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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有劳先生您了。”王夫之欣然行礼道。他知道阎尔梅这样的人做事向来谨慎。没有太大的把握的事他是不会轻易答应的。
事实上,无论是阎尔梅、陈子龙,还是王夫之本人都清楚眼前这份草案所存在的风险。正如阎尔梅所言这涉及政坛所有人的利益。任何人在得到其他多数人认可之前都无法动摇既定的潜规则。也正因为如此才有了阎尔梅之类的说客叱咤南京。不过对一个君主制国家来说有一个人却是可以超越政府、凌驾于法律。那就是拥有无上权利的皇帝。凡是做臣子的都知道如果能得到皇帝的首肯与支持,那啥事都会变得好办起来。在那种情况下,别说是发布一部法令了,就是给整个中华政坛来个大换血也并不是件不可能的事。然而古往今来又有几个臣子能得到君主的完全信任一展抱负,其中又有几人能最终成功能名留千古。而对中华朝来说黄宗羲无疑就是那么一个令人羡慕的政治宠儿。
由于去年贤亲王杨绍清的遇刺身亡让帝国民间的对外态度一下子变得强硬起来。让原本可能因赤字、好战、官商勾结等不利因素影响名声的复兴党也随之从民间赚了一票同情分。因此虽然离国会正式召开尚还有些时间,但复兴党胜出蝉联的态势却已然成了定局。于是内阁首相一职的竞争也提前被纳入了复兴党内部推选。依照帝国宪诰已经连任两届首相之职的陈邦彦将于弘武十一年五月离开其坐镇了十年的内阁,转而进驻与内阁仅一墙之隔的文渊阁出任上国会议长。虽然儒林对复兴党的这一安排早就有了耳闻,也曾不止一次在报纸上讥讽此举是在将上国会当退休官僚养老院。但绝大多数的国会议员还是十分欢迎陈邦彦出任议长的。毕竟论资历、论声誉,而今的中华朝中确实难有人与陈邦彦竞争此职。至于首相一职对复兴党来说这个人选早在五年之前就已经有了定论。那就便是现任内务尚书黄宗羲。
对于任何一个读书人来说能在不惑之年出任一国宰相都堪称几世修来的服气。而尚不满知天命之年的黄宗羲偏偏就成了这样一个幸运儿。然而在外界的儒生以羡慕而又嫉妒的目光打量这位即将就任的年轻首相之明,黄宗羲本人心里却十分清楚自己即将接手的是怎样一桩艰辛的差事。
千百年来“君与相”之间的关系无疑是一种最微妙的关系。特别是那些所谓的明君与良相的组合。双方总是存在着既敬重又憎恨,既依赖又忌惮的感觉。一句“天意难测”让多少胸怀抱负的名相功败垂成。虽说当朝的弘武女皇一直以来都十分尊重内阁尊重国会。与陈邦彦一起被世人称颂为当世的明君与良相。但身处内阁黄宗羲却十分清楚女皇在外界看来虽很少对内阁进行直接干涉,但陈邦彦的每一项决策几乎都在得到女皇的默许之后才开始实施的。甚至可以不无夸张的说在过去的十年间,陈邦彦一直以来都在严格遵循女皇指定地方针行事。从不敢有半点越雷池之举。可黄宗羲并不是陈邦彦,在治国之道上他有着自己的想法与作风。对于目前中华朝的某些现状他也并不满意。做为新一任的首相自己是否还要沿着前任的路线继续走下去呢?怀揣着这个一直以来都在困扰自己的问题黄宗羲在冬日的一个下午觐见了女皇陛下。
“黄爱卿,听说你已被复兴党推选为下届首相的候选人了。真是祝贺卿家了。”龙椅上的孙露道贺道。
“谢陛下关爱。臣这次有幸得以提名首相后选,全赖同仁支持。说起来,臣至今都还有些惶恐呢。”黄宗羲谦逊的说道。
“惶恐?这可不像卿家你一贯的风格啊。”孙露打趣的说道:“我们的黄尚书可向来都是敢作敢为的哦。”
“臣做事孟浪让陛下见笑了。”黄宗羲拘谨的拱手道。
眼见黄宗羲的表现有些紧张,孙露不由微微一笑着人取来了一副棋道:“今日难得卿家有空进宫来见朕。相请不如偶遇。不如就趁此冬日暖阳杀一盘如何?”
“这……”黄宗羲看着棋盘犹豫了一下。可孙露却满不在乎地摆开了架势道:“怎么卿家今日来找朕有什么公务吗?”
“回陛下,这是新科进士们的安排。请陛下过目。”黄宗羲说着取出了一份名单递给女皇道。
“好的,朕待会看的。”孙露接过名单随手翻了几页后问道:“卿家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黄宗羲回答道。
“那陪朕下一盘吧。”孙露说着便率先落了子。眼看此情形,黄宗羲也不好再多推辞,只得应接了上去。却听孙露又跟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说道:“朕听说这段时间京师的大小报刊热闹得很。不少人都在谈论汾水银行的事。不知卿家对此可有耳闻?”
面对女皇突如其来的问题,刚想落子的黄宗羲先是迟疑了一下,随即便据实地回答道:“回陛下,这事臣也听说了。私下里相关的一些文章臣也看了不少。”
“哦?那卿家如何看待此事?”孙露随口问道。
“回陛下,臣以为就汾水银行参与竞标这件事本身来说并无多大的异议。顾炎武对此事的指责,也是揣测多大于实证。”黄宗羲缓缓说道。
“这么说卿家不同意顾炎武的说法咯?”孙露头也没抬继续问道。
“回陛下。臣虽不同意顾炎武对汾水银行之事的指责,但对于他一些看法臣还颇为赞同的。”黄宗羲一边仔细观察着皇帝的反应,一边谨慎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卿家既然不认为汾水银行的事有什么问题,又何以会同意顾炎武的看法呢?”这一次孙露抬起了头问道。
“汾水银行参与竟标一事,资料上有军部的存档,律法上有明文规定。中间虽也有让人质疑之处,但还不足以够成贿选。更何况若是真有相关嫌疑,帝国廉政司也是不会放过此事的。而顾炎武从对汾水银行之事的质疑进而提出对目前政党经营、民间捐助中存在弊端。就这一点来说对朝廷还是很有借鉴意义的。所以这是两件事,一码归一码。”黄宗羲冷静的分析道,与此同时他手中的棋子也不再像先前那般犹豫了。
见黄宗羲已然进入了状态,孙露不禁在心底发出了会心一笑。她就知道黄宗羲今日来找自己绝对不会仅是为了几个翰林的安置问题。想到这儿她又跟着追问道:“这么看来卿家也像那顾炎武一样觉得目前的政坛存在弊端吗?”
而此时的黄宗羲却再一次地迟疑了起来,却见他一手持子悬于半空,紧锁起了眉头。像在思考棋局,又像是在想女皇刚才的问题。过了好一会儿,那颗悬于半空的棋子终于落在了棋盘上,黄宗羲刚抬起头以坚定的目光注视着女皇回答道:“是的陛下,臣以为如果继续放任某些财阀使用资金扶植某些政客为其代言,使其运用朝廷所授予的国家权力,为其私人牟取官家垄断所带来的巨大利润,进而损害社会公众福祉,则长此以往下去行贿贪污会将成为一种明目张胆的行径。就算是廉政司对地方官吏的那些调查在老百姓眼中也只会成为拍苍蝇不打老虎的象征。”
《命运的抉择》 第二部 第二百二十八节 君臣对弈深谈巨室 中华女皇艰难抉择
“卿家好大的口气啊。那卿家认为何为老虎呢?”坐在棋盘前的孙露兴致盎然地问到。
“巨室。”正襟危坐的黄宗羲缓缓地吐出一个异常古老的名词。
“可是孟子所言的‘为证不难,不得罪于巨室’中的巨室?”孙露杨起头问到。
“陛下英明,正是此‘巨室’。”黄宗羲点头应道。
“据朕所知所谓的巨室指的是拥有世袭头衔的贵族与世臣。他们仰仗从皇权上分得的特权在朝左右朝政,在野大肆兼并土地。春秋战国时期的巨室之家甚至还拥有废立君主的力量赫权力,也就是所谓的氏族共治。我朝虽野有功勋贵族,不过在贵族的册封与赏赐上都有着严格的规定。卿家以会认为我朝存在的巨室呢?”孙露不以为意的说道。
“回陛下,我朝在封爵赏赐上确实有着一套严密的规定。事实上,任何一个王朝在开国之初都会对王宫勋贵进行严格限定。就以前朝而言,对于开疆拓土创建纲治得文武功臣,依其业绩之大小,分封为公、侯、伯三等爵位。这些爵位有流有世。所谓流,即受封只限于个人。所谓世,即爵位可以世袭相传。无论是流还是世,一经受封,朝廷都要给付金属铁卷为凭。受封功臣,根据不同爵位而得不同的赏赐赫岁禄。前明高祖皇帝就曾规定,赐田最多不超过五十石。到成祖时,又怕袭爵者无功受禄不思长进,便鼓励他们横经请业以资**,对于其中的才德兼优者,武臣之后充团营三营提督总兵或坐营官,或五军都督府掌印金书。留都守备。出任十六镇总兵官镇守,文臣之后,幼而嗣者送往”国子监学习,与其他学生一样,穿缁衣戴平巾,不可享用特权。如果学习不认真犯下过错,则要革除其冠服以示惩罚。所有世袭子弟,犯罪枉法者,轻者夺其禄。重者夺其爵。黄宗羲神色凝重的说道:“然而直至前明甲申之乱爆发,前明对其勋贵的赐田早已超出了立国之初五千石得限定。那些勋贵之后也早就成了白食朝廷俸禄的‘闲人’。这‘闲’是指他们光拿俸禄不为朝廷做事,而在利用特权炸群民脂民膏上他们是从来‘闲’不下来地。”
面对黄宗羲地侃侃而谈,孙露当下就陷入了沉思之中。她知道黄宗羲是在以前明的教训来警告自己。毕竟在对王公勋贵的线之上。孙露自附是比不上朱元璋来得挖空心思。心狠手辣。而正当她低头思考之际,却听黄宗羲又将话锋一转道:“当然比起前朝来,我朝有两点规定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