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的同族咏唱着上古哀歌聚集在周围,自她颈上取下珊瑚珠串交付继任者。佩好红珊瑚的新任首领垂首清吟,那一刻夜雾海潮,霜天淡月,整个世界都在聆听——
“深海长眠,魂归故乡……”
仙道的鞭梢滴着血,他想自己也许从一开始就错了,大错特错。
塞壬的送葬队伍经过他的身边像经过无生命的礁石。她们托举着死者冰冷的身体,视线游离于波涛尽处。海浪漫过黑岩,死者被轻缓地推向岸潮,被浪头卷去,被水纹吞噬,在深暗的海水中隐没消失。
无歇的安魂曲像驱散雾气的古老咒语,海面的波光越来越澄净。虚空中仿佛有人呼唤着他的名字,仙道抬头,看见他永远无法抵抗的正银月亮。
藤真以为永别会是他从流川口中听到的最后一个词。
然而当那个毁灭了他一生的孩子攥紧兰古瑞撒的剑刃跌伏在已如玛瑙般赤红的藤蔓上开始气化的时候,他听见他说,对不起。
像从前每次练琴弹错了一个音时那样,安静地说,对不起。
失去凭依的圣剑落入藤蔓丛,剑锋划破的枝叶中渗出的液体仿佛红色透明的泪水。
“少爷没有回睡棺。”偏厅的门被推开,伊戈匆匆走来。
藤真转过身,烛火的光泽中他虹膜的颜色仿若孔雀凋零的尾羽。
“他对仙道下了血盟,我早该知道……今天是满月……”
伊戈闻言面如死灰。
“我去通知所有人手带上颠茄嫩枝——”
“但是……”藤真没有听见他的话,“我想要的就是让他死……”
苏醒的一刻仙道看见流川的眼睛,眼底有清浅的笑意。他以为流川要对他说些什么,于是微笑。他的爱人只是静默地合上眼睑。
耳边的旋律熟悉得像空气。塞壬的安魂曲。
墨色的发丝和睫毛在沁凉的晨风中微微颤动。他的沉静安然的恩底弥翁。
睡去了而已,这安魂曲为谁而唱。
“流川,睁开眼睛看看我。”
苍白的手腕上狼牙噬咬的伤痕。
喉间甘冽的血香。
一定是做梦。
“看看我再睡,流川?”
“红衣者,”低垂的长发遮住视线,“不要打扰逝者的安息。”
“怎么可能,他那么强……怎么……”
塞壬首领用手指轻抚过仙道的脸,映着暗淡晨光注视指尖晶莹的液体。
“不懈的战斗赢得辉煌的死亡。”
伴随着话语,大颗碧绿的泪水从她青铜色的睫毛间涌出,像浑圆的翡翠滚落面颊,跌入礁岩的缝隙中,清脆做声。
塞壬群在安魂曲中低泣。黑色岩滩遍嵌珠玉。
眼泪打在流川沾染鲜血的面颊,仙道伸手擦拭,手掌在礁岩上拖出的道道伤口却遗留下更多血迹。那曾经轻盈如秀木的身体此刻僵冷如石,石膏般惨白的面庞上红泪零落。仙道看着血水浸红的泪滴滑过流川的嘴角,蓦然想起是谁说过塞壬的眼泪可以起死回生。
他向身边的岩缝中摸索,粘腻的血令指尖打滑,于是只能俯下身用嘴唇衔出罅隙内的泪珠,连带舌头在石尖划出的满口血水喂进流川口中。裹着鲜血的碧绿珠子滞留在口腔,仙道将手腕在流川的尖牙上划破,滚烫的血喷溅出来,他用力按着手臂,急速的血流立刻将泪珠冲下流川的喉咙。然而他还是持续地将血液向流川的喉咙里灌进去,他想把自己的生命为他灌进去,也许下一刻流川就会呛住,会咳嗽着睁开眼睛,告诉他一切都只是玩笑。
作者: 妹妹2007 2006…5…25 14:55 回复此发言
45 回复:夜底传说(还是一篇仙流文)
血从流川的嘴角漫出来。仙道抬起手腕,已然结痂的伤口上缓慢滴落的每一颗血珠都金光四溢,像微小的太阳。
塞壬群在明金色的晨曦中鱼贯跃入波涛。海日初升。
仙道看着浅照在流川额角的阳光,感受到这一生从未体验过的寒冷。
深切入肌肤,洞彻肺腑。
“天亮了,别再睡了……你再不回去不行……”
血流和心跳都停止。这么冷。
而世界居然还在继续,青天碧海,万里无云。
流川死了,是真的。他其实从一开始就知道。
他只是不相信自己会相信。
仙道在浪尖反射的眩目波光中附身亲吻流川的眼睑。
那已被阳光温暖的,永不再开启的伊甸之门。
下沉的过程平静舒缓。海水很凉。
头顶越来越遥远的明亮波纹是晃动的天堂之光。
干涸的血渍淡淡洇开,漂散。越过所有的污秽和伤害,洁净依然。
我能把你,我能把你怎么办……
一起到达的地方是幸福的所在。
深海长眠,魂归故乡。
“但是您没能到达您期望的地方,”藤真的语气说不清是嘲讽还是同情,“而且您可能永远也到不了了。”
仙道的表情没有变化。“我被救起之后再也找不到那个岛,水手说那里也许是传说中的塞壬墓地,是携带周围的海床漂流的浮岛。”
“您误解了我的意思,仙道先生。”
长于蛊术的血族有着清透却无底的眼神,像玻璃无机质的折光。仙道想这世上大约没有任何一个人能从这双眼睛中读出心境,这算不算另一种悲哀,掩盖得如此完美,连自己都遗忘了何时该揭开。
藤真注视着仙道的眼睛沉默了一刻。
“血族有个传说,”他重新开口,“一半狼人一半吸血鬼的生命不畏惧满月亦不畏惧阳光,与天地同寿,几如神明。您被流川的尖牙划伤但是没有死,也许因为那个时候他已经死了,也许因为他是您的爱人。无论如何,您现在不再是狼人也不是吸血鬼,您证实了这个传说是真的。”
虽然早已接受了事实,如此清晰地被提起,心头还是难以遏止地涌起不安。
“永生太寂寞了,不是么?”注意到仙道的神情,藤真的唇边浮出浅笑,“而您是真正的永生者。”
“您也是,伯爵大人。”
藤真摇头,加深了笑意,“我和您不同,我还可以选择长眠或者死。”
“我必须承认在这一点上是您赢了,”仙道回视着藤真说,“您的报复总能选择最残忍的方式。”
“您在影射什么?”藤真在水蓝镶银的扶手椅上坐直身体。
“他说过即使我变成狼也记得他,我只是需要知道那个晚上我攻击他的原因。”
“您认为我对您用蛊?您认为是我把他送到您身边的?”藤真蓝紫色的瞳仁中燃起幽暗的火光,“您能把自己的爱人送到他爱的人身边么?”
仙道怔住,一时没有说话。
“您可以不相信,毕竟猜疑和憎恨就是你我的相处方式。”藤真在胸前交叉起十指,唇边的笑意薄得像水,“但是我也必须指出您最大的缺点就是认为自己所处的立场永远正确。即使您的错误不可谅解,您也会认为自己是受害者,连赎罪也带着牺牲的姿态。您很痛苦是不是,六百年来从不愿想起他,否则会痛苦得难以承受是不是?”藤真含笑的目光像暗的刀锋,“您说爱他,却连痛苦都不愿为他承受么?”
那淡然微笑的,会读心的妖精。
“恐怕您从来没有像您以为的那么爱他,从当年到现在始终没有。”
现在换成是他在影射,但是仙道无法像他那样质问出口。
他知道藤真要说什么。
“当年我设局杀死神甫,为的只是引发您和教廷的冲突,令你们腹背受敌以减轻我的压力。”藤真转开视线注视着窗外夜幕遮蔽的山峦,“我真的没有想到您会如此轻易地放弃流川。”
“我没有放弃他。”
“那么我换个说法。您离开他,独自去教廷安抚自己的良心,受罚也好领死也好心安理得,您甚至会为自己赎罪的虔诚沾沾自喜。但您以为‘流川枫’是谁,您说您爱他,您究竟了解他多少?”
血液凝结,仙道在这一刻听懂了藤真的话意。
“他怎么可能让自己的爱人去送死,您的选择是在逼他送死。他为了救您上德库拉峰,为了救您去梵蒂冈,您知不知道他付了什么代价?”
作者: 妹妹2007 2006…5…25 14:55 回复此发言
46 回复:夜底传说(还是一篇仙流文)
“他真的发动过以灵魂为代价的法术?”仙道听见自己问话的声音,陌生得可怖。
“他必须发动。您不是血族,您不会明白长老对我们意味着什么。”藤真的目光在夜雾中游移,被夜色浸染得沉郁黯淡,“他必须以爱为代价召唤守护灵,因为对方是五个五千岁以上的吸血鬼。……那个时候我觉得奇怪,缜密如他怎么会选择先去长老会后去梵蒂冈。既然他决定救您,为什么不担心不再爱您之后会放弃您,甚至会亲手杀了您……”他的尖牙轻轻噬着下唇,指尖摩挲着左手中指上的蓝石戒指,“我帮他找了无数理由,也许他希望在深入教廷前先治愈翅膀;也许他认为您在满月之前不会去教廷,所以他不想浪费时间;我甚至一度以为他知道守护灵见到的是狼就无法取走他对您的爱,所以他选择在满月夜上德库拉峰。但是直到他消失的那一刻我才找到真正能说服自己的理由,他敢于把灵魂交给芬利尔,是因为他对您下了血盟。”
掌心种下的刺,至今仍在疼。
“他用他的血在您手心写下过名字,是不是?”藤真在问。
仙道低下头。纵横的掌纹像永不痊愈的伤痕。
藤真的声音低沉幽昧,抽离了情绪,“在血族的命名仪式上,父亲会握着新生儿的手,用孩子的血把名字写在棺材的内壁。从此之后这口棺材成为这孩子一生的庇护所,任何时候无论相距多远,当孩子重伤气化时,血盟会自动发动带他回来。这是纯血的血族最后的求生魔法,是不受意识控制的本能,也是他们几乎不可杀死的原因。所以那天我准备将流川永久封棺,但是他气化后没有回到自己的棺材。我才想起血盟还有一种用法,但是那样的做法太过极端,几乎没有人会使用……越新鲜的血迹力量越强大,血族一旦建立了新的盟誓就等于放弃庇护所,即使是流川,我也没有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