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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村岁数最大的老爷爷还在世吧?〃
〃前不久才去世了。〃杨大妈说;〃老人家临去世还念叨你;说我也看不上小嘎子了。〃
郭祥叹了口气;说:
〃我记得;上次临走;他老人家还往着拐棍儿送我;扶着我的肩膀说:'小孙孙!好好地打!可别叫那些洋鬼子和国民党再回来!'我老是忘不了他这句话;想不到老人家已经去世了。〃
人来人往;从午后直到掌灯时分。吃过晚饭;人又来了许多;直到夜深才渐渐散去。这天;除小契在县里开会;许老秀出车以外;知近亲友都见到了。
这次郭祥家来;母亲自然万分欢喜。可是郭祥也注意到;母亲老是望着他那条伤腿;就知道她为自己犯愁。果然;等人们散去;母亲就走过来;抚摩着他那条腿;心疼地说:
〃当娘的知道;要革命就有牺牲。可是;你年轻轻的;没有了腿;以后可怎么办呢?〃
〃不碍!〃郭祥笑着说;〃妈;你想想旧社会;像咱们这些人还不是落个狼拉狗啃;现在少条腿算什么!可惜的就是不能再到前方去了。〃
说过;他站起身来;故意当着母亲的面;在屋子里咔咔地走了两趟;边走边说:
〃妈;你瞧工人们多能!这是他们特意给我做的。呆几天;我还要锻炼骑车子呢!〃
〃咳;小嘎儿;〃母亲说;〃你就不想想你已经快28了?……〃
郭祥知道母亲为自己的婚事担心;故意逗笑地说:
〃不碍!不碍!咱们找不到好的;还找不到差的?只要找上个跟咱一个心眼儿的;会给你烙个饼;拼个杂面也就行了。〃
母亲见儿子如此乐观开朗;也就宽心地笑了。郭祥乘机转变话题道:
〃妈;我上次家来;你不是说想买个老花镜吗?我这次在北京已经给你买了;你看看戴着合适不?〃
说着;他从挎包里掏出一个浅蓝色的绒眼镜盒;取出眼镜;擦了擦;把母亲的一络苍白头发向上理了理;亲自给母亲戴上。母亲伸出手看了看指纹;乐呵呵地说:〃行;行;比李家大娘那副还合适呢!〃〃
第二天;张干事到省委组织部去为郭祥办转业手续。一大早;郭祥就兴冲冲地随着大妈到这个已经办起了两年的〃火炬农业合作社〃来看望大家。社部办公室;各个生产队;豆腐房;粉房;饲养场都已初具规模。虽然家底还薄;但人们的干劲很足;显出一片兴旺景象。他们在一个牲口屋里看到了肩宽背阔的许老秀。他刚从外面使车回来;正在喂牲口。挽着袖子;肩膀头上搭了块手巾。郭祥喊了一声〃大伯〃;许老秀才转过头来;笑着说:
〃我正打算喂完牲口去看你哩!〃
大妈歪着头看看太阳;笑着说:
〃老秀哥;你光顾你那牲口了;晌午饭你还没吃吧?〃
〃吃了。〃
〃吃啦;在哪儿吃啦?〃
许老秀笑了笑;算作回答;一面把碎草撒在牛槽里。
大妈对郭样笑着说:
〃这可是个好管家人!出去办事儿;不管恋多大黑;熬多大晌;也是掐着空肚子回来。上回叫他去贷款;吃了块凉山药就走了。一去肚子就稀稀零零地疼。取了票子;就饿得顶不住了。赶到梅花渡;吃自己的吧;自己没有;吃社里的吧;又觉着不合适。就这么一路疼着;呛不住;就掐着肚子歇一畔儿;一共歇了30多畔儿才回到家。你说说;背着一大捆人民币;就舍不得抽出一张来喝口热汤……〃
〃你说的;那是社里的嘛!〃许老秀捋捋白胡子笑着说。
〃那倒是!人都说;老秀真是公私分明。凭这一点;我就有了信心。〃大妈又夸奖说;〃他当副社长;比自己过日子还细。槽头灯;只怕点得大了;往大车上膏油;只怕蘸得多了;连个鞭梢也不肯买;总是劝社员说:'咱们细着点儿;等将来生产上去了;我再给你买根好的。'〃
〃我就是这思想!〃许老秀放下竹筛子;用手巾擦了把汗;笑着说;〃咱们到啥山;砍啥柴;生活苦一点不要紧;等咱们把社会主义办起来就好说了。〃
郭祥看了这株在家乡的土地上破土而出的充满生命力的社会主义幼苗;心里是多么欢喜呵!光辉灿烂的远景;已经出现在自己眼前。一种新的渴望战斗渴望献身的力量;充满了全身;就像在战场上面临着一个新的伟大战役似的。
半个月后;省委组织部派人来到凤凰堡;向郭祥宣布了省委的决定:本县张书记升任地委书记;任命郭祥为县委书记;并即刻到任接受工作。郭祥本来打算协助大妈把火炬农业社办好;这一决定不免出乎意外。但对杨大妈却是一个天大的喜讯;觉得本县的社会主义事业更加有希望了。
经过一两个月的锻炼;郭祥的车子已经骑得相当熟练。纵然不能说行走如飞;也做到了来去自如。这时;在大清河的两岸;你经常可以看到一个穿着褪色军衣的年轻人斜背着挎包;骑着车子;穿行在那一带乡村里。由于他那特有的群众作风;不要很长时间;已经和群众混得很熟;连小孩子也都亲热地追着他喊〃嘎子书记〃了。
这天;他正在一个村子工作;有人跑来通知说;部队里来了人;杨大妈要他赶快回到凤凰堡去。郭祥立刻跨上车子;不大工夫就来到大妈院里。还没有进门;就听见屋里传出邓军那洪亮的笑声。进门一瞅;不光邓军;齐堆、杨春全回来了。杨大伯和小契正陪着他们坐在炕上说话。大妈和金丝、来凤在当屋围了一个圈儿正忙着包饺子呢。郭祥向邓军恭恭敬敬地打了一个敬礼;喊了一声:
〃团长!你好!〃
邓军急忙伸出那只独臂;同郭祥热烈地握手;并且笑着说:
〃你这个嘎家伙;来得好快哟!比我这一只胳膊还利索哪!〃
〃我已经成了哪吒了;〃郭祥笑着说;〃一行动就踏着两个大风火轮!〃
其他人也都抢着同郭祥握手。
郭祥笑嘻嘻地问:
〃团长!你们怎么凑得这么齐呀;说回来都回来了?〃
邓军还没答言;齐堆从旁提醒说:
〃咱们团长己经到师里工作了。〃
〃我的能力不够!〃邓军说;〃上级已经答复我喽;先到南京军事学院学习一个时期。我是路过;来看望看望大妈和你;他们也顺便来探探家。当然;还有一点别的事情;我还有一件没有完成的工作……〃
〃什么工作?〃郭祥好奇地问。
〃等一会儿;你就知道啰!〃
邓军神秘地笑了一笑。
大家多日不见;分外亲热;一面抽烟;一面谈笑。郭祥问起部队和各个老战友的情况;才知道朝鲜停战后;部队移防到三八线以北某地整训。师长已经调到军里任职。周仆也调到师里任师政治委员。团里由孙亮担任团长;老模范任团政治委员。一营营长由齐堆担任;教导员由陈三担任。花正芳任侦察连连长。调皮骡子王大发回队后任三连连长;乔大夯为指导员;〃文艺工作者〃小罗任副指导员。疙瘩李任二连连长。文化教员李风;因擅长外语;被调到上级机关的联络部门去了。小玲子调到空军学飞行员。小迷糊调到步兵学校学习。此外;小牛、小钢炮、郑小蔫和杨春等仍留在三连;也都担任排长和副排长了。
郭祥听了;点点头;高兴地说:
〃好!这些班子配得很硬!叫我看;不管什么敌人再侵略我们;都够他们喝一壶的。〃
〃反正不能叫他们占了便宜!〃小杨春挺挺胸脯;显出一副英勇善战的样子。
郭祥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问:
〃咱们的傻五十呢?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也是最后一天负伤的。〃齐堆说;〃他从医院回来;我们本来想让他复员;可是他哭着说:'我是翻身来的;你们怎么让我复员?'我们又考虑;他资格很老了;想提他当炊事班长;他说:'不行;我这人不愿管人;我还是当炊事员吧!'新兵一来;他又是磨豆腐;又是做粉条;忙着给大家改善生活;挑水的时候;总是一路唱着;干得可欢着哪!〃
郭祥想着这些老上级、老战友;一个个的声容笑貌都重现在眼前。他们都是多么可爱;多么亲切呵!可惜的是不能再同他们一起工作了。郭祥正沉吟间;邓军打开皮包;取出一个小绒盒;掀开盖子;里面是一枚金光闪闪的勋章。邓军递给郭祥;并且郑重地说:
〃我还没有告诉你;朝鲜政府已经授予你'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英雄'的称号;志愿军领导机关也授予你'一级战斗英雄'的称号。这是朝鲜政府授给你的一级国旗勋章……〃
郭祥手捧勋章;心情激动;脸色严肃;沉了半晌才说:
〃我十分感激朝鲜人民;感激党给我的荣誉。我很明白;这些荣誉;应当归功于我们伟大的领袖;伟大的党和伟大的人民。〃接着;他低下头去;像是对大家也像是对自己喃喃自语地说;〃我们都是打过仗的人。我们自己最清楚:仗不是一个人打的!在朝鲜我们牺牲了多少好同志呵!他们已经安眠在朝鲜的土地上了。正是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才换取了这些胜利。……单凭一个人;那是什么事情也做不出来的!哪里会有什么荣誉称号?什么奖章、勋章?〃
说到这里;他很自然地想起杨雪;心里不禁热辣辣的;瞧了瞧大妈在场;没有再说下去。
〃那是自然。〃邓军说;〃我们也从来不是为了个人荣誉才去战斗的。〃
接着;邓军又从皮包里取出一个红绸子裹着的小包;笑吟吟地说:
〃再看看这件礼物吧!这是纪念志愿军出国三周年的时候;金银铁同志亲手交给我的。他再三嘱托我;一定要亲自交到你手里。〃
郭祥解开红绸子;里面有两个纸包。打开第一个纸包;原来是一大包暗红色的花籽。郭祥问:
〃这是什么花籽?〃
〃无穷花。〃邓军笑着说;〃这是金妈妈特意送给你的。老人家说;我是见不到我的中国阿德儿了;你就把这个捎给他吧;叫他种到他家乡的土里。什么时候无穷花开了;他看见花;他就会想起来还有一个朝鲜妈妈在思念他。……〃
郭祥的眼睛有些湿润。他小心翼翼地把花籽包好;又去解第二个纸包。第二个纸包里包的是一双用黑油油的头发编成的鞋子;乌亮的头发闪着青春的光芒。郭祥不禁心弦颤动;手指也索索地颤抖起来。邓军说:
〃这是朴贞淑和小英子用自己的头发编起来送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