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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我只是我佩带的这把手枪的监管人。”
“我否认!”
“真的吗?”亚伦反问。“那真是奇了!我听你说起过那块空地,用的是同一个词——”
“亚伦,别说了!”
“——还说了许多遍,”深纽平静地把话说完。
噗的一声。埃蒂惊得跳起来,牵动了小腿上的痛处。原来是火柴。罗兰又点了一根烟。滤嘴躺在罩桌子的油布上,旁边还有两个,看起来就像小药片。
“你当时的确是这么对我说的,”埃蒂接着说。瞬间,他平静了下来,所有愤怒都离他而去,就像从蛇咬的伤口中抽出了所有毒液。除了流血的舌头与手掌,他非常感激罗兰给了他这么做的机会。
“我说的所有话……当时压力很大……害怕你会杀了我!”
“你说你有一个标有一八四六年三月的信封。你说信封里还有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个名字。你说——”
“我否认——”
“你说如果我能说出信纸上的名字是什么,就把空地卖给我。开价一美元。而且,让我们这么说吧,从现在到……一九八五年,你还能获得更多的钱——几百万美元。”
塔尔大笑起来。“你何不把布鲁克林大桥卖给我?”
“你答应了我们,而现在你竟然想违背承诺。”
凯文·塔尔尖叫抗议:“我否认你说的每一个字!”
“否认个头,”埃蒂接着说。“现在你仔细听我说,凯尔。我要说的都是我心底的话。你吞下的是一个苦果。你不知道,是因为别人告诉你那是甜的,而你的味蕾已经麻木。”
“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你疯了!”
“不,”亚伦插口说。“他没疯。如果你不听他说,你自己才是那个疯了的人。我觉得……我觉得他正在给你一个补偿你所作所为的机会。”
“别固执了,”埃蒂说。“哪怕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听从你心灵的天使,而不要恶魔的呼唤。恶魔只会让你丧命,凯尔。相信我,我知道的。”
整个房间陷入了沉默。湖面上传来水鸟的啼叫,令人心慌的警车鸣笛在湖对岸呜呜作响。
凯文·塔尔舔了舔嘴唇,说:“你说安多里尼到镇上来了,是不是真的?他真的在这儿吗?”
“是的,”埃蒂回答。此刻他听见直升机隆隆划过天际。电视台的直升机?这种高级设备是不是提早了五年出现,尤其是在像这样的穷乡僻壤?
书店店主的视线转向了罗兰。刚才塔尔太过惊讶,而且被复仇和内疚俘虏了神智,但现在已经渐渐镇静下来。埃蒂能看出来,暗自感叹(并非第一次)如果每个人都固守第一印象而不改变,那么生活将变得简单许多。他不想浪费时间把塔尔看做一个勇敢的人,也不想认为他几乎是个好人,但是也许两者都不错。真见鬼。
“你真的是蓟犁的罗兰?”
隔着淡淡的烟雾,罗兰看着他。“没错儿。”
“艾尔德的罗兰?”
“对。”
“斯蒂文之子?”
“对。”
“阿莱里克之孙?”
罗兰的眼睛里闪出一丝惊讶。埃蒂自己也十分诧异,不过更多的是疲惫与安慰。塔尔的问话能说明两件事。其一,他不仅听说过罗兰的名字和他的身份,而且知道得更多。其二,他又找回了理智。
“是的,阿莱里克的孙子,”罗兰回答,“红发的阿莱里克。”
“我不知道他头发什么颜色,但我知道他为什么会远赴伽兰。你知道吗?”
“去杀死恶龙。”
“那结果呢?”
“没有,他去迟了一步。伽兰的最后一头恶龙被另一位国王杀死,那位国王后来也被人谋杀。”
这时,更让埃蒂大吃一惊的是,塔尔开始断断续续地用另一种语言同罗兰说话,传到埃蒂耳里变成了你有没有西罗拉,发西特枪,发西特哈克,发哈德枪?
罗兰点点头,用同一种语言作答,吐字缓慢谨慎。他话音刚落,塔尔便软绵绵地斜靠在墙上,一捧书砰地掉在了地上。“我是一个傻瓜,”他喃喃地说。
没人表示疑义。
“罗兰,我们能不能出去一步说话?我需要……我……需要……”塔尔哭了起来,接着又用那种非英语的语言说了些什么,每句话都以升调结尾,好像在问问题。
罗兰没有回答,站起身。埃蒂跟着也站了起来,腿上的伤口再次让他吃痛。里面有弹片,他能感觉到。他抓住罗兰的胳膊,把他拉低,在枪侠耳边轻声说:“别忘了四年以后,塔尔和深纽会去海龟湾自助洗衣店赴一个约会。告诉他在四十七街,第一大道和第二大道之间。也许他知道那地方。塔尔和深纽以前是……现在是……也将会是唐·卡拉汉的救命恩人。我几乎能肯定。”
罗兰微微颔首,向塔尔走过去。塔尔刚开始迟疑了一下,接着吃力地挺直腰板,由罗兰按照卡拉人的习俗拉住他的手,带着他走出门外。
等他们走出去后,埃蒂对深纽说:“起草合同。他会卖了。”
深纽仍然满腹狐疑。“你真的这么认为?”
“当然,”埃蒂回答。“真的。”
※※※※
①赫尔曼·沃克(Herman Wouk),一九一五年生于美国纽约,凭借《凯恩舰哗变》获得一九五二年的普利策文学奖,代表作包括《战争风云》、《战争与回忆》等。
7
起草合同花不了多长工夫。深纽在厨房找到一本笔记本(每页上都画着一只卡通海狸,抬头印着要做的重要事情一行字),就直接写在了上面,间或停下来问埃蒂一两个问题。
写完合同,深纽看看满脸汗水的埃蒂,说道:“我有一些止痛片,要来点儿吗?”
“那还用问?”埃蒂连声答道。假如他现在先吃几片,他觉得——希望——能够在罗兰回来以前做好准备。子弹还在伤口里,几乎能肯定。必须把它弄出来。“四片行吗?”
深纽疑惑地瞪了他一眼。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埃蒂答道。接着又加了一句:“非常不幸。”
8
亚伦在厨房的医药柜里找到了两个儿童用的创可贴(一个上面印着白雪公主,另一个则是小鹿班比)。他洒了一些消毒水在埃蒂上臂的伤口上,然后贴上了创可贴。为了让埃蒂吃药,他又倒了一杯水,随口问了问埃蒂老家在哪儿。“因为,”他说,“尽管你有枪,一副很权威的样子,但你的口音更像我和凯尔,反而不大像罗兰。”
埃蒂咧嘴一笑。“理由很简单,我从小在布鲁克林长大。合作城。”接着他陷入了沉思:如果我告诉你,事实是我现在就在那儿,你会怎么想?埃蒂·迪恩,世界上最冲动的十五岁少年,正在满大街乱跑,因为对那个埃蒂·迪恩来说,全天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个小妞鬼混。什么黑暗塔的坍塌、什么血王,在我眼里什么都不算——
突然,他瞥见亚伦·深纽的眼神,迅速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怎么了?我鼻子上挂着鼻屎吗?”
“合作城不在布鲁克林,”深纽仿佛在纠正小孩子的错误。“合作城在布朗克斯区。一直就在那儿。”
“简直太——”荒唐二字刚要脱口而出,他眼前的世界似乎摇晃起来。再一次,虚弱的感觉扑面而来,仿佛整个宇宙(整个宇宙的连续体)并非由钢铁铸成,却是由水晶搭成。这种感觉没法用逻辑解释,因为现下发生的一切均无道理可言。
“这个世界之外,还有其他的世界,”他说。“这是杰克临死前对罗兰说的最后一句话。‘去吧——在这个世界之外,还有其他的世界。’他肯定是对的,因为他又回来了。”
“迪恩先生?”深纽一脸关切。“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可你脸色非常苍白。我觉得你得赶紧坐下来。”
深纽扶着埃蒂从厨房走回了客厅。他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亚伦。深纽——几乎在纽约住了一辈子的老纽约——怎么能如此肯定地断言合作城在布朗克斯,而埃蒂却记得它在布鲁克林?
他并不全都明白,但是仅仅明白的一点已经让他非常害怕。其他世界,也许无数个世界,都围绕着黑暗塔的中轴存在。它们非常相似,但仍然有区别。流通纸币上印着的伟人头像不同,汽车构造不同,棒球联盟球队的名称不同。其中一个世界曾被一种叫做超级流感的瘟疫肆虐,在那儿你能随便穿越时空,从过去到未来,因为……
因为在一些关键方面,它们并不是真实的世界。或者说即使它们是真实的,也并非是关键的。
对,答案呼之欲出。他非常确信,他自己就来自其中一个非真实的世界。苏珊娜也是。还有杰克一号和杰克二号,前者跌落了悬崖,而后者被他们从怪物的口中救了出来。
而此时此地他身处的却正是关键的世界。这点他心知肚明,因为他天生就擅长造钥匙:叮叮当,当当叮,你有钥匙别担心。
贝丽尔·埃文斯?不是真的。克劳迪亚·Y·伊内兹·贝彻曼?真的。
合作城在布鲁克林?不是真的。合作城在布朗克斯?真的。千真万确。
一个念头闪进他的脑海:在卡拉汉开始他的逃亡生涯很久以前就已经从真实的世界进入到一个非真实的世界,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以前说起过,他主持了一个小男孩的葬礼,自那以后……
“自那以后,他说,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埃蒂边说边坐了下来。“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是啊,是啊。”亚伦·深纽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坐一会儿吧。”
“神父离开波士顿的神学院到了洛弗尔,那是真的。撒冷之地,不是真的,全是那个作家杜撰的,那个名叫——”
“我去帮你拿一个冰袋。”
“好主意,”说完埃蒂闭上双眼,脑子却还在不停运转。真的,不是真的。实际的,虚幻的。约翰·卡伦的那个朋友说得一点儿没错:真理之柱确确实实出现了一个洞。
不知道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