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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音;渴颦着继续奋发前进。
小契从他的口袋里翻了半天;翻出一个烟头抽着说:
〃嫂子;这办社好是好;可是咱们一点经验都没有;真是狗咬刺猬;不知道从哪儿下嘴。〃
〃我也不知道两条腿该先迈哪一步。〃大妈面带愁容地说。〃咱们是不是先在支委会上研究一下?〃
〃跟谁研究?〃小契气虎虎地说。〃七个支委:两个南下了;一个不在家;王老好工作没找着;在北京他女婿那儿享福;大能人不照面;你耽误他一分钟;就像挖他二两肉似的。前几天;他刚从天津捣腾洋布回来;今天天不明又去北京;不知道捣腾什么。我查完夜;刚往回走;影影绰绰看见一个人往村外奔;我当是坏人呢;扑到跟前一看;原来是他。……〃
〃反正咱们不能等着!〃大妈决断地说;〃听大老张说;饶阳县有个耿长锁;办了一个'土地合伙组';到现在已经七年了。我真想去看看;可又一想;离咱这儿好几百里;要走着去;来回得半个月;咱俩手头都紧;连个盘缠钱也没有。……〃
听到这里;小契忽然眼睛一亮。说:
〃嫂子;你可认得姚长腿么?〃
〃咋不认得?〃大妈说;〃那年他扒上火车;砍死了两个日本兵;还撒了好多传单;以后选上民兵英雄;我们还一道去边区参加过群英会哩!〃
〃对对;就是他!〃小契说;〃我上个月在集上听人说;他到耿长锁那儿去过;回来净讲耿长锁的事儿;咱们是不是去找找他?〃
大妈兴奋地把两手一拍;说:
〃这倒好!〃
〃可也不近哪;小二百里子哩!〃
〃那算什么!〃大妈把头一摆;〃我当年跟着八路行军;还不是一样地走!〃
〃嫂子;年纪不饶人哪!〃小契笑了一笑;指着外间屋放的一辆破车子说;〃我到集上找点零件;抓紧时间把它修修。然后把你带上;要是顺利;有大半天也就到了。你看行不?〃
大妈把手一挥:〃好;就这么办!〃
事情就这么定了。大妈心情愉快;脚步轻松地回到家里;对待老大伯的态度也颇与平时不同。第二天一早;天还不甚明;就推老大伯起来;到集上去卖烟叶。小契饭都吃不上了;当然不能让他准备盘缠。小契这边也忙碌起来。他的这辆破车;还是抗日末期部队送给他的胜利品;由于零件缺损太多。好几年没有骑了。当然也正因为过于破旧;没有被他的主人卖掉。大妈刚走;小契就跑到镇子上;东找一个零什;西找一个零件;因为那些人都尝过他那〃小牲口〃的美味;也都热情地帮助他。小契又经过整整一天的时间;才勉勉强强修理上了。第三天一早。就把那辆破车子推到大妈门口。大妈早已准备好干粮;并且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大伯把他们送到村口上路。
那小契由于这些日子情绪不佳;头也没剃;脸也没刮;头发胡子都长得很长。不知临时从哪里扯出一件小破棉袄披着;看去很不像样。但却精神抖擞;就像过去执行战斗任务似的;有说有笑;推着那辆破车子;一直走在前而。刚到村口;他就停住车;指指车座后的行李架说:
〃上车吧;嫂子;这就是你的宝座。〃
〃小契;〃大伯瞅着那辆破车不放心地说。〃到底行不行呵?〃
〃没问题!〃小契把头一扬。
〃我这还是大姑娘坐轿——头一回哩!〃大妈笑了笑;倒着身子;坐在车座后面;一只手还提着盛干粮的手巾包儿。
小契等大妈坐好;紧推几步;就飞身上车。刚上去;那车就吱吱哑哑地响起来。没有走出多远;遇到一个水垄沟;由于没有前后闸;小契一时来不及;就把大妈翻到水垄沟里去了。
大伯急忙跑过去;大妈已经站起来;幸好垄沟里没水;大妈拍了拍土。
〃小契呀;你;你……〃大伯结结巴巴地;〃我说你骑慢一点!你嫂子这身子骨可不算强!〃
〃快回去吧!〃大妈斥打着大伯;笑了一笑;又上了车;〃这么大年纪了;说这话叫人听着多寒碜哪!〃
〃到底是老夫老妻哟!〃
小契也笑了一笑。这次他手握双把;聚精会神地蹬起来。这一对亲密的战友;这一对贫农出身的共产党员;在晨风里踏上了正南的土路。破车吱吱哑哑地响着;在早晨布满白霜的大野上;留下一道清晰的印痕。……
从风凰堡到徐水的姚家庄有一百七八十里;小契鼓着劲想一天赶到。开头也还算顺利。谁知五六十里以后;由于齿轮过于老旧;链子就不断脱落。三里一停;五里一站;还不到一百里路;天就黑了。只好在一个村庄里借宿。为了省钱;两个人没进饭铺;吃了点携带的干粮;喝了点凉水。小契又连夜修车;很晚才安歇。不料第二天车子的里带又出了毛病;漏了气;只好步行;天黑也没有赶到。第三天早晨;将车子推到一个镇店地方;把带补好;这才在上午十时左右赶到了姚家庄;不巧长腿姚刚刚出门;到十五里以外赶集去了。
大妈一向性急;自然不愿久等;两个人又赶到集上来找老姚。幸而集不大;只转了半趟街;大妈就停住脚步;往前一指;说:〃你看;那不是老姚是谁?〃小契一看;路旁人丛里有一个出奇的高个子;30多岁年纪;小头;长腿;穿着一件褪了色的日本人的破军大衣;只搭到膝盖那里。他正同人高谈阔论;不时地嘎嘎笑着。集上人多声杂;大妈连着喊了好几声;长腿姚才转过脸来;惊讶地说:
〃是你呀。杨大妈!〃
说着分开众人;迈开大长腿;三脚两步就赶了过来;双手捧住大妈的手摇晃着说:
〃大妈;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还是从地下钻出来的?〃
〃我是叫人家背了来的!〃大妈指指小契的破车子;微微一笑。接着给他们两个作了介绍。
〃大妈;〃长腿姚满脸是笑地说;〃自从那年咱们到边区开会;眨眼好几年了;老想上看你;总也不得空。〃
〃别说漂亮话了!〃大妈说; 〃你大妈要不来;谁也不去看我。〃
〃哈哈;大妈还是这个脾气。〃长腿姚嘎嘎笑了一阵;〃这回来;怕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吧?〃
〃就是找你!〃大妈用指头点着他说。
〃走;到我家去!〃
长腿姚拉着大妈。大妈告诉他已经去过了;要找个清静地方谈谈。长腿姚拗不过;只好跟大妈来到村外;小契推着破车子跟在后面;三个人避开人多的地方;在一个打麦场里靠着麦秸垛坐下来。
老姚掏出半盒纸烟;大家抽着。大妈开门见山地说:
〃老姚;听说你这个大长腿到耿长锁那儿去过?〃
老姚笑着说:〃你是不是想成立合作社呀?〃
〃咳;我这么大年纪了;还能办合作社?〃大妈笑了一笑;〃是别人托我问的。我问你;你到他那儿去过吗?〃
〃去是没有去过;他的事儿我还是听到不少。〃老姚说;〃我老想见见他;跟他谈谈;可总是没有机会。前两个月;我从北京开战斗英雄大会回来;路过保定;住在招待所里;碰到一个庄稼老头儿;穿个小白粗布褂儿;蒙着块白手巾;留着稀零零两撇小胡子;非常和善;说话也细声细气的;说实话;我当时没有怎么注意他;后来才知道他就是咱冀中鼎鼎大名的耿长锁!真是把人后悔死了!〃
〃我问你;他那社办得怎么样?〃
〃听说;气派大极了!〃老姚兴奋地说;〃过去咱们这里的财主;一说家里拴几套马车;轿车;槽上有十几匹大牲口;就算了不起了;可耿长锁那社;早晨钟一响;人欢马叫;花轱辘大马车能摆出大半道街;干起活来;你说是小伙老头儿;你说是闺女媳妇;都是唱着歌往前冲。〃
大妈笑了;眼睛瞅着老姚;笑得动人极啦。
〃小说别人;我就纳闷儿;〃太妈说;〃这一家一户还吵包子闹分家哩;这么多户合到一块儿能行么?〃
〃分的粮食多呀!〃老姚说;〃他们每户比起单干那阵儿能多分好几百斤;他怎么不干?真是拆都拆不开。听说;他村里有一个富裕中农;是个种地把式;又是个土圣人;一直不服气;跟他们竞赛了好几年;看准的产量高;到底还是输了!再说;再说……〃长腿姚又点起一支烟。带着无限敬佩的神情说道;〃人家耿长锁那真可以说是大公无私;公家的便宜硬是一丝不沾;这就把大家团结住了。他在村里还当着支部书记;土改时候分房子;他自己不分;让贫雇农多分:临到扩兵;先把自己的小子送出去;社里要盖油房;没有砖瓦木料;就把自己准备的砖瓦木料惜出术。这耿长锁年纪也不小了;身予骨不算强;常到这里那里开会;又不会骑车子;社里人怜惜他;说给咱们长锁买个小毛驴吧;让他骑着也省点劲。可是耿长锁笑着说:'这可使不得!你们想想;过去地主催租子;就是骑着个小毛驴儿;背着个算盘;这儿串串;那儿串串;我也骑上这个;成了什么啦?'所以这会儿;他不管到哪儿开会;还是蔫不唧地在地下走。开完会回来;哪怕还有一个钟头;也得到地里上;跟大伙一块劳动。夏天耪地;又热又累;到地头上谁也不愿动了;这时候;他总是蔫不唧地提起水罐子;到井台上拔了水来;说: '同志们;喝水!喝水……〃
〃真不赖呆!〃小契眨巴着红红的眼睛;羡慕地问:〃他是什么时候入党的?〃
〃入党嘛;跟咱们也差不许多。〃老姚说;〃可是人家心里有路数呀!什么问题;都想得远;想得宽。你比如说;他们村有四个孤儿。大的十一二岁;小的六七岁;托给本家管;到时候给那么一点粮食;饿得孩子直啼哭。孩子的姥姥来了;一手拉着一个;哭哭啼啼地要入社。这时候;社才办起四年;只有十五户;家底也确实很薄;有人就说:'多来了两个长嘴物;咱们的社就办好咧?'有的说:'多来些这样的人;大伙再拿上棍子要饭吧!破篮子和打狗棍还在棚子底下放着哩!'可是耿长锁还是耐心说服呵;说服呵;把孩子收下了。冬天有棉;夏天有单;柴米油盐样样都得结记。长锁在县里开会;一下大雨就坐不住了;怕房子不结实;砸住了孩子们。……〃
〃这人思想就是好!〃小契点头赞叹着。
〃思想好;这是一方而;另一方面;也是成社的优越性。〃老姚纠正说;〃要不是成社;这些没爹没娘的苦孩子;就是想安插也没法安插呀!〃
大妈沉在思索里;想起小契、金丝、郭祥他娘;瞎老齐……这些凤凰堡的穷户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