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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才回去的吗?”
“哪有这回事!” 棒槌学堂·出品
“撒谎!你早上拎着小包袱从这儿出来,有人看到了……”
这一击正中要害,稻泽勉强挤出笑脸,却比哭还难看。他咬着香烟,要点火柴,却怎么也点不起来,左右两手一直无法协调。
“怎样?你干脆就承认杀了绢枝吧!你到底将尸体藏在哪里了?”
稻泽的烟掉在榻榻米上,便将双手伏在上面,看着课长的脸。
“不!不是我!我到这儿时,绢枝就已经死了。”
他大声叫着。
“说来听听。”
“事实上,我偷偷爱上绢枝,也许你会笑我这么大把年纪了,替老板送钱到这儿,竟还产生那种中学生似的爱恋——一旦看到她背上的刺纹,啊!那真是不可思议的美丽,简直令人疯狂,丧失理智。一个过了四十岁的人了,又有老婆孩子,偏偏对主人的女人有非分之想——我自己骂自己也没用。起初,绢枝对我都不理不睬。
“——你在胡说些什么,我要告诉我先生,真讨厌!
“就这样,她很干脆地拒绝我,我知道她以前做什么的,也许是我自大也说不定,过去我会有说服女人的经验,觉得这件事并非完全没希望,只要一再努力,终有一天她会被我的真情所感动。大约十天前,事情稍有转机,一直到前天她给了我一个很好的回音。老板搭昨晚的火车,从静冈到大阪出差。
“——明晚十二点,傍晚时人多,让人家看到麻烦,主人出差不在东京,女佣人也休息了……
“听她这么说,才知道我的愿望终于达成了,一心只想快点用我的双手拥抱那美丽的刺青。”
到底是在受讯问,还是在讲情话给别人听,真是让人难以分别。松下课长感到十分紧张,对他的一言一语都特别注意听。
“我昨晚到八点为止,一直都在涩谷我认识的那家餐馆喝酒,边喝边等,但又怕喝醉了会让她厌恶,所以八点多就去了。到了下北泽车站时大约八点半,在站前的茶店喝了杯冰咖啡解酒,约十五分钟就离开,步行到这儿来。家里的灯都关着,由于时间还是太早,路上还有人走动,我为了消暑就在附近散步,约十点半又回到这儿来。那时忍不住想着,不如进去算了。不过,当时隔壁家的二楼有学生在弹吉他,若被他们看到了,以后若发生事情就不好了。大概约十一点时,邻家的电灯关了,我就打开木板门进入家中。”
“从你等待的地方,可以看到这家的门吗?”
“可以啊!”
“你从十时半到十一时之间,有没有看到什么人从这个门进出?”
“没有!”
“好,继续讲下去。”
“是。进去一看大门紧闭,我按约定从后面的板门进去,小声地喊:
“——绢枝小姐。
“一点回音也没有,我以为她在睡觉,便偷偷地进去。卧室都看不到她的人影,床也还没铺,我觉得有一种被骗的感觉,顿时便生起气来。廊下的尽头有流水的声音,啊!她在洗澡,因害羞不好回答,我便自作聪明地来到浴室前面,再叫她的名字,还是没回答,只有流水声,似乎没人在里面。我慌张地转动把手,但门却打不开。我觉得鞋底有点异样的感觉,一看,原来我一直踏着血走过来。”
稻泽现在想来心里仍十分害怕,吞了口口水。
“我害怕得想逃,但又很想探究浴室里面的情形,门下有一点缝隙,露出些微的亮光,我便从那儿窥看里面——看见人手腕的切口,我差点昏了过去。我到底怎么昏睡过去的,现在已记不得了,等我醒了想离开,最后一班电车已经开走了。我后来连怎么回去的也忘掉了,只知道到达大森的家中是早上三点。回到家,头脑一片混乱,那只断腕不停地浮现在眼前,一直到早上才觉得不得了,我昨天想送给绢枝小姐的皮包竟遗忘在那儿,包袱上又绣有我的名字。”
稻泽用绉绉的手帕拭去额上的汗水。
“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做。杀人现场留下自己证物,……所以我绞尽脑汁无论如何也要把东西拿回来不可。我没吃早饭,又从家里回到此地,那时已过八点,幸好街上还没什么人。逮到个好机会,又潜入住宅,昨夜屋内还好好地没被动过,但今天却好似遭了小偷一样,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我感到相当吃惊。我还是找我遗落的小包袱,结果在廊下浴室前找到了,就很高兴地跑出庭院。看了外面没人,才安心地出门到下北泽车站搭车,转往新宿再到中野上班。”
稻泽冗长的供词终于结束了。
“浴室的灯亮着吗?”
刚才一直默默听他讲话的课长如此问。
“是的。”
“你记不记得关灯了么?”
“没有!”
“研三,来!”
松下课长站起来叫研三到走廊,以慎重的口吻问:
“你们刚发现尸体的时候,浴室的灯是不是亮着?”
“没注意!”
“你们有没有动开关?”
“我没有!”
“博士呢?”
“不知道。” 棒槌学堂·出品
“你打电话到警视厅的时候,博士在哪里?”
“站在浴室的前面。”
“电话的位置可以看得到浴室吗?”
“看不到。”
“这么说,博士在这段时间做了什么,你就不知道咯?”
“对!”
“嗯!当我们进去时,浴室的灯已经通过外面的开关被关掉了……”
松下课长好像想到什么,看着弟弟的脸小声说。
“我觉得有点奇怪!吃了这么多年的警察饭,以为练就了灵敏的第六感:犯人将死者藏于密室,延迟证物发现的时间,这是所有犯人共通的心理。但若如此,水一定要关,电灯也一定要关才是,假使稻泽所言非假,而博士又没有动开关的话……这点要特别注意。”
课长回到座位,却对这点不再追究,转个话题继续问绢枝与竹藏的关系。
“我昨晚说过,他该到静冈去。但凌晨两点我问他从哪儿打电话来,他好像很不高兴,‘我要去之前,还要拐到别的地方,也许会晚一班车,不用来送我了。’
“他这么说着,就从办公室出去了。约五点的时候,我打电话到他家里,那边说他还没到。我想他大概直接到车站去了,但昨晚值班人员因有事,打电话到他静冈的投宿地点去,那边也说他还没到。”
“今早也没回到住宅吗?”
“是的。”
“最上到底有多少财产?”
“大概有七八百万日币,其他无法估计的还不知有多少。”
“他的家庭呢?”
“我们老板的想法很奇怪。他并不是讨厌女人,就我所知,那些跟他有关系的女人,没有一个入户籍的。
“——女人,我很快就腻了,若娶为正式的老婆,将来要赶还赶不走呢!
“这就是他的口头禅。”
“那么绢枝也一样,是他暂时享乐的对象吗?”
“稍微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
“像这样全身有纹身的女人,只有她一个。起初是因为好奇,最后便一直陷下去——他这么告诉我,好像一点也无法摆脱。
“——就因为那个大蛇的关系,我好像被大蛇绞住,无法动弹。
“他曾私下对我这样说过。”
“这样!刺青有如此的魅力吗?”
课长独自念着,而在一旁的研三早已脸红起来。
“最上的家族呢?”
“只有弟弟阿久,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弟。”
“跟早川博士有什么关系?”
“他是老板母亲的弟弟。”
“哦!舅甥的关系,若最上有亿万的家产,将来由谁来继承?”
“我想是他弟弟,详细情形我并不清楚。有位叫狭山先生的律师,是公司的法律顾问。我们老板私人的问题也会跟他谈,可以问他看看。”
“最上这个人怎么样?”
“很难说,他度量很大,对属下也很好,不过一旦做出违背他的事,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他会完全不理这个人,而且一旦他决定这么做,不管几年,用什么方法,他都是非达目的不善罢干休的。”
“你也是很危险,为了这个女人,愿意牺牲自己现在的地位和将来的希望?”
“是……”
松下课长浮起困惑与同情的表情,对稻泽所言难断真伪。四十几岁男子真挚的爱恋虽不正当,但这份情感却使人感动。
“叫绢枝的那个女子,没有其他男人吗?”
“以前的不说,自从受我们老板关照后,就都没有了。我们老板的个性绢枝也知道,绢枝自己都说:
“——刺青就好像动物的保护色,虽然我不这么想,但男人们都会有戒心,这一定不是平常女子,不是女贼,就是……而纹身女人的对象,也大都是不正当的男人,所以我们这种女人一生都将陷于泥淖中,永无翻身之日。”
“一副自谑的语调。”
“你说‘以前的不说’,你知道她以前的男人吗?”
“怎么会全部知道,只不过有所耳闻罢了。”
“当初知道刺青的事就令我很吃惊,连男人都无法忍耐,很多人都半途而废,今天这个女人竟能完成!绢枝笑着说:
“——刺青在关西话就叫‘忍耐’,是一种对金钱与疼痛的忍耐。因我是纹身师的女儿,所以在金钱方面不用花一毛钱,家中上自父、母、兄长都有刺青,到家中的客人没有一人有雪白的肌肤,我自然会喜欢纹身。一开始,除非我离家出走,哪能逃得掉?”
“嗯……”
“照片找到了吗?与裸体的男人一起拍的全裸照片。”
“我不知道。”
“我记得那个男子纹的是金太郎抓鲤,那也就是绢枝的第一个男人,他照像馆生意失败
后,就成了流氓,到雕安家纹身时与绢枝发生感情,绢枝也是受他影响才会纹全身。”
“他叫什么?”
“不知道,只知道她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