光的护身符,再求点香灰回来就水服下,好好地压个惊。”
她把脑袋凑到游老娘耳边,高度机密的宣传说:“不然啊…我们乡下这事多了,弄地不好鬼上了身,或是招惹上了什么,后悔都来不及。”
游老娘被她这一煞有其事地鼓吹,早一颗心跳的跟急鼓似的,哪再有旁事比这更重要,忙下定主意地决断说:“我明儿个一早就让游子请假去,你说咱这里哪家寺院最灵光?”
“广源…开福…对,就开福,听这名儿就能把福打开,你说人一有福了,还愁什么鬼神?”冯婆颇为得意自己的推断,兴奋万分的说,“我和你一道去,顺便也给我家那仨小孽障求个符,咱多包上几包香灰,喝它定神着呢,准有用的着的时候。”
游老娘正抢着她的话尾使劲点头,戚少商忍俊不禁地从楼道里探出个身子来,笑说:“您二位啊,还是先买点止泻药,随便乱喝不卫生的东西,准用的着它。”
冯婆游老娘先是被他乍然出现吓了一跳,又听他编排自己,笑着骂回去:“去,瞎说吧你,年纪轻轻的小伙子哪知道厉害。”
戚少商笑着露出了一口白牙,带着故意的认真说:“我只知道啊,这正是悲痛时期,人家小姑娘尸骨未寒,你们二位在这么接近死亡现场的地方谈论人家,若真有鬼,小心啊,丫丫半夜来找你们。”
“哎呀…”游老娘胆子正虚着,被他这么一说,人都从小马扎上跳了起来,侧身就拉冯婆。
“老姐姐,咱走吧,上我屋聊去,在这里我还真后背上冒凉风。”
冯婆本欲壮壮她的胆子,可一想自己说的那些,和戚少商的戏语套起来象是一个国度的理论,也便干脆避地远点,抱着篮子,夹着马扎,和游老娘上楼去了。
戚少商看着她俩的背影直摇头,从一楼公共报箱里取了剩下的三份晚报一份中学生报,还揪出了鲜于仇留的一张字条,重又把钥匙放回报箱底的公共“暗格”里,也跟上了楼。
“今日晚报百年难遇的错版,因收回重印晚报终成晚报。 老鲜留”
这小子!戚少商一路上去,把晚报一份和中学生报分别塞到红袍家门缝里和冯妈手中,再往上,又塞了份到顾惜朝的门里,本想敲门告诉一声,不知怎得还是作了罢,捧着自己的报纸回了屋。
戚少商是已经正式放了假在家,没事做自然是把报纸当成如饥似渴的消时良方。
晚报是一如既往的琐碎,一版的政策导向,世界风云,二版的经济脉动,社会时事,后面还有娱乐八卦,广告杂文什么的。
戚少商一版版看下来,也无非就是那么些事情,总结总结出不了汛期防灾抗灾,全国各地一边里防涝一边里抗旱;城市里欣欣向荣,本市的市政建设好不热闹;再有就是穿越马路压死了人,交通规则要严守,兄弟三人争财产,老母赡养无人管。
今日的经济版更是有条归国华侨后代不忘家乡,出资修缮跨河大桥,与本地女孩订婚,准备扎根本市投资的消息。戚少商先是被那公司的名称吸引了过去,鼎升实业有限公司,那不是楼上勾青峰做保安的那家公司吗?听说那公司福利不是一般的好,尽管是自杀也给了勾家不少的抚恤金,只是勾青峰的爹常年住院,再多也难填坑洞而已。
看了看与报导同时刊发的照片,一张自然是因修建大桥事宜和领导亲密会谈,另一张是公司总经理也就是这位华侨后代和未婚妻的。
照片上的男子略瘦,长脸,一双带着商人精明气的鹰眼在金丝眼镜后微含满足的笑意。他身边的未婚妻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江南美女,柔和细致的五官,披肩的乌色直发,只是明明是在冲镜头微笑,却怎么看眉宇间都有股淡淡的哀愁。
写报导的记者显然是激动于这郎才女貌的现代版,还用一行小字在照片下面注解着两个人的名字,订婚酒宴上的黄金鳞先生和傅晚晴小姐。
戚少商看过后一笑,对于小老百姓,这种遥远的人物和故事,他的兴趣也就只花上十几分钟读读而已,转眼翻到另一页,看起“公交车调整价格,可行否?”的报道去了。
刚七七八八的把报纸通读一遍,准备放下,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砰砰两下子,停住没声,接着又开始轻敲。
戚少商应了声来了,边走过去边问是谁,也没得到回答,就把门拉开了。
意外的,顾惜朝站在门外,嘴唇抿地紧紧地低着头,半天他开口问:“有酒吗?”
戚少商啊地吃了一惊,但看他的模样,二话不说地先将人拉进门来。把顾惜朝安置在他客厅里的老式沙发上,才揉着头发想了半天。
“有啤酒,夏天喝最合适。”他忙乎乎地跑到阳台上把学校发的一箱子啤酒拖出来,好象是6月底发的,他一个人犯酒瘾的次数有限,喝到现在还剩了大半箱。
“真想喝酒?”把三瓶青岛啤和两只洗好的玻璃杯放到茶几上,戚少商忍不住察言观色地确认了一次。
顾惜朝的手已经抓住了一只瓶子,看着没开启的瓶口冲他伸出手说:“瓶启子?”
戚少商一乐说:“一看你就不常喝酒,开瓶还要那个吗?”他拿起另两只啤酒瓶,把瓶盖对在一起一磕,果然瓶盖应声掉地,看起来似乎没费什么力气。
顾惜朝果然看愣了一下,他接过开口的酒瓶先倒了满满一杯,便仰起头一滴不剩地喝了下去。
这回轮到戚少商发愣了,故意笑笑地按住顾惜朝手里的杯子,亦真亦假地说:“你要比赛酒量可得等等我,先喝可没的找。”
“比酒量?”顾惜朝斜着嘴角笑起来,笑地很有些啤酒的味道,滋味难辨,“放心,我以前酒量很差,一杯就脸红,三瓶准倒地。”
戚少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