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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员向来不怕改革也不怕不改革,怕只怕朝廷没什么动静、皇帝不发“红头文件”下来。可偏偏朝廷这几年却像是中了黄老一派“无为而治”的荼毒一般,非但事事按部就班。而且每每有重大决策都得经过国会审议再审议。待到地方官府正式实施之时往往已是天下皆知。就算地方上的官员再怎么会翻云覆雨却也不能玩出什么新鲜花样来。而这一次朝廷更是直接将发放国债这样的重要大事也一并交给了商会、银行来处理。
如此种种现象使得一些官员都忍不住在私下里议论,不管是朝廷也好,国会也罢。有时候防他们这些做官的简直就像是在防贼一般。好像一不小心堂堂的朝廷命官就会背着皇帝、背着朝廷、背着天下百姓做出什么龌龊事情来。当然朝廷对此的解释是“百官乃是天下人的公仆”。既是公仆自然就得以天下为公、接受天下人的监督。但在官吏之间却还盛传着另一个版本。那就是“百官都是候补的贼子。”据说这话是作为帝国藩属国的荷兰人说的。因为在那些红夷国家人们就像防贼一样防他们的官吏。总之无论是“公仆”也好,“贼子”也罢。都同以前“父母官”身份有着天壤之别。于是百官在心底愤恨红夷口无迹拦的同时。也只得在心中长吁短叹于官僚在天朝日渐势微的地位。
好在现今看来朝廷总算是没把天朝官吏们给落下。在经过一段郁闷的蛰伏期之后。众官吏终于迎来了可以让他们一展拳脚的大好时机。借着这一次整顿股市的机会天朝的官僚们一边盘算着如何借此良机大捞升迁的政治资本。另一边也在暗自发誓这一次一定要给那些目中无人的商贾一个大大的下马威。由此也好让天下人瞧瞧那些整天把诚信挂在嘴上的奸商究竟是群什么样的货色。
作为百官中的一员姚启圣当然也希望能通过这一次的机会取得骄人的政绩,希望能就此得到女皇的常识。但他却并不打算像在场众多官吏所期望的那样一上来就大刀阔斧的把江南翻个底朝天。诚然这样做在历史典故上不乏成功的例子。江南这个池子却也是出了名的深不可测。姚启圣可不想在这被人稀里糊涂的摆了一道。于是自有打算的他依旧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向众官敷衍道:“有作为也好,无作为也罢。对于朝廷来说百姓安居乐业才是头等大事。诸位大人,对吧?”
听姚启圣这么一说在场的一干官员立刻就跟在后头连连附和起来。只不过在其中一些人的脸上明显带着失望的神情。而之后宴席上的气氛也从先前的热烈兴奋转为了诡异沉闷。在不痛不痒的话题中宴席一直持续到深夜才结束。眼见今日无法再从钦差口中探出更多消息的应廷吉与众官一起将姚启圣送上了马车后便各自打道回府了。
深夜里挂有姚字灯笼的马车穿梭于松江城内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与京师相比这里的街道并不算宽敞,但*夜色*(禁书请删除)中隐约显现的灯火却向人们展示出了这座城市的繁华。由于中华朝没有夜间宵禁的禁令,因此凡是在富庶的府县热闹的夜市都是一道令人赏心悦目的风景线。然而此刻坐在马车中的姚启圣却并没有这个心思去欣赏小市民们丰富的夜生活。只见他依靠在皮质的靠垫上看似闭目养神。实则却是在回想着刚才宴席上的种种场景。忽然间马匹尖锐的嘶鸣声打断了他的思绪。紧接着原本平稳的马车在惯性的作用下猛的向前一倾,差一点儿就将坐椅上的姚启圣直接给抛了出去。
“老王,出什么事了”好不容易恢复平衡的姚启圣以略带不满的口气向外面坐在车夫旁的管家质问道。
“回老爷。前面好像有人挡住了我们的去路。”管家连忙回答道。
“去看看怎么回事?”姚启圣打着官腔命令道。
“是,老爷。”得了令的管家赶紧下了车前去打探。却不想迎头碰上的却是一个身着绿袍的青年官吏,趁着*夜色*(禁书请删除)管家发现此人面容白净,举止从容,看上去约莫四十多岁的模样。觉得纳闷的管家见状随即上前行礼质问道:“这位大人为何深夜在此挡住我家老爷的去路?”
而那官吏似乎并不在意姚府管家语气不善的质问。却见他跟着跨前一步向着对方做了个揖道:“下官松江府文教局主事李贤奎求见姚大人。烦请老丈代为通报。”
官家听他这么一说。当下心里就开始嘀咕起来。心想你要见我家老爷直接到驿馆送拜帖就行了。干嘛半夜三更的守在这里挡马车。这万一真的磕着碰着了那可怪谁去。不过管家心里虽然牢骚满腹,可对方好歹也是个通判。而且态度又那么谦和。于是他也只得客气的应了一声随即便跑回去向主人通报去了。
同管家一样姚启圣当听到了对方的身份时也先怔了一下。不过他随即就恢复了常态。然后让管家去将对方请上马车来。不一会儿那位不请自来的李通判便坐在了姚启圣的对面。而对方似乎也显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一上来便歉然的向姚启圣自报家门道:“下官松江府文教局主事李贤奎见过姚大人。深夜如此卤莽的造访还请大人见谅。”
“李大人真是客气了。大人以这种方式来见本官恐怕是有什么要事吧?”一边在脑中搜索着与对方有关的信息。姚启圣一边以开门见山的语调开口道。他相信一个在深夜里拦马车的人绝对不会想在无意义的寒暄中浪费时间的。
果然给姚启圣这么一问,对方立刻神色一凛回答道:“不瞒大人您说。下官确实有要紧的情况要像大人您禀明。”
此时的姚启圣已然想起了对方的身份。李贤奎前朝隆武二年的进士,去年年初升任为松江文教局主事。在政绩主并无突出的表现。却也没有过任何的过错。总之从任何一方面来看李贤奎都是属于那种默默无闻按部就班的地方官僚。只不过他在仕途上的运气显然没有他的同窗同任松江知府应廷吉来得顺畅。而此刻看来此人似乎也不甘心于文教局主事这样的职位。不过这样一个人深夜跑来自己这里又会有什么样的要事相告呢?想到这里姚启圣不由好奇的向对方鼓励道:“李大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李贤奎确实不甘心于自己目前的职位。亦或是说他若是一个五、六十岁行将就木的老人,那他将十分乐意在文教局主事的位置上一直干到告老还乡。毕竟这个职位在府一级的地方上仅次于知府,而文教局又是一个颇有权威又不失清闲的衙门。然则李贤奎现在才四十五岁,对于官场来说还是属于青壮一系。可目前的他却似乎看不到自己往后有任何升迁的可能。一想到自己最多也不过是在之后的十多年里一直在文教局干到退休,李贤奎心头就忍不住泛起了一股难言的苦涩。因此当发现姚启圣对自己的话语感兴趣时。他立刻就把一心一横,压低了声音凑上前道:“大人,据下官所知。松江府下的嘉定县目前正有人在以香江商会的名义进行集资。据悉该家名为大兴号的商号乃是由一名叫韩泽孝的商贾出面开办的。此人手中掌握着香江商会在南美殖民地的开发计划书,并声称自己是受商会委托特意在民间筹资发股。因此上至当地的乡绅显贵下至寻常的市井小民无不对其趋之苦骛。下官以为此事多有可疑之处。恳请大人对其严加调查。”
当“香江商会”四个字从李贤奎口中吐露出来时,姚启圣不由自主的就在心里打了个颤。当然这一颤并非是出于害怕。而是源于其内心的一种莫名兴奋。不过在表面上姚启圣还是同刚才在晚宴上的表现一样,不置可否的反问道:“本官此次只是奉命前来观察《股例》在地方上的试行情况。并非是来调查问案的。”
可谁知对方却意味颇深的微笑道:“大人当年在鹿鸣宴上敢直视当今圣上对答。而今难道只是想拍拍虫蝇,不打老虎吗?更何况那只老虎还极可能只是一只纸老虎。”
命运的抉择 第三百三十八节 闻骗局冯贵访陈府
话说李贤奎在姚启圣的马车上捅出嘉定县出现的异常情况之时。京师香江商会的总会馆之中冯贵也在神色凝重的阅读来自嘉定县的报告。号称无孔不入的香江商会自然是不会对一个突然冒出热门商号熟视无睹。更何况这个商号此刻还在假借着香江商会的名义到处集资。然而一向手腕毒辣的冯贵这一次面对狐假虎威者却显得有些无从下手。相比李贤奎而言冯贵知道的情况无疑要更为详细得多。至少他知道所谓的韩泽孝根本不是什么生意人,而是漕行里头的一个小小的帐房,还有个外号叫韩半瓶。此外他手里撰着的那份计划书也货真价实的来自香港商会。并且还是出自冯贵本人之手。
“这个该死的骗子”在看完满满两张宣纸的报告后,冯贵气急败坏的将手稿撕了个稀烂。而他那原本面无四两肉的脸颊更是跟着神经质的抽动了起来。
若是换在从前冯贵早就着人让那个打着商会招牌到处招摇撞骗的混帐从这世界上消失。然而此刻的他却不得不投鼠忌器的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来回渡步。须知那个叫韩半瓶的家伙而今已在松江府闹出了大动静。不仅是嘉定县的百姓。就连其附近府县的名流缙绅也有不少被卷了去。若是此刻让其凭空消失。势必会在当地引起一场大震动。到时候非但松江官府会介入,恐怕就连京师这边也不会就此袖手旁观。但是就这样放任那个大兴商号在松江府继续招摇撞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毕竟是骗局总会有被揭穿的一天。更何况 朝廷现在还颁布了《股例》派遣了钦差。到那个时候商会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这个泄密者的。一想到这些冯贵立即觉得自己的背脊上窜起了一股令人打颤的寒意。原本就焦躁不已的他随即便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一屁股倒在了太师椅上。
“还是先向陈会长报告这件事吧。”过了半晌像是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