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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自己的信能否说服顾炎武,王夫之也没什么把握。以顾炎武那倔强脾气就算不与自己计较在吴江的争论,也会义无反顾地向公众揭露相关事件,到时候各方自然免不了会在报纸上口争笔伐互揭老底。一想到那种混乱情形,王夫之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就在王夫之患得患失之际,他的马车不知不觉间已经驶入了京师的中华门,那喧闹的声音很快就将他拉回了现实。就像历届国会前的八月一样,此时的帝都南京聚焦着从帝国各个角落赶来应试的学子。无论你走到哪里总能看见三五成群的年轻人凑在一起高谈阔论,时面吟诗作词、时而争论时政,那激动劲儿仿佛他们已经身居庙堂之上似的。
坐在马车中的王夫之望着窗外酒肆中那些手舞足蹈、表情激昂的年轻人,感慨之情油然而生。遥想自己当年前往燕京赶考时也曾是如此书生意气,抱着要一扫政坛妖气,还天下以清明吏治的一腔热血,而今一切早已物是人非。王夫之虽未像年少时期望的那样身居庙堂,却也成了可以左右朝堂的“布衣阁臣”,朝廷的弊漏也不再是戏文里头的奸佞当道、小人作祟的故事。此刻放下车帘的王夫之还真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身份变了,时代变了,自己心中的志向是否还依旧呢?如此扪心自问的王夫之,不知为何又一次联想到了顾炎武拂袖离去时,那失望而又愤怒的表情。幽暗的车厢当中传出了一声低沉的叹息,却很快就被马匹的咝鸣声给掩盖了。紧跟着便听车夫恭敬地通报道:“老爷,到家了。”
“哦。”回过神来的王夫之赶紧整了整衣服推开了车门。却不想他才下马车就听对面传来了一个神采奕奕的声音道:“而农你可算是回来,我可等得你好苦啊。”
这个声音对王夫之来说虽已有五、六年没听过了,但他依稀还记得这声音的主人。只见王夫之微微一怔之后随即恍然大悟道:“辟疆,原来是你啊!你什么时候回京师的?”
不错眼前的这位意外访客正是当初复社四公子之一的冒辟疆。此刻的他身着让人眼馋的三品孔雀官服,留着三绺胡子,乍一看来虽不及年轻时风流倜傥,其身上却散发着无与伦比的成熟气质。眼见王夫之一眼就认出了自己,冒辟疆也跟着朗声笑道:“前天才回京师的,这不,一回就来找你这个老朋友来了。刚才你的管家还说你去吴江会友,得要四五天才能回来,却不想我才刚要走你就回来了,这可真是天意啊。”
听冒辟疆如此一说,王夫之不由在心中苦笑了一下,心想若非自己在吴江与顾炎武闹得不欢而散,恐怕冒辟疆还真得白跑一趟呢。想到这儿他连忙收起了心中的黯然,热情地向冒辟疆招呼道:“哦,这么说来还真是缘分呢。冒史快进屋,咱们今天可得好好叙一叙。”
王夫之说着便将冒辟疆引入了自家的府邸。说是府邸其实不过一套寻常民居,里里外外虽也有七、八间屋子,但相比其他一些上国会议员的府邸,这儿显然要简陋得多。毕竟王夫之只是个上国会议员而非国家的工职人员,除了去国会每上一天班可得一定的车马补贴外,没有固定的薪金可拿。王夫之目前的收入绝大部分都来自于其担任三湘学院院长及东林党报刊主编的薪水,因此也有不少人戏言,国会议员乃是富人才当得起的穷差事。
一番寒暄之后,王夫之与冒辟疆分主客就了坐,却见冒辟疆打量了一番周围的环境后啧啧称赞道:“而农,你这儿可真是名副其实的闹中取静啊。”
“辟疆你就不要取笑在下了,谁不知京师之地寸土寸金,能有一处栖身之所已属不易,怎么还顾得上计较清净不清净。”王夫之半开玩笑着说道:“倒是你老史外放之前就已在京师置下了地业,而今想必是高枕无忧了吧。”
“咳,这事你就别提了,我外放西北五年有余,这次回到京师差点儿连自家的家门都找不着。车夫把我送到家时我都不敢认了,京师这几年的变化可真够大的。”冒辟疆自报“家丑”道。
“是啊,这些年来京师谋生的人越来越多,朝廷也不似前朝那般设卡限制百姓入城,结果城池就像地藓一般越长越大。听说朝廷打算要将京师的外城拆除重新规划建城,你老兄这次被调回京师莫不是就是为了这事吧?”王夫之跟着感慨万千地附和道。
“哦,有这事?真是惭愧,我身处工务部消息还没而农你灵通。其实我被调回京师至今还不知会被指派什么差使呢。”冒辟疆讪讪地说道。
“不过这席孔雀补服不是已穿在辟疆你身上了吗?”王夫之抚摩着胡须反问道。
给王夫之这么一点,冒辟疆心中顿时就乐开了花,须知此次内阁换届乃是名副其实的新老交付,包括陈邦彦、萧云、朱舜水在内的一干开国老臣,七七八八地至少得要换去一大半,而冒辟疆在这个关键时刻被调回京师,并由原先的从三品升正二品,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出其中再明显不过的意义来,也难怪此刻的冒辟疆会如此的春风得意了。虽说也有人在背地里议论他的这次升迁是托了萧夫人的福,但冒辟疆这五年来在西北的表现足以让那些非议者闭上嘴巴,更成为了他入阁最有力的基础,不过表面上,冒辟疆还是颇为谦逊地拱手说道:“此次升迁赖陛下圣恩,辟疆自觉愧不敢当。”
“哎,辟疆不必过谦虚,你这些年政绩斐然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我听说自从晋察冀栈道开通后北方诸省这些年发展得十分迅猛,由此可见辟疆受此殊荣当之无愧啊。”王夫之欣然夸赞道。
“而农你过奖了,其实北方诸省之所以能有今天的成绩凭的是其得天独厚的自然优势,我等只不过是顺水推舟了一下而已。”冒辟疆感触颇深地说道:“你想啊,北方有着煤、铁、铜等丰富的矿藏,又盛产羊毛与棉花,加之从美洲传入的玉米、土豆、高粱等农作物在辽东长势喜人,解决了北方多数省份的缺粮问题,依我看北方诸省赶超江南、岭南等地的富庶省份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对于冒辟疆有关北方诸省赶超江南、岭南的说法,王夫之多少还是持有保留态度的,在他眼中千百年来江南在经济上的地位并不是那么轻易就让人撼动的,但他对北方这些年迅速崛起的几个势力还是颇感兴趣的,特别是那个新近成立的汾水银行。一想到这些,王夫之当即便试探着冒辟疆询问道:“辟疆,这么说来北方这些年也像南方一样涌现了不少豪强、财阀咯?”
“是啊,他们中有些人的财力甚至不亚于岭南的那些海商。”冒辟疆点头证实道。
“哦,比海商还富裕?”王夫之有些不怎么相信地问道:“众所周知,海外贸易利润极其丰厚,那些海商富可敌国也不足为奇,可北方的那些财阀又靠什么积聚如此多的财富呢?”
听王夫之这么一问,冒辟疆不禁莞尔道:“有道是官有官道,民有民路,北方的财阀自有独特的生财之道。且不论我刚才所说的矿产与农产资源,光是与内陆的盐铁生意就足够让某些人赚得千万身价了。别忘了中原与西方最初的交流可是西出玉门关的,更何况他们中的不少人依靠此次从西北之战赚取的大笔财富在北方置办了大量的地产,而农啊,你可千万别小看了北方的那些缙绅。”
北方的缙绅阶层掌握着国会将近四分之一的席位,我又怎敢小窥于他们。在心中苦笑了一下的王夫之,跟着便又向冒辟疆询问道:“原来如此,那辟疆你可曾听说过山西的汾水银行?”
“怎么没听说过,那汾水银行在北方诸省名气可是响当当的。据我所知在北方几乎有头有脸的缙绅都在这家银行有存款,其实力虽不及香江银行,但它的名声与信誉在北方却与香江银行平分秋色。”
“这么说来汾水银行确有实力参与军方的竞标。”王夫之若有所思地点头自语道。
“那是当然。没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我也是到了济南时才得知道汾水银行竞标的事,想必此刻北方诸省正欢欣鼓舞于此事吧。”冒辟疆脱口而出道。
“听辟疆你的意思,北方的缙绅财阀似乎十分看中汾水银行竞标的事?”王夫之见状皱起了眉头问道。
那是当然,渤海圈的多数商会财阀都与倭国有贸易往来,征倭一战对北方诸省的意义远大于南方。“冒辟疆理直气壮地说道。但见王夫之此刻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他又敏感地反问了一句道:”而农,这件事有什么问题吗?”
面对冒辟疆关切地追问,王夫之先是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将顾炎武在吴江所说的话就着他自己的想法,以比较婉转的口吻向冒辟疆复述了一遍。虽说同是东林党,在北方任官多年的冒辟疆与在野东林党人甚至南方的东林党官员在想法上有着诸多不同,至少就汾水银行的事来说,冒辟疆下意识地还是站在北方势力的立场上看待相关问题的。因此在听完王夫之的述说后,冒辟疆当即便一拍桌子激动道:“哼,真是迂腐之言!姑且不论汾水银行作为北方势力的代表参加竞标顺理成章,就算真像某些人所言,这件事的背后真存有什么交易,那又怎样!朝廷的律法中有律条规定不允许这么做吗?本朝可是讲法的国家,只要不触犯律条,做了又如何!
冒辟疆的反应可谓是大大出乎了王夫之的预料,从冒辟疆的话语当中王夫之第一次感受到了东林党成员在南北上的差异。通过这种差异,他更为确定汾水银行的事一个处理不好,不仅会得罪北方势力,甚至还会造成东林党内部的分裂。然而冒辟疆的最后几句话却让王夫之有了灵光一闪的感觉,资助、律条、法制,这一个个词就像走马灯一般在他的脑中不断旋转。
而在另一边冒辟疆眼见王夫之低着头默不作声,同样意识到了自己的话语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