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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不知原先在哪里躲着,也不知现在是从哪里冒出来。我看见他时,他就一瞬间立在那儿了。
他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长着一把乱糟糟的胡子,穿着一身乱糟糟的衣服,提着一个乱糟糟的布袋子。连他的声音都是乱糟糟的。他说:“厕所的灯坏了是吗?”我浑身的冷汗一瞬间全都冒了出来,身子“嘭”地贴在了墙上。
那个乱糟糟的声音并没有因为我的惊恐而放过我,他那双木木的眼睛死死地盯了我一阵之后,突然说:“你…逃…不…掉…了。”我大叫了一声,转身落荒而逃。
你能体会出这件事的恐怖所在吗?我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向你描述我的感受。我只能说,恐怖离我们实在太近,我们每走一步路每吃一口饭都可能是恐怖的开端。可笑的是,我们还要自欺欺人。
回到大厅时,人还是很多,深夜并不能阻挡他们上网的欲望。最后一排依旧空着,一群人在我坐过的地方鼓捣什么。
我常说,好奇心害人不浅。若不是我的好奇心太强,我就不会关注他们在干什么。所以我说这个世界是黑暗的,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到处都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朋友们,你们想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吗?那我就告诉你,我看见他们把电脑主机打开了。
你们一定会觉得主机里有什么玄机,也许会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因为他刚刚才和我聊过天。
不,这个世界远比你们想象中还要深邃,事实上,主机里面什么也没有。我只是听见网吧的主管对一个修理工说:“这排电脑不知怎么回事从下午开始就全都开不了机,你们给看看是不是……”我飞一样地逃了出去。
所以我说,这个世界很深邃,深邃到让我们不寒而栗。
凌晨的冷风把我的头发吹得蓬乱。我不知道我在逃什么,我只知道我拼命地在逃。直到跑得快要断气时我终于停下来。
危险并没有过去,我还能感觉到它的存在。我只是实在跑不动了,而且我听见我的手机在响。我一边喘气一边掏出手机。一点十二分,手机里有一条新短信。
故事讲起来很慢,但事情发生起来要快得多。我把它按开,里面的内容很短,它说:“时间到了,你逃不掉了。”
我吓得尖叫一声,把手机远远地扔了出去。
凌晨的凉风冷冷地吹在我身上,我一个接一个地打着冷战。那只粉白色的手机就远远地躺在地上,看起来像极了一条濒死的鱼。不,那是一条装死的鱼,鲨鱼。他正等着我善心大动地把它救起,然后毫不犹豫地把我一口吞食下去。
我再一次打了个冷战。
但我在很久以前就说过,我和我的朋友一样,我们都有着强悍的神经。我突然想起,我应该看一看那条短信的号码。如果我拨回去,会不会发现什么?
像是在回应我的想法,我的手机突然就响了起来。铃声是薛之谦的《黄色枫叶》。“我飞过万水千山回到你身边,哪怕只能够说声再见。”我不记得我的手机里有过这首歌。
我强悍的神经加上我强烈的好奇心促使我还是颤巍巍地捡起了那只手机。手机外壳在地上磨出了一道清晰的划痕,它在嘲笑我。我瞟了一眼号码,飞快地拿笔记了下来。159****3427。
手机铃声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它不容许我逃避。我知道我逃不掉,我只能按下接听键。
在这里,我必须得先说一句,凌晨的风真的很凉。没有人知道它为什么那么凉,但它的确要比同一温度下的其他时间都要凉一些。
电话通了。那边却一直没有人说话。我也一直没敢吭声,直到两分钟过后我才试探性地“喂”了两下。依旧没有反应。
不,应该说那边一直都有反应,只是我没有察觉。也许是在不经意间,我竟然听出那边有细细的流水声,还有刻意压低了的呼吸声。我的呼吸跟着停顿了一下,不由自主地跟上了对方的节拍。被冷汗浸湿的衣服受夜风一吹,凉冰冰地贴在后背上。
我不知道对方是谁,更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就躲在暗处死死地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我神经质地朝四周扫视了一大圈,惊恐地发现周围只能够看见我一个人。相信我,这是一种很可怕的视觉效应。
那边的呼吸声开始逐渐急促。我的呼吸也跟着开始急促。我的心跳比我们的呼吸都要急促。就在我的双腿快要彻底软下去时,对方终于说话了。
他的声音很慢,很顿,就像被一把刀硬生生地切成了好几截又硬生生地拼凑在了一起。他说:“你…逃…不…掉…了。”我的身子狠狠地颤了一下。
第一卷 异事谈 第二十章 遁形者(五)
我对这个声音并不陌生。就在不到一个小时前,它还乱糟糟地问过我“厕所的灯坏了是吧”。我似乎看见黑暗深处正若隐若现地露出两只碧绿碧绿的眼眸。
我“啪”地挂掉手机,飞一样地逃离了这个地方。是的,我根本不知道我在逃什么,我只知道我在逃。
我逃过书店,逃过十字路口,逃过小吃街。我逃过一个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然后吃惊地发现路上没有一个人。而我也终于发现,学校的大门看起来其实很亲切。
我刚要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就看见大门旁边的路灯正投下昏暗的阴影。路灯并不可怕,阴影也不是那么可怕。可怕的是,我看见阴影里立着好几个IC电话亭。
我想聪明的你已经大概猜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我不想搞什么出人意料,也不想另辟蹊径,我只想向你讲述一个事实,一个关于未知世界的事实。这个事实确实就在意料之中。
我们大家都知道,那个声音绝不会就这么算了。它不会停下来,就像我们的呼吸不会停下来一样。
事实上,就在你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那一刹那,我也猜到了。而在我猜到的那一刹那,IC电话就响了。事情就是衔接得如此蹊跷。我吓得狠狠打了个冷战。
接?不接?接?不接……我的内心在挣扎。
最终,我还是摘下了听筒。于是那个乱糟糟的声音就迫不及待地响了。它还是很慢,像被刀切成了好几段地一顿一顿。它说:“你…逃…不…掉…了。”我“啪”的一下把听筒砸了出去。
听筒在半空中划出一条华丽的弧线,然后在电话线的牵扯下迅速弹回来,把电话撞出“咚”的一声闷响,紧接着无助地滑下去,吊在那儿开始来回晃荡。一左,一右,一左,一右。我想,它一定被一只隐形的手给控制住了。
我转身开始狂奔。
一路上的IC电话全在响,此起彼伏。我从来不知道学校里居然有这么多IC电话。我只知道,它是故意让我听,它在折磨我的神经,它想让我疯掉。
终于,在我的精神快要彻底崩溃时,我到了寝室楼下。我不知道我算不算熟悉这里,但至少看起来这里要比其他地方安全些。是的,只是看起来。这里有最后一个IC电话亭。
这次我没法再逃了,我必须老老实实地过去,老老实实地站在它旁边,然后老老实实地在它的注视下把大门打开。
所以我只能小心翼翼地挪过去。我的心脏跳得像擂鼓。我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听见刺耳的铃声。我全神贯注。我如临大敌。
然而,直到我把大门打开,电话一直没有响。这的确在我的意料之外。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整个人差点儿瘫在地上。我飞一样地直冲上三楼。我住在304寝室。
凌晨两点多的时间,走廊上理所当然地空无一人,只有阴渗渗的凉风。
走到306门口,也就是我寝室隔壁的门口,我站住了。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它清楚地向我传达了一个讯息:我旁边有人!我猛地回过头,后背“唰”一下靠在了墙上。
后面什么也没有,连一点光亮都没有。声控灯已经全部熄灭。后面能够看清的只有黑乎乎的楼梯口。而我能看见它,只是因为它比我的周围还要幽暗。
我屏住了呼吸,从包里摸出钥匙,然后把头转了回来。
一个像楼梯口一样黑乎乎的影子就这么突然出现在我的视觉范围内。我不知道他原先躲在哪里,也不知道他怎样出现,我只知道我看见他时他就一瞬间立在那儿了。
他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长着一把乱糟糟的胡子,穿着一身乱糟糟的衣服,提着一个乱糟糟的布袋子。连他的声音都是乱糟糟的,很慢,很顿,就像被一把刀硬生生地切成了好几截又硬生生地拼凑在了一起。他说:“你…逃…不…掉…了。”
这一次,我连叫都没有叫。我直接晕了过去。
我再一次确信,这个世界远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深邃得多。我不知道那个乱糟糟的人用怎样乱糟糟的方法跟了我一路,然后乱糟糟地出现在我面前。一切都是乱糟糟的,就如我此刻的脑子也是乱糟糟的一样。
我从床上直挺挺地坐起来时,正对上周童疑惑的眼神。我愣了很长时间,才发现其余两个人也是同样的表情。
“从没见你这么能睡过。”安庆平低头看了一下表,“现在是北京时间十五点二十七分,你已经睡了大概十三个小时。”
我激灵了一下:“这么说我是今天凌晨时候回来的?”
安庆平说:“具体时间我就不清楚了。我用手机看小说来着,大概一点钟过后才睡的,反正那时候你还没回来。”我只能把疑问的目光投向另外两个人。
苏琦耸了耸肩:“我也不太清楚。我两点二十分上过一回厕所,专门看过表的。那时候你已经回来了。就这样,只不过我们没听见你开门的声音。怎么,你得健忘症了?”
我茫然地点了点头。其实我真的已经很努力地把昨晚的一切想成了一场梦,但它毕竟不是一场梦。我那只粉白色的翻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