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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陛下看中了汤山的山水。自然就不用再他山之石改变这里的模样了。”王夫之兴致昂然的回答道。众人听他这么一说随即都露出了会心的一笑。就连周镳都不禁缓了缓脸色。显然他也是接受了王夫之这种大气的解释。
就在此时走在前头的董小宛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向众人欠身道:“诸位先生们,陛下就在前边了。”
众人听罢一抬头才发现谈笑间不觉已然来到了一处开阔地。山涧清流的泉水顺着壁岩间的缝隙潺潺的汇聚成一条小溪在他们的面前若无其事的径直穿过。期间唯一的人工建筑仅是小溪上的一座木桥与对岸的一间简朴的凉亭。身着便服的女皇此刻正端坐在凉亭内身边仅有一个宫娥两个侍卫陪伴左右。虽是三伏天此地却是凉风习习让人好不惬意。
“诸位先生一路辛苦了。”凉亭中的孙露起身出迎道。她的这一举动使得来访者们受宠若惊。王夫之等人立即齐声施礼道:“参见陛下。”
孙露淡然的接受了众人的行礼。微微颔首道:“诸位平身。请坐吧。”
只见凉亭摆放着一张石桌八个石墩,一干人等围坐之后倒也不觉得狭窄。董小宛照例还是静静的站在女皇的背后随时准备接受女皇的指示。却见孙露环视了一下众人之后便爽朗的笑道:“朕今日在此接见诸位乃是向诸位虚心求教的。所以诸位在此不必拘谨。”
眼见女皇的态度如此平易近人现场的气氛也跟着稍稍轻松了起来。本来陈子壮、王夫之、阎尔梅、玻意耳就是女皇身边的常客。可出于读书人的矜持,众人虽不畏于皇权却也谨守着尊卑之序。
“吾等承蒙陛下召见深感荣幸。不知陛下今日想谈何事?”头一个答话的依旧是王夫之。虽说他一人身兼着东林党魁、国会副议会等多个身份。不过今日的他却是以三湘学院院长的身份前来面圣的。说是院长不过王夫之却将三湘学院的日常校务托付给了杭州商会派来的一个教务来打理,其本人则在学院内还是以教受国学为主。此刻以其与女皇的熟识的身份来展开话题,对于在场的其他人来说是个再好不过的开端了。
“教育。”孙露开门见山的说道:“教育乃是百年大计。诸位又都是我朝教育界的。所以朕很想听听诸位对我朝目前教育状况的见解。”
眼见女皇说得干脆,在场的众人也显得十分坦诚。只见年纪最长的周镳当即便直言不讳的开口道:“陛下圣明。我朝立国至今最是注重教育。特别是对幼童的教育尤为重视。为此朝廷不仅拨资在地方上修建公塾,免除学童读书的学杂费。资助家境贫寒的品学兼优者进一步求学。如今这样的公熟遍布乡野,便我朝千万儿童得以识文断字。然则教育并不光是让学生学会识文断字。更是要让学生知礼明义。陛下,恕老夫直言现在的一些学校特别是一些私塾太过本末倒置。只注重传授技巧而无礼于圣人教化。教育,教育。如何能只‘教’不‘育’呢!”
面对周镳严厉的措辞李光先的脸色立即就变得不悦起来。虽然作为实业学校的南京商学院经常为传统书院所垢弊。但此刻像周镳这样几乎是点名道姓的在女皇面前攻击自己这边。李光先自然是没有义务被人打了左脸再将右脸凑上去的。于是他轻咳了一声便不温不火的接口道:“周老言重了吧。朝廷早在建国之初就颁布下了《实业学校令》、《私立学校令》等等一系列规范。其中三令五声的要求学校加强学生的德育。文教部更是隔三差五的派专员巡视。想来就算学院重视实务也不敢忽视德育吧。”
“让学生背教条就算是德育了吗?”周镳不屑的冷哼道。东林书院的校训是举世闻名的“风声、语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正因为东林学子以天下为己任故而书院对学子的品行极其重视。而要培养出品学兼优的学生首先就要有过硬的师资。因此东林书院虽历经磨难却始终注重老师的人品。此刻周镳更是毫不掩饰其对目前实业学校种种现状的不满说道:“有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如若教书育人的讲师自己本身的德行都不够如何能教出好的学生来。现在的一些人自身的道德修养尚未完善就开始妄自尊大起来。以为会一点格物,懂一点经商营生就可以妄称宗师。如此浮躁风气弥漫学院之间如何能教出好的学生来!”
周镳这话一出,不仅是李光先就连在场的王夫之、阎尔梅等人都不禁露出了苦笑。因为一来周镳说的都是事实。二来这些事实暂时还无法改变。须知道德修养与个人才学并不一定是成正比的。一个温、良、恭、俭、让的君子不一定懂得经济精通自然科学。一个对经济颇有研究的人也可能是个贪才好色之徒。一个潜心研究物理、化学的学者亦可能是个脾气古怪目中无人的狂徒。特别是中华朝的自然科学与经济学本来起步就“晚”。研究这些“新学”的学者又普遍年纪较轻。因此让这些年轻气盛的学者像国学前辈那样韬光养晦显然有些强人所难。更何况在报纸的推波助澜下而今的中华学术界已然形成了一股“大鸣大放”之风。任何人只要稍微研究出一点成果便立即忙不迭的向外公布。当这么做除了吸引众人眼球为自己博取名声外。更为重要的是为了将自己的研究成果抢先注册下来。毕竟谁都不愿意自己辛苦研究的成果最终成为他人的荣誉。可这样一来相应的问题也跟着接踵而生。一些人为了哗众取宠不惜发表一些不负责任的观点,一些人则为了抢夺研究成果口诸笔伐甚至对簿公堂。故而周镳所说的“浮躁”对眼前中华学术界来说也算是颇为贴切的形容。
可问题固然存在。想要解决却并非是一朝一夕的事。想到这里王夫之不由恭敬的接口道:“一些欺世盗名之徒确实为人所不齿。不过周老也不必如此悲观。毕竟是非曲直自有公论。若是有人真敢愚弄世人,最终得到的不过是世人的耻笑罢了。现如今我朝百花齐放,百鸟争鸣。有些年轻的学者性子或许急躁了些。但他们并非是心存恶意的啊。”
然而周镳显然不接受王夫之有关“年纪轻”的借口,只见他环视了一下在场的其他几人傲然的说道:“正因为年纪轻就更应该花精力在修身养性上。多读读圣人的教诲。要知道一个没有圣人之德的人是做不出学问来的。”
眼见周镳越说越登鼻子上眼李光先更加坐不住了。他并不否认一个学者修身养性的重要性。但他却不能接受来自周镳这样的鸿儒对帝国科学家们的“苛责”。因为对方总是以自己的标准来衡量他人。仿佛脱离了儒家这个世界就不再运转。一切学问都得脱胎于儒家的道德标准。反之就不能称之为“学问”。于是同样是出于读书人的自傲,不甘被人无理贬低的李光先不甘示弱的反问道:“周老,请恕在下直言。何为学问?难道太阳是因圣人的仁德从东方升起?圣人的德行又如何能让商品流通?”
谁知周镳却不紧不慢的回答道:“李先生后面的两句话不是已经回答了先生自己的问题吗?日出日落不以人的意志所左右。所以那是天道:而非学问,只要国君以仁德治天下。则夜不闭户,天下间货品焉能不流通顺畅。”
周镳的一番高谈阔论可是让在场的众人神色迥异。李光先没想到周镳会如此“狡辩”自然是气得满脸铁青。阎尔梅与邓太妙既惊讶于周镳敢当着女皇的面不承认女皇最看重的“天学”为“学问”,又佩服于这个老学究的一身傲骨。而深知周镳性格的陈子壮与王夫之则无奈的对视了一下,他们知道拥有这种想法的并非周镳一人而已。事实上许多读书人都没将自然科学、经济学、统计学等等这类“天学”内容当作一门门的“学问”来看。至于一旁唯一一位外族人士玻意耳就更是听得一头雾水了。因为他实在弄不明白天文学什么时候不是学问了。
命运的抉择 第二部 第三百五十九节 玻意耳西喻东服众 陈子壮一语惊四座 黑色柳丁
比起玻意耳来同为中国人的孙露当然明白周镳对“学问”的鉴赏能力在意识形态上。在中国传统认识中抛开意识形态的研究就不能称之为学问只能算是技术而已。所以这个时代中国人把天文学叫做“历学”,也就是说对天体的研究只有同地上朝代的兴衰、人间原祸福扯上关系时才能算是一门学问。而单纯地研究天体那只是无聊的把戏而已。正好周镳所言太阳不用人来研究照样从东边升起。所以“单纯”研究医学、建筑、绘画、音乐、格物等等项目的人不能被称之为学者,只能被称为“巫医百匠”。
这种的偏见据孙露所知在她来的那个时空一直得到鸦片战争才会被西洋的坚船利炮所打破。而今的她当然不指望用一场“鸦片战争”,或是烧一座“圆明园”来打醒国人。这一来是这个时代还没有那个国家有能力有胆量对中华帝国进行这种“血与火的教育”。二来孙露也没有这份矫情来进行自虐。总之她是希望国人能从帝国一场又一场的胜利中明白科学的力量,转变对原来的偏见。
事实证明孙露的这些年的努力好歹也有了一些收获。至少中华朝的读书人不再将实学视做雕虫小技。以周镳为代表的保守人士也退而求其次地要求用儒家的经义来对相关的理论进行诠释。只是在孙露看来这种要求多少与她那个时代的“**主义科学、文化、艺术”有着相同的恶趣格调。而像李光先这类年轻学者则同样对这种带有强烈意识形态的观点心存抵触。这不,还未等其他人开口,又是李光先率先与周镳顶上道:“若是依周老所言,那在中原以外的岂不是没有学问存在了吗?”
眼见李光先一气之下把西洋人都扯了进来,众人不由自主地便将目光投向了现场唯一的一位西洋人身上。玻意耳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