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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什么东西可以让这个云淡风轻的男人疯狂?
“那你渴望什么?”
田野却似乎腼腆了起来:“说出来你未必相信,我对金钱或者事业并不那么狂热,我愿意用一生的时间去寻找真爱,不管多久,不论多难。我坚信在某处有那么一个人,她是我灵魂缺失的另一半,我必须找到这个人,我的生命才完整。所以每一次的恋爱我都百分百地投入,我一直在寻找永不言弃。”
我心里暗暗有些感动,有点像老套的琼瑶剧台词,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字字千钧。我嘴上还是违心地调侃他:“路漫漫其修远兮,你上下求索,应该已经阅人无数了。”
田野却看着我认真地说:“迄今为止,过尽千帆皆不是。但我每天都准备着等待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到来。”
我沉默不语,他是个内心强大的人。相比之下,我是个多么懦弱的胆小鬼,仅仅是那张尘封旧照片再次出现,就几乎让我崩溃。我也在寻找爱,但是我不够坚强,也许正因如此,我不配得到一个好男人。
田野见我不语,咳了一下换了个话题:“说说看你在杂志社都写些什么?我现在很少看中文书了,也许有机会拜读一下的作品。”
我汗颜:“哎,你抬举我了。其实我们杂志社下属好几本刊物,我做一些文字编辑和统稿的工作,另外在一本周刊上面写个专栏,都是些无关痛痒的风花雪月吃喝玩乐。钱挣得不多但是也不太累,混口饭吃,比起外企那些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被资本家压榨的OL,我还能享受一些自己的私人时间,有些不多不少的发挥空间,我已经很知足了。”
“你的专栏叫什么?”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他:“夜夜心。听起来是不是有点低俗?很多人听见名字都以为是j□j热线。”
“碧海青天夜夜心那个夜夜心?”
“咦,你倒是颇通诗文。”
“你以为我胸无点墨么?”
我挠挠头很不好意思地说:“不是,我想着你在德国待了这么久,这些杂学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田野笑笑:“让你怦然心动的东西是不会遗忘的,某个美好的月夜,一本精彩的电影,一首动人的诗、妈妈的拿手菜,以及初恋……都是难以忘怀的。”他顿了一顿接着用德语说:“Darf ich fragen Ist Andreas dein erster Verliebter oder Du musst nicht antworten。 Ich bin nur ein bisschen neugierig。”(允许我问一句,Andreas是不是你的初恋。你不是非回答我不可,我只是有点好奇。)
我想了想,我和田野才认识不过几十个小时,谈及Andreas似乎有点交浅言深了。可是我们本就是萍水相逢之后各奔东西,说说心事其实并无大碍。压在我心里那些黑暗的隐秘,无人可诉说的痛苦,也许倾诉了会不那么疼。
“可以说是,也不算是。当时我们都还是学生,我们的关系最亲密的时刻也仅止于那张照片的拍摄。我爱上他,但是他应该不爱我。他对我,只有一个艺术家对创作对象的感情,而不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心。”
“可是你似乎受伤很深,以至于看见那张照片那么失态。”
我苦笑了一下:“我其实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open,对我而言,那样的照片是要深深埋藏的隐秘。当时我是因为迷恋他而同意被拍摄,在那之前和在那之后,我从未在任何其他男人面前那么j□j裸地袒露过自己,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你应该明白第一次对于一个女人而言的意义多么重大,我想Andreas不会懂得。我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他,可是他只是冷冷地作为收藏品展示,你说这是不是最悲惨的事情?虽然只是一张照片,可是那里面记录了我毫不掩饰的最纯真的爱。现在它在千万人的注视中被审视打量,我好像被车撞了之后弃尸再被碾压一百遍,你懂我那种痛和愤怒吗?”
田野没有回答我,他眼里有怜惜和理解,他突然温柔地将我虚抱入怀,好像一个老朋友那样轻轻拍拍我的背,一字一句坚定的声音传入我脑中:“夏莎,我懂。我对你而言几乎还是个陌生人,这些话也许我没有权利说,但请听我一句——你不能因为不愉快的回忆而封闭自己,但是请你相信,这世界上一定会有那么一个人,他会疼惜你宠爱你如同自己的生命。”
我并不反感他突然的拥抱,在德国待了十几年的人自然肢体语言也放得开。我感觉到他的体温和好闻的古龙水味道,平静温暖如这初夏的午后阳光,轻声回答他:“谢谢你田野,虽然我们才刚认识,可是我觉得你很亲切,我很感激在我最脆弱的时候你在我身边,我不信神,可是此时此刻我感受到上帝对我的怜悯。”
田野松开怀抱,露出好看的牙齿笑了笑:“对,其实我是上帝派来保护你的天使,他知道你这次会看见那张照片。”
我也笑起来,心情轻松不少便忍不住又爆发小恶魔的本性:“作为天使你好像年纪大了点儿,我更喜欢漫画美少年。”
他又掐了一下我的脸,眨眨眼说:“你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自由就嚣张。我以德报怨,告诉你我初恋的故事,给你的j□j专栏提供点素材。”
我摸着被他掐出一个浅浅红印的脸,说:“洗耳恭听,若是好故事我可以勉为其难写出来为你宣传一下,其实我的热心读者还蛮多的,哈哈。”
他掏出一盒万宝路,问我:“你介意吗?”
“没关系,你抽吧,现在是户外。”
他抽了一口烟,并不继续,任由烟一点点地燃烧。“我的初恋其实是个很老套的剧情。我18岁就到了德国,最割舍不下的不是爸妈反而是高中里面的小女朋友,当然,我们那时候还只是拉拉小手的校园纯爱。她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也正因为漂亮,顺风顺水读了一所大学空乘专业。我那时候只想着要怎么让她喜欢我以及持续不断地喜欢我,每天都等在QQ上希望和她视频一会儿,因为时差7小时,有时候她上线很晚我根本遇不上,就算如此,我还是写好多好多热烈的情话,一天不落。有了Skype之后我还疯狂打电话给她。为了省钱很多留学生两三年才回一次国,我却又存钱又打工,每年千方百计回国两次去见她,回去太勤了怕我爸妈发现不妥,有好几次我甚至连父母都瞒着偷偷溜去她的大学看她。就这么艰难地我维持着和她的恋爱关系,我一直对她说请你等我,等我在德国站住脚跟我就接你过来团聚。我本科毕业后德语和英语水平都不错,但是你知道作为一个外国人本来就要付出更多的努力,为了得到更高层次的就业机会,我决定了继续读机械和MBA的双硕士。我和她谈了很多次我的计划,她很不开心,说已经等了4年以为有结果,看来还是遥遥无期。我说现在的分离也是为了以后给你创造更好的生活条件,她并不以为然,渐渐疏远了我,到一家航空公司做了空姐。有一阵子她飞法兰克福这条航线,我满心希望可以见到她,可是她说工作很累没有心情和我见面。终于某一天她告诉我,有个很帅很优秀的年轻飞行员在追求她,她觉得有个天天嘘寒问暖的男朋友很幸福,她受不了只能靠网络和一年两次的短短相聚和我维持远距离的苦恋。她哭着请我原谅她的自私,她说女孩子的青春转瞬即逝,她等不起。”
他静静看着烟灰一点点跌落在地上,眼里是掩盖不了的痛楚:“我同意了分手,那之后两三年我都没缓过来。我反复不断地反思,是不是我做错了,作为一个男人我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能疼惜和保护我喜欢的女孩。可是她需要的只是一个可以朝夕相处的人,她不需要一个远隔重洋的恋人,哪怕我一直在为我理想的未来努力着。”
这确实是一个再典型不过的异地恋故事,也不出意外地悲剧结尾。我心里装了很多冠冕堂皇抚慰人心的客气话,此时却觉得说什么都不妥。这个男人的内心很强大,他并不需要我软弱无力的言语来重复浅显易懂的大道理。
我想了想,却突然没头没脑来了一句:“你那时候读书一定很认真很辛苦,留学生活的艰难,没有经历过的人真是没法想象。”
他抬了抬眉毛,似乎惊讶我并不打算因为这个悲伤的初恋故事安慰他两句。
“嗯,我读双硕士那会儿,白天黑夜都上课,早出晚归,一直缺觉,在地铁上都能睡着,没有所谓午饭晚饭,只能赶课间隙胡乱吃点东西充饥。有次我妈跟我视频,说我最近有点憔悴,问我最近吃什么。我把摄像头转到房间角落,我把吃过的冷冻披萨饼的空盒子都累积起来,一直从地板叠到屋顶。我说披萨饼便宜又方便,电炉子烤一烤,很香很顶饱。我说得神采飞扬,我妈当时就嚎啕大哭,叫我回国去她给我熬汤喝。”
我眼角也湿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小时候父母总是教育我们,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其实他们真的看见儿女真的吃苦,又心疼得要死。我在德国就待了半年,我妈几乎天天给我打电话嘘寒问暖。你离家十几年,你父母更是牵挂不已吧?”
田野掐灭了已经烧到尽头的烟:“现在他们已经都习惯了,我哥哥去了美国之后也落地生根拿了绿卡。我前几年也入了德国籍。父母心态都不错,他们说儿女幸福就是最大的孝敬。所幸我上面还有个姐姐在老家,她很顾家,我很放心。若非如此,我也不会下定决心留在德国。”
我之前对田野只是有点感激他的帮助和关心,如今多了一些敬佩和感同身受。世间的幸福都是类似的,而悲伤却有千万种。在这个初夏午后,两个交换了心中最隐秘痛楚的陌生人,心的距离悄悄拉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维克斯海姆的宫殿曾属于伯爵行宫,附属的巴洛克风格花园美轮美奂。德国人力成本昂贵,清洁和维修工作的费用高昂,宫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