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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够让人惭愧的了。我在后方做了这么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事;又算得了什么呢!你们那样感动;只是因为你们的心地好;并不是我的工作有什么了不起的。只有你们;才是决定胜负的人;也是付出最大代价的人。而我;只不过是用自己的手洗去你们身上的血迹罢了;哪值得你们这样称道呢?……〃
里间屋已经传出匀称的鼾声;杨雪也倚着灶台打起盹来。外面的大雨;却一阵紧似一阵;并且滚动着坦克炮一般的雷声。但是因为杨雪太困倦了;竟然像没有觉得似的。
睡梦间;小杨模模糊糊觉得有人推自己的肩膀:
〃小杨!小杨!你醒醒!〃
杨雪听声音像是徐芳;揉了揉眼说:
〃是小徐吗?出了什么事啦?〃
〃小杨姐;你快去吧!〃徐芳拉着她的膀子说;〃我整不了啦!〃
〃到底什么事呵?〃
〃有一个伤员闹得厉害;非要我马上找他们连的指导员不行!你快看看去吧!〃
这徐芳虽是文工团下来的;看见护士少;经常参加值班。但是遇见情况;还是不知道怎么处理。杨雪见她这么着急;就连忙扯起裙子后据往头上一蒙;冒着大雨来到五号病房。
她们刚刚脱了鞋;把门拉开;就听见里面喊道:
〃你们是谁呀?站在门口的是谁呀?有我们班的人没有?你们快给我找指导员哪!快找指导员哪!〃
在昏黄的烛光下;杨雪看见那个挨墙躺着的30多岁的班长。他是这里伤势最重的一个;因为头部还有弹片没有取出;有时昏迷;有时又处于昂奋状态。杨雪怕头发上的雨水滴到伤员脸上;摘下帽子来拧了一拧;趁势擦了一把;走上去;伏下身子轻柔地说:
〃李班长!你好好地睡一会儿;等天亮了;我们给你找指导员去。〃
这话丝毫没有发生作用;那位伤员还是照旧喊着:
〃不行呀;我心里难受得很哪!你们快给我找指导员哪!〃
〃你找指导员干什么呢?〃杨雪又轻柔地问。
〃我要向指导员作检讨呀!我打下来阵地没有守住呀!我是一个共产党员;我对不起祖国;对不起党;对不起毛主席呀!……我心里难过得很哪;你们快给我找指导员哪!……〃
杨雪见他那昏暗不清的眼睛里;涌出满满的两眶泪水;滔滔不绝地滚下来。她急忙掏出小手绢给他擦泪;被他一手掌就挡回来;继续喊道:
〃你们不给我找;我要自己去!我要到前方去!我要到前方去!……〃
他那像小泉眼一般的眼泪;顷刻就在枕头上湿了一大片。杨雪和徐芳也被这个战士的伟大的革命责任感所激动;止不住飘下了点泪水。杨雪擦了擦眼睛;极力压住自己的感情;并且用带有几分威严的语调说:
〃李班长;你听我说。毛主席的好战士都是听命令的。你在前方听命令吗?〃〃我听呵!〃伤员回答;声音显然小得多了。〃那么在后方呢?毛主席的好战士要不要听命令呢?〃〃听。〃他几乎带着几分温柔地答道。〃对嘛;这才是好同志嘛!〃杨雪又换成温和的调子说;〃你不是要找你们指导员吗?我就是上级机关派来的;跟你们指导员一样。你对我们检讨了;也就是对你们指导员检讨了。李班长;你是一个好同志。你在前方打得很好。你不是还立过功吗?……〃
〃立功不立功有什么!〃他反驳道;〃为的是祖国嘛!你们说对不对?〃
杨雪听到他反驳;更高兴了;这说明他有几分清醒了;就顺着他的话茬说:
〃是嘛;你说的对嘛!我们并不是为了立功;是为了保卫祖国;为了朝鲜人民;为了消灭帝国主义才打仗的。你看这样说对吧?〃
〃对;这样说才对。〃他认真地说。
感情的高峰过去了;谈话已经进入一般讨论的范围。杨雪很是高兴。这时只听他又说:
〃你是政治处的张干事吧?〃
〃对;对;我就是张干事。〃杨雪随口回答。
〃你坐下来;我还有话跟你说呢!〃
杨雪本来是一条腿跪着;连忙坐在他身边;给他擦了擦眼泪;又整了整枕头。叫徐芳舀了一小罐头盒水;一匙一匙地舀给他喝。
伤员喝完水;又亲昵又郑重地说:
〃张干事!你回去一定要告诉指导员:我的伤不重;我就快要回去了。有什么住务;我一定保证完成。你叫他把那支冲锋枪给我留着;我那支枪挺好使的。张干事;我给你说;我有一条经验:什么敌人都是搁不住打的!……〃
五号病室的伤员几乎全被吵醒了。杨雪逐个地巡视了一遍;把被子都给他们掖好。刚要离开;那边一个截了下肢的伤员;又叫住她:
〃你过来!小杨!〃
杨雪连忙走过去。
〃小杨!〃他几乎是用孩子在母亲面前说话的声音说;〃我今儿个怎么一天没有看见你呢?〃
〃我来的时候;你睡着了。〃杨雪笑着亲切地说。
〃你在我这儿稍微坐一会儿不行吗?一分钟也不行吗?〃
〃行;行。〃杨雪连忙在他身边坐下来。
〃小杨!〃他望着杨雪;〃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我截肢以后;不能再到前方去;真是太难过了。经过你给我做解释;我这思想像开了一扇小窗户似地敞亮多了。我们祖国;真有那么一位无脚拖拉机手吗?〃
〃当然有。〃杨雪笑着说;〃我还能哄你吗;小陈?〃
〃我也相信你不会哄我。〃小陈说;〃这些天;我一合眼;就好像真的坐在大拖拉机上;呜噜呜噜地开起来;比我有脚的时候还走得快呢!〃
杨雪笑了。走到门口时;还听见他在后面说:〃小杨!到明天你可一定来呀!〃
〃好;好;我一定来!〃
杨雪连声答应着;在廊檐下登上她那双黑胶鞋;在泥水里吱哇吱哇地走了。
〃真神!〃徐芳望着杨雪的背影暗自钦慕地说。刚才自己手忙脚乱的事;杨雪一来很轻易地就解决了。看来还是杨雪对战士的思想感情体会得深呵!杨雪回到灶房间;打了个吨儿。陡然间;一个炸雷像打在房顶上似的;把自己从梦中惊醒。走到门口一看;闪电一个接着一个;照得外面明晃晃的。急风挟着暴雨;像瀑布一般倾泻下来。
〃像这样大雨;不知道河里的水涨得怎么样了?〃杨雪心中不安地想着;正要到所部去问;只见雨地里走过一个人来;气急败坏地喊:
〃小杨!小杨!快到所部去!发大水了!〃
杨雪听见是所部通讯员小王的声音;连忙吩咐护理员把伤病员喊起来;接着急火火地向所部跑去。这时院子里和街道上的水已经有脚脖深了。
所部点着一盏马灯。已谢顶的老所长坐在那里;全身像从水里刚刚捞出似的。看样子;他刚从外面回来。几个班排长围着他;正在请示什么。气氛显得十分紧张。
杨雪刚踏上台阶;老所长就问:
〃小杨!你们院里进了水没有?〃
〃已经脚脖深了。〃杨雪说。
〃情况很严重!〃他严肃地说;〃中午我到堤坡上去看;河里的水还只有半槽;现在己经出了槽了!西边山洪也下来了!现在村子已经处于被洪水包围的形势。这鬼天气!简直是配合美帝向我们进攻。〃
〃怎么办呢?〃人们纷纷地问。
〃最重要的是保住伤员。〃他说;〃中午;分部就通知我们;如果情况严重;就用火车把伤员转移出去。已经派人到铁路上去看;大概快回来了。〃
说着;扭头看了看那个旧马蹄表。表针正指着凌晨一点。平常这只表;滴哒滴哒走得很清脆;现在已经完全被外面的风雨声、雷声掩盖住了。
不一时;司务长披着雨衣;拿着电棒从外面回来;在院子里就摇摇手说:
〃不行了!铁道已经叫水淹了!〃
这时的老所长;脑门上出现了几粒黄豆大的汗珠;但是声音仍然很镇定地说:
〃同志们!现在是考验我们的时刻。我们一定要对伤员同志的生命负责;还要保证村里老百姓的生命安全。你们回去立刻把门板、铺板卸下来;扎成木筏子;把他们转移到山上去!〃
杨雪往回返时;急风暴雨之势已过;雷声也渐渐远去;水势却越来越大。这时震人心魄的;倒不是暴雨声;而是山洪滚动的沉重的隆隆声和河水暴涨的怕人的哇哇声。这两种声音搅成一片;像要立刻把这座小村庄吞食下去。迎着闪电四处一看;这座离河不远的村庄;已经完全泡在白茫茫的大水里。站在当街;就像站在滔滔的大河里一样。暴涨的河水和下来的山洪正汇合起来向村庄逼进。
杨雪回到院里;水已经有膝盖深了。轻伤员们和护士们见杨雪回来;都围过来问:
〃小杨!怎么办哪?〃
〃所部决定往山上转移。〃杨雪说;〃大家赶快卸门板;扎木筏子!〃
一声令下;大家立刻叮叮当当地干起来。木筏子倒是钉成了;就是往水里一放;浮不起来;经不住人。
一个伤员提议说:
〃咱们还是上房吧!〃
杨雪果断地摇了摇头;说:
〃不行!现在水还涨呢。房子叫水泡塌;损失就更大了。〃
〃那可怎么办哪?〃
这时;几十双眼睛都盯着杨雪。杨雪把一缕乱发往帽子里塞了塞;沉着地说:
〃办法倒有;就是还要请示一下。〃
这杨雪自幼生长在大清河边;应付发大水有一些经验。刚才她从村边经过时;就注意到那一片粗大的栗子树了;她想;把伤员送到树上;不是很好的待避所吗!正好所长出来巡查;杨雪同他一说;所长同意;于是就立刻动员大家把门板摽在树上。
这时虽雨停风息;水势却继续猛涨不已。河水和山洪搅成一团;像千万头狮子吼叫着要扑过来。但是因为有了明确的办法;大家反而镇静了许多。等树上的门板摽好;他们又立刻分了工;女护士把伤员背到树下;男护士在树上接。轻伤员互相搀扶着;在激流中转移。村里的老百姓;也扶老携幼;向着那一片大栗树林子涌去。
杨雪正要找白英子;给她在树上安置个地方;看见她扶着一个伤员;头顶着东西在水里走呢。这个小姑娘自来到医院;就是这么积极、勇敢;总是抢活儿干。杨雪到山上打柴;她就抢斧头、镰刀;杨雪到伙房打饭打水;她就抢瓷盆、水桶;杨雪到病房去;她也在后面踮踮踮跟着;端盘子;拿镊子;给伤员喂饭喂水;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