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怅卧新春白袷衣 作者:熙河(晋江非v高积分13.01.31完结,民国)-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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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中午,吃罢中餐之后,上了一盘荔枝。
  那是我们第一次见到荔枝,小弟尝了一颗之后,直接伸手去取了一把放入盘中。
  父亲呵斥道:“看看你哥,再看看你!”
  我心念一动,当即谦声说道:“爸,我是哥哥,理应让他。”
  父亲显然是对我的这句话非常满意,将所有的荔枝都给了我。
  这件事情,我一直记在心头。
  小孩子也有心计。
  此后无论什么事,我都是一副谦逊温和的样子,如此这般,父亲母亲对我愈加的好。有什么好东西,都是先给了我再给小弟;做了什么坏事,挨打挨骂的也总是他。
  为此我不免沾沾自喜——谁叫他什么都不懂?
  到后来,年岁既长,中国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在这些岁月里,蒋委员长率领国民革命军北伐,先后与各路军阀斗法,把他们一一收为己用。这样一个乱世中的枭雄,小弟对他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说他到二十岁时一定要报考黄埔军校当蒋委员长的学生。
  听他这般说,我心中愈发不喜,他想去黄埔,想当国民党,我便偏偏去入了共Chan党。
  没过多久,我遇见了夕颜。
  03
  其实夕颜长得很似一个人。
  全家搬到北平时,母亲和当地大户慕容家的二小姐慕容琅结成了手帕交。
  不知为何,她长得极似琅姨,却比琅姨生得更美。
  那一夜,我站在未名湖边看月,突然有人在后面拍我的肩膀:“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我回过头。
  站在后面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穿学生制服,还绑着两条辫子。
  明明稚气未脱,但是五官都极为秀美,尤其是那双慕容家特有的大眼,
  漂亮得几乎令我无法正视。
  是狐仙么?
  《聊斋》里面总是有美艳的狐仙来找书生,婴宁、青凤、红玉、辛十四娘、娇娜……
  我想了想,同她说:“我姓沪,沪雪笠。”
  她对着我浅浅而笑,声音婉转轻盈,倒似南方腔调:“这么巧,我姓苏,苏娇娜。”
  这一笑,浮上我心际的,竟然是那首古老的诗:“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不由得想逗逗她:“似小姐这般的身段,倒不若改叫苏婀娜。”
  她浅浅的一笑,却有些怯生生的。
  后来,就自然而然的开始约会,开始亲吻。
  只是再后来……我做了一个极长的梦,一梦醒来,原来我已经睡了十多年。
  这样长的岁月,已经足够改变太多的事情。
  原来应该是我拥有的,全归了小弟,包括夕颜。
  再见到夕颜的时候,小弟在她心中的份量已远远多过了我,更何况,他们还有了一个女儿。
  无数个暗夜里,我恨得咬牙切齿,但是我只能忍,只能待她们好,这样……她才会因为感激留在我身边。
  多可悲,却也只能如此。
  04
  从小弟那里出来,一个星期之后,渡江战役全面展开。
  长江天堑到底还是没能挡住殚赫千里的百万之师,青天白日满地红的旗帜如同断了脖子的鹞子一般嘶叫着从阴霾的南京上空坠落下来,西元一九四九年四月二十三日,解放军占领南京,解放了这个所谓的被国民党反动派统治的最腐朽的中心。
  只是攻入总统府的共军惊奇地发现,中华民国大总统蒋介石的办公室居然这么小,小到只放得一张桌子,桌上端放着一套《曾文正公家书》,台钟、笔插、毛笔、镇纸依次放着,而国民政府各个部长的会议室,无论如何都说不上豪华与宽敞。
  蓦地,我心中一恸——到底,他是和我血脉相连的弟弟啊,为什么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他,想置他于死地?
  刚打完仗,兵荒马乱的,我疯了似的在乱军之中四处寻找小弟,倒也奇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怎么找都找不到。
  “或许是死于乱军之中了。”说完这句,陪同我寻找小弟的叶飞又赶忙劝道,“又或许是趁乱逃走了。”
  这会儿一名警卫员匆匆跑来道:“司令,参谋长,你们都在呀!我们发现了这个,不过上面写得乱七八糟的,也不知是什么。”
  乱
  七八糟?我连忙接过那张纸笺,是小弟的笔迹,因为用的是小篆的字体,无怪这些人不识得。
  小弟写的是一首词:
  一卷书来,十年萍散,人间事,本匆匆。当时并辔,桃李媚春风。
  几许少年俦侣,同游日,酒与情浓。而今看,斜阳归路,芳陌又飞红。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的那首词,不是我写的,是百剑堂主题《书剑恩仇录》的。


☆、番外:林慕容篇 海外徒闻更九州

  01
  明清遐走了。
  仲玉慢慢地上了楼,一步一步,都沉重无比。
  我守在门口,低声唤他:“仲玉。”
  明明是一脸疲倦的样子,他却仍勉强笑道:“慕容,你还没睡吗?”
  我望住他,轻轻道:“我在等你。”
  他突然揽我入怀,紧紧地拥住:“慕容,我好累,真的好累,不知该要怎么做才好。”
  我轻轻抚摸他的背:“仲玉,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他不言,只是浅的一声叹。
  我知道他的心里仍有她,也许现在他正在期许说这句话的人是她。
  老实说,我真的不曾期望自己能胜过她,只要能这样一直站在仲玉的身后默默地看着他,这就够了。
  就够了。
  02
  我叫林慕容,这个名字是父亲的姓加上母亲的姓。
  关于父母的记忆,已经很淡了。
  记得我十岁那年的七月,也许是因为战火纷飞,天气格外的热。
  那时候正是民国二十六年,父亲奉命来守上海,还没有打仗的时候,父亲带母亲和我到外滩去看戏,是大明星胡蝶的戏,《永远的微笑》。
  □女和马车夫相爱,终还是因为种种原因而不能相守。
  看到胡蝶饰演的虞玉华死在爱人怀中的时候,父亲突然握住母亲的手:“我们比他们幸福多了。”
  “是啊。”母亲同父亲相视一笑。
  可是没过多久,父亲就死了,死在淞沪会战的战场上。
  消息是仲玉带来的,母亲只是沉默了一下,然后她就笑了:“明少帅,慕容以后还要劳你多多照拂。”
  这边仲玉才点一点头,母亲那里便是一声枪响,她仍笑着,可胸口却似开了朵红莲。
  临死之前,母亲同仲玉说:“明少帅,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他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生死相随吧,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只是我就这么变成了孤儿。
  山河破碎,时局动荡,不知有多少人骨肉离散,家破人亡,不知有多少生命如同草上的露水,朝不保夕。
  我知道这不单是我一个人的故事,更是整整一代人的故事。
  离乱人不如太平犬,不分贫富,无论贵贱。
  所幸在之后的岁月里,我便一直由仲玉遣人照顾,他对我一直都很好。
  我在重庆读书的时候,正是仲玉在战场上拼杀的时候。
  日本鬼子见房就烧,见人就杀,一路长驱直入。仲玉是带兵
  的将军,打尽了险仗恶仗,很多次来后方看我的时候,他身上都带着伤,可是他从来都是只字不提战场上的事,若不是日军时时来轰炸重庆,后来又入缅,想来……我是不会知晓战争的可怕吧。
  日也盼,夜也盼,终于长大了。
  十五岁那年,我随远征军入缅,终于见到了朝思夜想的仲玉,为了救我,他孤身犯险。
  见到他的那一瞬间,仿佛是悄悄一线月光照到我的脸上,亮得我差点惊喜地叫出来——大哥哥,你来了。
  03
  从十岁,到十五岁,整整五年我都一直以为,他是爱我的。
  但不是。
  仲玉遭受日军枪击,受伤之后,他流了太多的血。
  我守了三天三夜,仲玉终于睁开了迷离的双眼,他抓过我的手问道:“夕颜,是你吗?是你吗?”
  谁是夕颜?我的心一紧。
  “是你。”他的眸子突然黯下去,放开了我的手,“抱歉,我认错人了。”
  认错人了?
  那是一个怎么样的女子,让他如此心心念念?
  我心中一冷。
  夕颜,夕颜,这个名字成了我心头的一道伤。
  拂之不去。
  终于,还是见到了她。
  夕颜,是他的大嫂,明顾夕颜。
  她确实是极美的,只要有她在坐,便觉清风习习,暗香浮动。
  我并不知道仲玉与她之间究竟有什么样的故事,他们俩个也似约好了一般并不怎么对话,但是看着他们的目光,就已经可以知道他们曾经深爱。
  往事历历在目,我睁开眼睛。
  “慕容,你还没睡?”许是弄出了什么动静,扰到了仲玉,他索性坐了起来,同我说道,“明天我就要去金门岛了……其实我也睡不着。”
  我打开床头灯静静地看他,眉是这样的,眼是这样的……这么多年了,已经如此习惯了他的样子,他的味道。
  南京一别,再见仲玉,已是民国三十八年十月初的事了。
  南京失守后,仲玉且战且退,上海、浙南、福建……一路与共军周旋,可到最后,仲玉也只能带着无尽的遗憾退至台湾。
  看着这样沮丧的他,其实,我想同他说,只要他在,一切就好。
  侧过头来,旁边的仲玉眼角眉梢都是温柔的笑意:“你别担心,这次去金门岛,我不会有事的。” 
  我点一点头,望住他,一如当年初遇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有一首歌,你可一定要听听,这可是写给你的歌。”俞大维轻轻拊掌,立即有二十多名年轻的国军官兵站成三排。
  明清远挑一挑眉表示不理解:“写给我的歌?”
  “仲玉,自八二三炮战之后,你出使越南八年,这几年又在美国养病,当然不知道岛内发生了哪些事了。”俞大维笑道,“你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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