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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在场子里吃便当。
范悠悠突然捉住他的手臂,咬著唇,明眸瞠得大大的,看著他良久良久,久到他忍不住挑眉,几乎要开口向她坦承他的上一句话只是说笑罢了,可是就在他开口之前,她说了,从那对饱满的粉唇中,吐出连她自己都很吃惊的无理要求——
“我不准你去。”
蓝冬青同样吃惊,但他没有错愕太久。
“你没资格准不准。”他和她没有任何牵绊关系,她任性地说出不准他去这种话,他听来只觉得荒谬,他可从来没干涉她跟谁去约会。
范悠悠握著双拳,没有大嚷,但声音扬得高高的,黑眸紧锁住他的脸不放,双眉拧起。“你赌输了,不可以耍赖!”这是一句更加任性的话。
“我赌输的赌注并不是对你言听计从。”
“我不管!”
“你是因为自己刚分手,也想把我弄得分手才甘愿?”见不得别人幸福快乐就是了。
“你要这样想也可以!今天晚上不准你和她去吃饭!”
所谓的“女朋友”早已不存在,蓝冬青自然没有任何被拆散的危机意识和愤怒,只是她的反应令人玩味——她的表情很别扭,那么的任性、那么的恶霸,命令他不准这样、不准那样,明明该是可憎的嘴脸,为什么看起来却让人无法讨厌?是因为她此时眼眶红红的、鼻头红红的,活像被命令、受委屈的人是她?
蓝冬青突然觉得自己的行径幼稚得可笑。他何必拿一个早已是过去式的陈年前女友来和她拌嘴,让她生闷气?
枉费他自诩是个成熟的男人,现在看来,还有待成长。
“早就分手啦。”蓝冬青重新将冰块袋贴在她脸上,看她一脸痴呆又被冰得缩了缩肩的窘态,他很不客气大笑出来。“几百年前的女朋友,都另嫁他人了,孩子说不定都已经上小学,还有什么好争的?我晚上要去场子工作,没约人吃大餐。”
“等、等一下,你说这个女孩已经和你分手了?”范悠悠很少有机会露出这种愣傻模样。
“对。”
“那你还骗我?!”
“开玩笑的嘛。”
“一点都不好笑!”她别过头,像是做了坏事被逮到般涨红脸,转头的举动变成欲盖弥彰,想掩饰她自己发得莫名其妙的坏脾气。
“你这种自己没男友就不准别人交女友的心态要改。”蓝冬青当她是个小孩子,她说的话听在他耳里都像是耍脾气而已,不过他还是必须教导她走向正途。
“我才没有这种心态!”她忘了自己方才才承认过有这种小人的想法。
“你有。不然吠我是吠假的吗?”他将相本合起,从她腿上拿走,随手放在桌上,若不是今天拿出来翻,他都快忘了前女友的长相。
“我……”范悠悠无法反驳,偷瞄他一眼。“你生气了吗?”
“生气?为什么要?”他反问。
她在他脸上没有看到怒意,稍稍安心了些,但她没有道歉,她不习惯坦承错误。
“你为什么要和她分手?”
“感觉不对了。”已习惯她问话跳跃的方式,蓝冬青对答如流。
“是谁先甩掉谁?”
“没什么甩不甩的,我和她分得很平和,她祝我找到下一个好女人,我祝她幸福快乐,两人握握手,最后给彼此一个朋友的拥抱,结束。”
“没有吵架吗?”
“我想想……”太久之前的往事了,需要花些时间回忆。“没有吧。”
“你很喜欢她?”
“在那个时候,是的,我很喜欢她。”不喜欢哪可能会在一起?他蓝冬青可不是那么爱玩的人,浪费自己也浪费别人的时间。
“现在呢?”
“我不是说了,她都嫁别人了,我还喜欢她干什么?”他可不兴藕断丝连那一套婆婆妈妈,感情散了就散了,祝福彼此比怨恨彼此来得轻松自在。
“有些很痴情的人……就算爱人嫁人了,心里还是会念著她,然后为了她一直一直没办法接受新的感情。”
她是在讲哪一出八点档狗血剧吗?
“我不是很痴情的人。”
她脸上流露出迷惑。“可是你没有再交新的女朋友。”
蓝冬青淡笑。“那是两回事。若真要说是谁害我变成这样,你和你爷爷才是始作俑者。”
“不懂。”她和她爷爷?
蓝冬青交叠长腿,枕向沙发椅背,学著她和她爷爷说话的方式和语调:
“赌输别耍赖,你输了所以要认命,谁教你要输掉呢?赌输了想不认帐是不是男人呀?!除非我大孙女说不喜欢你,否则你别想娶别人——我每次交了女朋友,这几句话就会浮上脑海,很像诅咒。”把他谈恋爱的好心情全破坏光光,每一段恋情都没能善终。“所以呀,你快一点找到心爱的男人,然后带著我到你爷爷那里,当著他的面跟他说,你不喜欢我,放我解脱吧。”
看孟虎新婚燕尔的模样,让他也想结婚了,本以为婚姻是牢笼枷锁,一踏进去什么浓情蜜意全换成柴米油盐,牺牲掉宝贵的自由,但孟虎结婚之后越来越快乐,笑声越来越爽朗,有时大家啃自助餐时只有他一人捧著爱妻便当献宝,说有多令人嫉妒就有多令人嫉妒,让他也想尝试尝试婚姻。
范悠悠深思地凝视他,眼底烙著他的笑,这不是她第一次将他看得如此仔细,早在头一回去赌场遇见传说中的“蓝冬青”时,她就将他从头到脚打量清楚。
喜不喜欢蓝冬青,她不知道,她在这一点上头是非常冷感与迟钝的,就连她爷爷都很担心她这种性子,所以她一直想寻找到一个能教会她何谓“喜欢”的男人,她真的一直很努力在找,到现在也还没放弃过。
但她是依赖蓝冬青的,对他的依赖胜过她那一干哥哥弟弟堂兄堂弟,她没办法想像有朝一日,她会带著蓝冬青到爷爷面前,大声宣布她不喜欢他,然后眼睁睁看著蓝冬青像放下重担似地放开她,远远地走掉。
那画面,她无法想像。
蓝冬青捉过她的柔荑,她以为他是要牵她的手,但他却是要她自己按住贴脸的冰块包,之后他收回自己的手轻捶肩膀,她有些失望,觉得那包冰块从她脸颊一直冰到了掌心再到手臂、脖子……到达脚底,整个人都凉起来。
“好了,我要去睡了,再聊下去我今晚就甭想卖笑了。”蓝冬青起身,伸伸懒腰,按照惯例,清晨才是他的睡眠时间,恕他不奉陪范悠悠闲话家常,睡觉的时间非常宝贵,他若是没睡饱,很容易跑出黑眼圈。
范悠悠点头,以沉默目送他进去房间。
“要吃早餐的话,冰箱……”蓝冬青回头交代。
“我不饿,你去睡。”她马上打断他的话。
“那好,我不用烦恼你的肚子问题。”他笑了笑,转身,想到什么,又转回来。“我晚上通常不会回来吃饭,你不用留我的那一份,不过……谢谢你。”虽然那盘海鲜面还是他自己掏钱采购的,不过至少她在吃饭时有想到他,对于被奴役惯了的他来说,这真是天大的恩赐。
她没应他,这回连点头也没有,蓝冬青习惯她的少言,回房就放任自己仰躺在床褥里,枕头好软,真舒服,一闭上眼就不想再睁开。
他还没睡沉,听见脚步轻蹑在地毯上进来的声音,连呼吸都控制在最小最小的换气力道,他甚至可以察觉范悠悠站在床边,因为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气距离他很近。
呀,他忘了跟她说,他喜欢她用的香水,味道好舒服。
算了,等睡醒再说吧,如果他还记得的话。
身上传来暖意,一条凉被盖了过来,轻轻的,笨拙的,仔细的,把他盖得密密的,只露出脖子以上的部位。
原来,她还是有可爱的地方嘛……这个想法窜进蓝冬青昏睡前的最后清醒思绪中。
睡到下午两点,生理时钟比平时晚一个钟头才发作,一睁开眼,范悠悠已经穿回那袭黑色小洋装,坐在床边梳理乌亮长发,粉颊上扑妥淡淡彩妆,巴掌印在她脸上消失无踪,看起来顺眼许多。
“你要出去?”他伏在枕上,嗓音暗哑。
“嗯。”她点头,放下梳子,开始戴钻石耳环和项炼,打扮成那天他去BlueStar接她时看见的模样。
“要我送你去吗?”他知道她的答案是什么,仍多此一问,自然也不奢望她会摇头说不用。
“要。”
“去哪里?”蓝冬青从床上坐起身,五指滑过自己的头发,将它们梳撩整齐。
“赌场。你的赌场。”
☆☆☆☆☆☆☆☆☆
蓝冬青带著范悠悠出现在赌场,养眼的俊男搭配美女,他一身黑衬衫黑长裤,她同样一袭黑色系洋装,长发披肩,没有太多余的赘饰,颈上单颗美钻项炼产生画龙点睛的绝佳效果,无瑕脸孔上甜美与冶艳矛盾的共存,他的高挑与她的纤细,任凭谁来看都会发出赞叹。
蓝冬青拿了一万的塑胶筹码给她。
“这样你相信我不是去和任何一个女人约会了吧?”他老早就看穿她的想法,她会想跟他来赌场,当然是对他的说法存疑,决定眼见为凭:他不反对让她来,反正他行得直坐得正,不怕她查。
范悠悠接过筹吗,不发一语。
“还有,玩归玩,别在场子里出老千,否则被孟虎打断手脚我可不管你。”蓝冬青知道他们姓范的恶习,一定要先提醒,省得孟虎发飙,到时她被架到贵宾室去,他还不是得跳出来替她挡拳头。
“知道啦。”她转身就走,在偌大的场子里寻找顺眼的赌台下注,先挑中玩二十一点的台桌坐下。
蓝冬青倒一杯红酒过来,放在她桌边,此时她已经小赢两局。
“蓝先生,也可以给我一杯红酒吗?”坐在范悠悠隔两个位子的女人要求。
范悠悠瞟她一眼,她似乎和蓝冬青是旧识,美眸焦点挪回蓝冬青身上,他正挂著灿笑回道:
“当然可以,谢小姐,我记得你爱喝九二年的,马上来。”
“谢谢你。”
范悠悠左右各瞟完,视线回到台桌上,突然觉得庄家的牌不顺眼起来,她抿唇,右手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